又对秀浓道:“手这么喜欢乱动,不如我让人帮你绑了,你是四皇子的人,我不好打杀,那就绑着手塞柴房后院过一晚,小惩大诫。”
盛允南早就想整治秀浓,大半夜的见秀浓浪到盛言楚书房内,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找来绳子将秀浓一双白皙柔嫩的手绑成了树桩。
防止秀浓扯她那尖细的嗓子叫魂,盛允南又塞了口杂草进秀浓的嘴里,柴房后院的门一关,盛家小院的狐骚气味瞬间淡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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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盛言楚先去翰林院点卯,随后坐轿子去吏部。
快到吏部时路被拦住了,跟在轿子边的小吏胆战心惊地敲敲轿窗。
“大人,宫里来人了。”
盛言楚喉咙滚了滚:“可说了什么事?”
小吏八卦嘴抽抽,担忧道:“大监说让您去宫里一趟,也没提是什么事。”
盛言楚深吸一口气,老皇帝招他这个小小翰林官进宫不可能有好事。
果然,老皇帝上来就问他家中是不是添了人。
震惊归震惊,他还是照实说了。
“是多了个丫鬟,叫秀浓。”
“人呢?带进宫让朕瞧瞧,朕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让朕的新科状元收下了,想当初在殿上,朕赐你大户人家的小姐你都不要。”
盛言楚蹙眉不说话。
“怎么?”老皇帝板起脸,“有胆收没胆子带给朕看?!”
盛言楚跪地支吾:“不是臣抗旨,实在是秀浓……”
顿了顿,他索性将事说了个明白。
“…丢进柴房原是想小小惩戒她一番,谁料早上一开门,秀浓竟吵着闹着要回四皇子府,臣收下她时就百般不愿,可还是答应四皇子要好生照顾秀浓…”
“…臣也不知秀浓怕蛇鼠,昨夜柴房进了蛇,那秀浓吓得六魄丢了三魄,如今正搁臣家中发疯呢,臣心里委屈,便是这样臣还要请个婆子好好的伺候秀浓,唯恐秀浓回头跟四皇子说臣的不是…”
以上字字属实,包括请婆子。
盛言楚愁云飘面,他容易吗?他这辈子还没花过银子给他娘请个伺候人的婆子,到头来竟给不相干的外人请了。
心里话一不小心说出了口,老皇帝听后笑了,微抬手让盛言楚起来。
“老四是皇子,他送人给你,你自然推脱不掉。”
盛言楚没想到老皇帝这么体谅他,老皇帝忽拧起眉头面色凝重:“朕让你去吏部监察老四,什么时候让你去跟他穿一条裤子了?”
“皇上…”盛言楚呼吸一顿,您这变脸是跟京剧学得么?
“臣不敢。”他能怎么说,只能惶恐。
“赶紧回去将人还给老四。知你年少想钗裙,等襄林侯的事办妥了,朕赏个好点的给你。”
盛言楚想说不用麻烦,老皇帝来回踱步,骂骂咧咧:“一个唱戏的伶人他怎么拿得出手?你去跟老四说,就问他府中是不是人都死光了?小气吧啦地拿个伶人出来给谁看呢?”
老皇帝才下早朝,听了一早上文武大臣有关襄林侯身后事的处置后,此刻老皇帝只想早早在御书房桌上看到四皇子列出襄林侯的各大罪行条陈。
平日里四儿子不是最看不惯襄林侯吗?这会子不抓紧处理襄林侯,送人巴结盛言楚是什么个意思?
给前状元俞庚送便罢了,这会子又给盛言楚这个新科状元送,莫不是想将翰林院历届状元都人手送一个?
好大的胆子!
盛言楚鼓起腮帮子憋笑,暗道四皇子这回算是阴沟里翻了船。
只送秀浓这件事做得隐蔽,又是谁透漏给了老皇帝?速度还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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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浓送回四皇子府后,瞅着眼前发髻如鸡窝,面上泪痕鼻涕一堆的女子,四皇子傻眼了。
“殿下…”秀浓巴巴地伸出手要抱。
相较于难伺候的盛家,秀浓更愿意呆在皇子府,一听能回来,秀浓连衣裳都没换就冲出了甜水巷子。
盛言楚派小吏过去传话,小吏见秀浓平安回了皇子府,壮着胆子道:“四殿下,官家还有话要交代。”
四皇子嫌弃地避开扑过来的秀浓,让小吏往下说。
小吏得了盛言楚指点,将老皇帝的音容复制了九成九。
“老四啊,朕就问你府里的人是不是都死光了?一个下九流的风骚伶人也好意思往外送?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秀浓:“……”
四皇子回忆着秀浓那副清纯出水的娇容,可扭头一看归来邋遢无比的秀浓,四皇子捂着肚子一阵犯呕。
小吏踌躇了一会,手扒着门,做好逃跑的姿势:“四殿下,官家,官家还有一言…”
四皇子耐心全无,咬着牙根:“说!”
小吏咽了下口水:“官家说、说你不要再往盛大人家里送、送女人了,等襄林侯的事儿做好了,官家他自己来送。”
以四皇子的小脑袋不难意会他老爹的意思:儿啊,你就别越俎代庖了。
就是因为明白,四皇子才吓得腿一软,对着皇宫的方向哀嚎:“父皇明鉴,儿臣岂敢越过您做事…”
小吏不做演员可惜了,将四皇子痛哭流涕的忏悔样子演给盛言楚看后,盛言楚啧了声:“走,陪本官去卷宗阁溜达一圈。”
四皇子怕是这会子肠子都悔青了,想来没空管他在吏部察访朱门楼的事。
第132章 【三更合一】 这大概是……
吏部卷宗阁有不下千间屋子, 里边收藏的全是老皇帝在位期间朝中所有官员的升降罢黜条文,每间屋子都按照年份做了标注,盛言楚径直往十年前的那几间屋子走。
小吏是吏部打杂的小官, 见盛言楚徘徊在十年前的卷宗屋子里, 小吏挣扎了好久,终究忍不住喊住盛言楚。
“大人, 您不是答应过四殿下不再继续查朱门楼的案子吗?”
盛言楚探手将最上面的卷宗取下来, 轻轻一吹腾起一片灰,捂着口鼻,盛言楚拿着卷宗往外走。
“谁说本官要查朱门楼的案子了?”盛言楚边说边抬起袖子。
小吏跳到前面抢先扯袖子帮盛言楚擦好板凳。
盛言楚莞尔坐下,续道:“本官不过是对这宗案子略有些好奇罢了,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摸到这些卷宗, 本官自然要看一看。”
小吏在吏部看惯了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的官员,很不厚道地拆穿盛言楚的谎话。
“大人若真的只是想看一看, 就不会专挑当年受牵连官员的升降折子, 直接看朱门楼卷宗不就行了?”
盛言楚抿了抿唇,赧色一笑:“你小子眼睛倒精。”
这边卷宗楼常年没人经过打扫,高高的卷宗格子上堆满了灰尘, 盛言楚适才拿起时故意按住了卷宗外的封批, 没想到小吏竟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的原就是在卷宗楼负责茶点的人。”
小吏怪不好意思的,矜持地笑笑:“小的是京城人, 祖上曾是吏部的官奴,打会会走路就在吏部帮衬。现如今爹娘都在尚书大人府中做管事,嘿嘿,小的能有机会在大人您跟前伺候,都是我爹从吏部尚书那求来的。”
见盛言楚一页一页地往后翻卷宗, 小吏斗胆道:“大人若信得过小的,不若直接翻到最后四五页,小的记得是——”
盛言楚顺着小吏的说辞往后翻,卷宗年代久远,好几张黏在一起生了书虫,盛言楚不敢用力去扯。
小吏将卷宗拿到手,从怀中倒了点白.粉到几页纸上搓了搓。
“喏,小人没记错,就是这一页。”
好多字发黄看得不真切,盛言楚捧着书走到廊下光亮处。
“…都察院佥都御史尤丰弹劾有误,失御史言官体面,罪加三等,其子尤邈受连坐,革除翰林院编修之位…”
后面模糊的太严重,盛言楚端详半天也没看清。
小吏惦着脚扫了眼卷宗,忽道:“若小的没看错,这后面记得应该是尤氏一族弹劾朝中大臣的事。”
“弹劾谁?”
小吏挠挠头:“朝堂上的事小的不知道,不过尤氏一族当年被收监下狱一事在京城闹得风风雨雨,毕竟尤家嫡女才嫁进四皇子府当皇子妃没多久…”
盛言楚将卷宗高抬,试图看清上面的字,陆陆续续的他将后边的字认全了,可就是看不准尤氏父子弹劾的是谁。
上面的痕迹像是有人故意将字给抹了去。
“去找找这一年同一时间段其他的卷宗。”
小吏得令,很快将一摞卷宗搬了过来。
可惜,盛言楚眼睛都看懵了也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小吏见盛言楚指腹翻卷宗起了厚厚一层黑灰,忍不住道:“大人您就别忙活尤氏一族的事了,小的当年就在吏部打杂,记得那时候吏部压根就没人聊起过尤氏一族弹劾的是谁,您看——”
顺着小吏的手指,盛言楚目光落到另一份卷宗上。
“喏,这份卷宗是要拓印一份送到皇宫的,您看,这上面省略了被弹劾人的名字,只写了尤丰身为佥都御史敷衍公事…”
这才是盛言楚最为震惊的事,尤丰都做到了正四品的佥都御史一职,下狱处死的罪名竟然这么含糊其辞,究竟是谁在其中周旋,竟让老皇帝都没发现尤丰当年所犯罪行的蹊跷?
‘叩叩——’
这时门一开,盛言楚忙看向门口。
“哎呦,盛大人让我等好找,您怎么跑这来了?”
迎面急匆匆走来的人正是四皇子的狗腿,上来就甩了小吏一巴掌:“让你伺候大人怎么伺候的,这种犄角旮旯竟也敢带盛大人过来?”
说着,赔着笑脸对着盛言楚:“盛大人,您请吧——”
逐客令下得这般干脆,盛言楚只好放下手中攥着的卷宗,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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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的人有了这回疏忽,余下的日子盯盛言楚愈发的牢。
防得越紧,说明四皇子心里越有鬼。
不过盛言楚不想在这时候跟四皇子闹得太难看,便偷偷摸摸地寻人打听。
小吏是个不错的人选,只不过被四皇子的人教训了一顿后便不敢再对盛言楚多言,好在盛言楚不是威逼利诱的人,小吏渐渐放下了防备心,时不时地跟盛言楚嘴炮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