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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巴柳子想跟盛言楚说话,盛言楚弹了弹身上的灰,皮笑肉不笑道:“巴叔好自为之吧,这回小子救你是为了我娘的清誉,您若娶了素姑娘,那就是坐实了我娘插足你们二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不准许有人栽赃到我娘头上,所以巴叔,我今天在这里大闹一场,并不是为了您。”
  他可不想让巴柳子误会他这么做是不甘心他娘失去了巴柳子,有些话,还是说明白了好。
  “我知道。”巴柳子嗫嚅开口,嘴角的伤口扯的他冷嘶了一声,忍着痛意道,“不管如何,我都要谢谢楚哥儿,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我就要被那妇人给……”
  说到伤心处,巴柳子深吸一口气,一行悲愤的清泪缓缓落下。
  “我是个没用的人,昨夜我挑担子从你娘那边回去,回村的半道上隐约觉得身后有人跟着,果不其然,是几个生面孔。”
  “后来呢?”盛言楚心下一凛,忙道,“里边可有人嘴角有痦子的,或者脸颊处有伤疤的?”
  这几个印象深刻的人就是之前在酒楼后院带头起哄的几人,他料想这几人都是听了素姑娘的主意才在外边肆无忌惮的辱骂他娘。
  “你咋知道?”巴柳子心一紧,“他们难道还找你麻烦了?可有伤到?哎哟,这几人身上配着刀呢!”
  见巴柳子急的上手要检查他的身子,盛言楚忙摇头:“我倒没事,只是我娘那边……巴叔怕是不知道吧,素姑娘命这几人在镇上散布谣言,导致我娘被众人唾骂。”
  “简直无法无天了!”巴柳子愕然的捶打桌子,用力压低嗓门道,“可恨我双手难敌众拳,不然我也不会被他们绑到了素家……楚哥儿,都怨我,要不是我,春娘咋会受这种委屈,怨我啊…”
  盛言楚觉得现在怨天尤人根本没用,思虑一番后,道:“当务之急就是咱们看着素家人,包括她那哥嫂,这几人狼狈为奸,一个都不能放过,为了日后的安宁,这一次务必要斩草除根。”
  “楚哥儿做的对。”巴柳子用力点头,“前些年我就想治一治素姑娘了,只可惜我那时心太软,想着若是告了官,她的名声就……再有便是官府并不一定会理会我,不像楚哥儿你和刘县令有交情好办事。”
  “摔了一跤自然就知道疼了。”盛言楚悠悠然道,“巴叔,今后你可别这么优柔寡断了,小子帮的了您一次,却帮不了您一世,且这次若不是牵涉到我娘,想来我是万万不会淌这趟浑水的。”
  “巴叔晓的。”巴柳子用衣袖重重的擦了一把脸,脸上被喜娘点的红胭脂团团晕了色,显得滑稽极了,然而巴柳子却一脸凝重:“这次的教训够我受用一辈子了,有道是人越仁善越会被有心人踩踏,我今个算是领悟到了,若我早些年就让她断了对我的念头,今日之事定不会发生。”
  盛言楚回忆着素姑娘跟哥嫂吵架时说出来的疯话,轻轻问道:“巴叔…你可知道这素姑娘为何对你如此执着?”
  用他的话来说,巴柳子并非顶顶风流倜傥的男子,家中是有些积蓄,却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更何况巴柳子还是一个鳏夫,条件一般,人又过于憨厚,这样的人在庄户人家是一抓一大把,为什么素姑娘一个黄花闺女要等巴柳子好多年呢?
  至于素姑娘所说的什么‘前程无忧’,什么‘闯出了名声’之类的话,不由的让盛言楚将目光定格在巴柳身上。
  巴柳子被盛言楚看的坐立不安,脸颊上的肉轻轻鼓动,顶着审视的目光小声问道:“楚哥儿,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我是在想巴叔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竟惹得女人如此钟爱。”
  “浑说什么呢!”巴柳子脸色涨的通红,支吾羞涩道,“不过是婆娘死后发了家而已,从前找上门给我说亲的媒婆都是看中我这个的,要说我身上的好条件……”
  巴柳子挠挠梳理得体的长发,道:“村里的人总说嫁给我就是享福的命。”
  “这又是什么说法?”盛言楚笑了笑,“莫非是算命先生批的?”
  巴柳子若真的有这样的福气,那他前头婆娘怎么会早死?
  “不是算命先生说的。”巴柳子说起这个神色有些黯然,“不过是因为我从小就失了爹娘,底下又没有兄弟,姑娘嫁给我,上不用受公婆的气,下不用跟妯娌拌嘴,倘若给我生了孩子,我这几年打下的家产都会是孩子的。”
  “就这?”盛言楚惊的瞪大眼,这古代女子的幸福标准期待值未免也太低了吧?
  他扫了一眼素家小院,摇头道:“我觉得素姑娘看中巴叔,未必是盯上了这些,素家哥嫂待素姑娘极宠,想必素姑娘当年讲妥的婚事应该相当不错。”
  “可不是嘛!”
  旁边有人过来插嘴,道:“我瞧着那人的家境相貌都在巴柳子之上,可她愣是不嫁人,那天喜轿都抬来了,她却躲在房里又骂又摔,说逼她嫁人她还不如上吊死了算了,为此她哥嫂只能退婚。”
  “喜轿既然抬来了,说明下聘礼的时候素姑娘是同意的,为什么临到头却反悔了?”盛言楚问。
  “谁知道呢!”有人嗤了一声,“我记得素姑娘以前可是十分重视那家儿郎的,也不知怎么了,好端端的突然骂那家儿郎是个负心汉,为此吵的死去活来,两家因为这桩婚事彻底翻了脸。”
  “说来也是巧合。”
  旁边一个妇女突然放轻了声音,下巴点了点素家的堂屋,古怪道:“盛秀才有所不知,悔婚后那新郎立马又娶了一位,嘿,这一位可了不得,竟是大着肚子进的门。”
  “嚯咦~”周围一阵吸气,盛言楚眨眨眼,道:“也就是说还真的让素姑娘说中了,这男人的确是个负心汉?”
  “对头。”
  “素姑娘没嫁给那人是对的,不然一进门就要给男人纳妾,还是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妾室,搁谁谁心里都不好受。”
  “素姑娘看人的眼光挺贼的啊。”
  “可不嘛。”
  “看人的眼光?”盛言楚琢磨着这几个字眼,余光一瞥落在对面男人身上。
  巴柳子身材健硕又有一定的经商头脑,这也就是为什么巴柳子能跟南域那边的商队打好关系,难不成素姑娘口中的‘闯出了名声’是指巴柳子日后的家业会越做越大?
  至于素姑娘的金口一说,盛言楚觉得很好解释,他都能胎穿重来,素姑娘指不定也碰上了什么机遇,定是早早的知道了巴柳子日后的成就,所以才佯装成深情人设紧抓着巴柳子不放。
  倘若真被他猜中了,那他只能说这素姑娘属实有些心机,一个人能浪费多年的光阴等一个人,可见心思是有多深!
  -
  盛言楚原以为要守着素家两天,没想到天还没亮,梁杭云就带着一小队官差进了村。
  “孟双大哥!”朦胧的晨光下,他隐约觉得领头的人很眼熟,走近一看,竟然是刘县令身边的得力助手孟双。
  “盛小兄弟。”孟双略颔首,道:“我和兄弟们正在外边收春税,不巧在官道上看到一辆牛车坏了,上前一问,才得知此人手持你的举荐信,想着那日你在礼院碰到小人尚且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如今却要求助于刘县令,一问才知道你摊上了棘手事。”
  盛言楚眼睛一亮:“孟双大哥来的正好,我正愁着呢。”说着就将素姑娘诬陷巴柳子的事说了出来。
  “还有没有王法了!”孟双冷哼了一声,旋即怜悯的看着巴柳子。
  巴柳子不敢迟疑,将素家兄妹和歹徒联合绑他的来由全交代了。
  天将将亮的时候,素家兄妹俩就被孟双押走了,临走前 ,素姑娘犹自唾骂程春娘的不是,盛言楚气不过想追上去打人,被梁杭元拦住。
  “楚哥儿消消气,既然有官府插手,那咱们就只需等待消息即可。”
  “光抓素家兄妹有什么用!”盛言楚揉了揉困眼,道,“我还得跟着孟双大哥去指认那几个造谣的歹人,巴叔说那几人手有佩刀,不似良民。”
  “我去吧。”巴柳子突然道,“楚哥儿你熬了这么久身子吃不消,赶紧回去歇着,正好我认识那几个人,我带官爷过去。”
  盛言楚还想说什么,孟双走过来道:“让他去吧,左右这回最受罪的人是他,合该让他过去教训一下这几人,这几人我瞧着是有命案在身的,若是进了大牢,以后你们再想报仇可就没机会了。”
  “那巴叔替我多掌掌他们的嘴!”盛言楚愤愤道,“一个个长得人模人样,却跟市井妇人一样嚼舌根污蔑我娘,真气人。”
  “楚哥儿,这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巴柳子握紧拳头,“昨夜他们能桎梏我,不过是因为我一时没防备住他们手中的迷香,这会子有几位官爷在,我势必要他们尝一尝我的拳头。”
  几人商量了对策后,立马就出去找那帮子歹人去了。
  盛言楚和梁杭云则回了康家,睡了两个时辰后,盛言楚蹭的一下跳下床。
  “怎么了楚哥儿?”守在矮桌前温书的梁杭云吓了一大跳,“可是梦魇了?我瞧着你睡得极不安稳。”
  “没,”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后,盛言楚赶紧穿衣裳,边穿边道:“我梦见巴叔将那几个歹人绳之以法了,只不过素姑娘却趁着官差不备逃出来去找我娘泄恨去了,我刚才惊的后背发汗,就再也睡不着。”
  “还说不是梦魇呢!”梁杭云穿好鞋,笑道,“昨晚那位官爷半个时辰前就来了信,说几个歹人已经被他们制住,至于你说的素姑娘,根本就没有逃出来,这会子应该坐上了去县衙的牛车,再过几个时辰,怕是刘大人就该审此案了。”
  “巴叔人现在在哪?”
  “他跟着去县里了,说此次非要跟素姑娘算个账才好。”
  “去了县里?”盛言楚眼眸里泛起一丝兴致,“我原本打算让素姑娘去递状子的,毕竟朝廷律法有云女子不会拿自身清白说事,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巴柳状告素姑娘,杭云兄,你觉得这场仗谁会赢。”
  “不好说。”梁杭云看的律法并不多,“不过有那么多的人作证,且那几个歹人也招了供,想必素姑娘的罪行过不了多久就会昭告于天下,届时你娘那边的脏水也会清了。”
  “素姑娘顶多会被定为那帮歹人的同伙。”
  盛言楚深知朝廷律法对男子受女人迫害并没有什么保证,所以巴柳子状告素姑娘的案子一定会败下来,正因为如此,他才急迫想着该如何将素姑娘治个彻彻底底。
  “要不让刘县令直接给她许个人家吧?”梁杭云道,“这样一来,她就不能再缠着巴柳子了。”
  “嫁人?”盛言楚哼了一声,“我才不想让她后半生顺遂呢,这两年,她找了我娘多少麻烦?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戏后还想收拾收拾嫁个人家?想都别想。”
  “那你想怎么办?”
  盛言楚眯起眸子,似笑非笑道:“自然是毁了她最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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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康夫子请了几天假后,盛言楚跟着舅舅程有福去了一趟静绥县。
  一进衙门,刘县令就笑着招手。
  “盛秀才不愧是本官的福星。”刘县令撸了把胡子,笑的眼纹都堆到了一块,“孟双抓到的那几个歹人正是前不久狱里逃出去的人,本官为此事好几宿没睡安稳,不想你帮了大忙。”
  盛言楚敛衽笑开:“恭喜大人。”
  “哎——”刘县令拉长声调,大手一伸将盛言楚揽住,活似多年的老友一般,“本官欠了你两次人情,你只管说,想如何惩治牢里那个女人。”
  说起素姑娘,刘县令紧紧皱起眉头,啧道:“这女子嘴脏的很,嗷了一上午了,非说我们关了什么夫人,这不是笑话吗?一个未嫁女成天坐着他人妇的美梦,要本官来断案,定要判她一个不知廉耻的大罪名。”
  “大人说的是。”盛言楚顺势而为,拱手道,“此女败坏我娘的声誉,逼迫巴柳子娶妻,实乃强人所难,何况她和歹人勾结深夜谋害巴柳子,罪加一等,按我朝律法,该以黥刑处置。”
  “黥刑?”刘县令楞了一下,旋即赞许的点头,“这女子毫无羞耻之心,若是放任不管,定会成为咱们静绥县的一大笑话,本官过些时候便要去郡城上任,倘若这时候出乱子可就遭了。”
  “施了黥刑后,量她也没脸出来闹事。”
  当天,素姑娘就被强行在脸颊上刻了“耻荡”二字,并涂上墨炭再也洗不掉,从此沦为罪犯一流。
  下午官府的人将素姑娘的双手绑了,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拉着在县城大街上巡了一圈,盛言楚心下畅快,便扯着程有福过去看热闹。
  进了大牢的人,没罪也要脱层皮,何况是受了黥刑。
  此时的素姑娘全然没了前些日子的嚣张和嘚瑟,脸上满是血迹,雕刻的“耻荡”二字深入骨头,因浇了千年黑墨,两个字显得格外的渗人。
  盛言楚拉着程有福过去的时候,身边有不少长辈指着被拖行的素姑娘,低声对身边的孩子道:“看到没,此女放纵任性不加检点,所以才临街问罪来了,你可不能学她。”
  小孩懵懂的点头:“娘,她好丑哇。”
  清脆的说话声陡然引得披头散发的素姑娘瞪了过来,似是没想到盛言楚会大老远过来看她笑话,素姑娘忽然像被狗咬了一样,张牙舞爪的朝这边扑了过来。
  小孩吓得哇哇乱叫,盛言楚上前一步挡住小孩的视线,面无表情看着疯疯癫癫的素姑娘被衙役用力拖走。
  “舅舅认为我做的狠心吗?”回怀镇的路上,盛言楚突然问。
  程有福微笑听着,缓缓道:“要舅舅说,你该跟刘县令提杀了素姑娘才对。”
  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你娘受了不少的气,你娘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怯懦胆小,当年盛元德带着外室回来,她跟我说,哥,我不想活了,我就问她为什么有这种偏激的想法,你猜你娘咋说的?”
  盛言楚缩在牛车角落里,闻言摇摇头。
  “你娘说她活着就是你的累赘,她若是死了,盛家族里肯定有人会收养你,可正是因为她没死,才导致你被盛大林退了收养,她说你跟着她就是受罪,她一个弱女子护不住你,村里孩子聚众欺负你的时候,你总是咬着牙不跟她说,其实她都知道,可你娘没本事去跟这些人拼。”
  程有福说的很慢,牛车摇摇晃晃的向前行,甥舅二人就这样背靠背说着话。
  “你娘之所以放下戒备和巴柳子有来往,其实也是为了你,她总觉得家中没有男人就不能在你头顶撑起一片天,说句不好听的,你娘看中的就是巴柳子的能干和健硕,可这回素姑娘轻而易举就让歹人掳走了巴柳子,你娘心中恨素姑娘的同时,还有些埋怨巴柳子不中用。”
  “不中用?”盛言楚惊了一声,他真的不知道他娘选男人的标准竟然是能不能给他安全感,“莫非我娘真的要跟巴柳子生分了?”
  “我瞧着是。”程有福如实说,“你娘觉得巴柳子就是一个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她这人其实认死理,别看她平时唯唯诺诺的不成气候,真要把她惹毛了八头牛都拉不回去。你这回来县里,她还跟我说呢,说你以后别跟巴柳子来往了,还说巴柳子一个男人还没你下手麻利,总之巴柳子在她眼里没了半分能看上眼的东西,被批的一无是处。”
  “舅舅难道没帮巴叔解释吗?”
  盛言楚哭笑不得:“巴柳那晚赶了一天的路,又因着急趁着酒楼打烊之前看一眼我娘,所以那一晚巴叔累的很,这才不幸在小树林里着了那帮歹人的道,若搁平常,这些人是奈何不了他的,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孟双大哥就知道了,那帮歹人全是巴叔一个人打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