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蚁噬,她紧咬双唇。努力回想流言的落脚点,而后终于忆起……众人皆言,殿下因她对安王心生忌恨……
是的,她!美色误人?原来她才是旁人攻击殿下的刀剑,是整个流言的切入口。
谢书忽又想笑。于是她扬起唇,脑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若殿下不喜欢她……是不是别人就没办法伤害他了。她想起前世,几乎殿下所有的祸事都是因她而起。她甚至害得他丢了皇位,失去性命……
若不是她,若没有她……谢书眸色渐空洞,她笑着转头,弯唇道:“你们错了,殿下他不喜欢我,又怎会因我而忌恨安王呢?”
莫说其余人,连皇后都隐皱眉头,显然觉得她在说胡话:“太子妃在说什么?”
“你们不信吗?”谢书笑着,额心的花钿映在她白雪般的肌肤上,红得似要滴落下来。
“他不喜欢我啊,我们还未……”谢书话音顷刻顿住,因她余光看见梅林中,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立在风雪中,面色平静,唤她:“阿书——”
第30章 怒意 “圆房?”
青年静立在梅林中, 红梅于后,雪花纷落之下,他撑着把青色的油纸伞, 伞下如玉的容颜, 神色平静。
长腿踏过白雪,迈上台阶, 他缓缓走到亭台之上, 桃花眸静对着谢书。
谢书将目光落在他肩上的一片梅花瓣上,她的手指动了动,想要替他拂去,却在伸出的那刻僵硬地停下。
季淮静看她片刻,而后转眸望向众人。他勾起唇, 浮现出那温和而熟悉的笑容:“在聊什么?”
女眷们终于回过神来, 方才对谢书时的嘲讽与放肆,在季淮面前敛了个干净。个个轻垂头, 一副温婉之态。
鹅黄色衣裙的姑娘怔怔看着季淮, 而后率先回答:“我们随便聊聊。”
其余妃嫔女眷像是终于回过神来,连忙躬身行礼道:“参见太子殿下。”
季淮颔首,然后看向谢书。他终于对她弯唇:“玩得开心吗?”
谢书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没吭声。
“怎不说话?”季淮看着她微红的双目, 笑得眉眼愈发温柔:“那就是不开心。”
“为何不开心?孤来猜猜……”季淮轻笑着装眸,看向神情躲闪的女眷们, 缓缓道:“她们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
他又看回谢书:“是这样吗?”
谢书长睫轻颤,施了薄红的眼尾愈发红了。
得不到答案,季淮也不着急,他望着女眷们,继续道:“你们谈什么了?说来给孤听听。”
女眷们垂着头, 没人敢将方才对谢书说的话,重复出来。
亭台中气氛僵持,皇后淡笑着打圆场:“没说些什么,就随便聊了几句。须是天太冷,阿书情绪不高。”
谢书抿了抿唇,她看向梅林,好似没听见皇后的话。
众人见她未反驳,不自觉轻舒口气。
“天太冷吗?”季淮没再向谢书求证,他笑了笑:“既然如此,孤就先带她回去了。她身子弱,受不得冻。”
言毕,也没管皇后同不同意,他走到谢书面前,垂眸笑道:“走了,阿书。”说着他抬手,动作温柔地替谢书戴上斗篷的帽子。
等他动作完,谢书垂眸跟在他身后。
下了台阶,走到雪中,青年爱惜地将女孩拢在伞下。
贵妇人看着,不由低声和身边人道:“还说什么不喜欢,这分明是疼到骨子里去了。果然是红颜祸水。”
说完贵妇人随意抬眸,恰见俊美的青年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冷淡而寒凉。
贵妇人心中一凛。
*
风雪中,谢书沉默地走在季淮身侧。
她隐约感觉到季淮情绪的不对,他一反适才在梅林的温柔,自始至终目视前方,未与谢书言过一字。
甚至他的步子比以往要迈得大些,谢书跟得略微吃力,却不敢开口。她不知季淮何时来的梅林,又是否听见她与女眷们的谈话。
谢书有些跟不上了,落后半步,半边身子移出伞外。
似是觉察到,季淮身形微顿,开口时声音比常日冷淡许多:“跟上。”然他却将步伐放慢许多。
气氛僵持到回了东宫。
东宫殿内,香薰玉暖,与殿外寒冷是两种境地。
季淮将伞递给宫人,顺势脱去大氅,露出里面玄黑色的金边朝服。谢书看着他,莫名觉得每当他穿上这身衣服时,温润的气质都被削减许多,凭添几分凌厉和冷淡来。
谢书上前,伸手欲接他的大氅,
季淮却避过她,将大氅递给宫人,而后才垂眸同她道:“孤去更衣,无须伺候。”
言毕季淮走向内室。
谢书无措地站在原地,手指颤得厉害。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季淮依旧没出来。谢书平复好情绪,抬脚向里走去。
进去后,她抬眸见到随意靠在胡床上的季淮。他换掉了朝服,穿了身月白色的常服,显得容颜愈发清逸俊美,也隐约多了股冷淡,看起来没有常日那般平易温和,让人感觉有些高不可攀。
谢书进来的动作没有刻意收敛,季淮应该听见声音,却只看着窗外。
谢书从没见过他这幅模样,也从让他这般冷淡对待过。她的心像是被针扎一下,隐隐觉察出刺疼和酸涩来。
她缓慢地走到季淮身前,盯着他精致玉白的侧颜,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无措地唤了声:“殿下……”
季淮终于偏过头,他静盯着谢书许久,直到看见她杏眸里的雾气,才终于又勾起唇,语气温柔地似什么都没发生:“怎么,阿书?”
谢书还没开口,他忽继续笑道:“好了,乖。孤在这儿坐坐,你出去玩会儿,可好?”
殿下现在不想和她待在一个房间里,尽管他的神态和语气都很温和,但谢书仍从他的话中得出这个结论。
她努力扬起唇,想要应“好”,却如何也说不出口,挤出的笑也像是哭一样。
而后谢书听殿下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一只手搭上她的腰,措不及防间她被推倒在胡床上,紧接着一道身影压了下来。
她怔怔抬眸,撞进季淮漆黑的挑花眼中。他依旧笑着,却又叹了声气:“让你走怎就不听?待会儿你要后悔的。”
见谢书茫然地看着自己,季淮补充道:“嗯,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谢书抿唇不语。
季淮便又笑了。他笑得比方才厉害,肩膀轻颤,胸腔隐隐振动,笑得俯倒在谢书的颈窝间,低低的笑音拨动着谢书的心弦。
她感觉季淮此刻的状态不太对,最好的决定应是先远离,然谢书做不到,她一靠近季淮,听见他的笑声,脑中仅剩的那个想法就是留在他身边。
她贪恋他的气息,贪恋到她自己都有些吃惊的地步。
季淮笑够了,他终于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眼被他笑出泪意,眼尾染出和谢书相似的薄红。
这样的殿下太陌生了。不,也不是完全陌生,她应是在前世见过的。谢书还没想清楚,季淮便弯着眼睛笑问:“阿书说…孤不喜欢你?”
他听到了,谢书呆呆地想。
“阿书也听到那个流言了?”季淮单手撑在她身旁,一语猜出她的心思:“阿书不想孤被误会?”
谢书没来得及说话。
他又道:“阿书真聪明。”谢书觉得他在说反话。
“若方才孤未去,阿书的后半句话是什么?”
谢书说不出口。
“我们还没有……”季淮望着她的眼睛,而后将鼻尖贴在谢书的鼻尖上,缓缓笑问:“我们还没有什么?”
谢书将双唇抿得愈发紧。
季淮却像是看出她躲闪的心思,自己猜出答案:“圆房?”
“你想说孤不喜欢你,说我们还没有圆房,替孤攻破流言,然后呢?”
“流言就能这般轻易散了?在阿书心里,孤的名誉就这般重要?”
谢书依旧一言不发,然她的杏眸里明确传出一个信息,在执拗地说着:重要。
重要?季淮气得又笑了。他离开谢书的脸,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所以在你心里孤的名誉胜过你自己,为此什么都能说。”
“你不知那些迂腐的民众,知此事后怪的不是孤,而是你吗?你觉得那些人会怎么说你,会用怎样的话和语气来谈论你?这些你是不是都不在意。”
“届时孤的名誉恢复了,那你的呢?”
“殿下……”谢书盯着季淮,声音很轻:“臣妾不在意。”
季淮笑着,却并让人感觉不出欣悦来。他凝视谢书片刻,见她杏眸若水,暗含坚定。盯着她娇美的容颜,他抬手轻抚过她额心的花钿,而后向下抚上她泛红的眼角。
他勾起唇,缓缓道:“阿书生得真好。”
谢书神情微怔,不明他怎将话题转到这来。
季淮轻点着她的眼尾,语气漫不经心:“如此娇艳动人的美人,放在孤的身边,孤却不碰,外人会不会觉得…孤不行呢?”
谢书瞪大双眼。
季淮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阿书说我们未圆房,想必你也是将此记在心底的。既然如此…”他俯下.身,薄唇缓缓贴在谢书白皙的颈上,一路向下游移。
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落在颈上,谢书被薄唇贴过的肌肤痒而热。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脑子渐渐发晕。
他的呼吸拂过谢书耳畔,温柔而细致的吻,轻轻落在耳廓上。
谢书的耳朵很快烧起来,小巧白嫩的耳垂变成蔻丹色,眸中也泛出湿漉漉的水汽,似一只楚楚可怜的小动物,被吓呆后,只能无措等待着猎人的采撷。
房间的气温渐渐升高,谢书的脸泛红,心也越跳越快。她紧握着双拳,心慌而羞涩地等待之后的事情。
然而季淮却停下动作,他的薄唇犹贴在谢书的肌肤上,最后在她精致的锁骨上,落下最后一吻。他撑起身子,桃花眸雾气朦胧,犹如泛着雾气的水面,谁也不知水下隐藏着怎样的波涛。
季淮的嗓音比起初低哑些:“阿书不躲?是不是孤做什么都行。”
谢书犹觉晕然,听到季淮问话,下意识点头。
“阿书什么都愿意为孤做?”季淮再问。
谢书怔愣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