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炕了秋菊就把被褥拆了催铁牛去拿到河里洗,当天晚上闻着太阳味儿做了个美梦。
不知道是不是出汗多的原因,秋菊坐个月子身上反而更轻快了,脑子也清明,不像生烛光那个夏天一样, 闷了一个月出冷汗还觉得热,人都变傻了,想拿个东西进了山洞反而忘记是要干什么了。
这个时候盖着被子一个人睡有些冷,烧了炕躺久了就热的出汗, 但多数时候都是正舒服的温度, 她是生产失了血才觉得睡在烧火的炕上舒坦, 铁牛就受不了, 天热了人家就扛着被褥跟俩儿子睡不烧火的炕上去了,就半夜起勤一点, 醒了就到旁边的山洞里瞧瞧坐月子的媳妇儿和姑娘。
秋菊觉得老人的话还是在理,月子病月子治,不用吃药,只要养的好, 身子骨里的毛病也就没了。
久年这个娃嘴壮, 只有不够吃的奶就没有吃不完的, 满月后能把两个奶袋吸空,她娘还担心她消化不了再拉肚子,但人家肠胃争气, 愣是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拉,跟往日没什么区别。
小女儿胃口好,秋菊不得不一天吃四顿饭,要知道她只在怀孕后期才半晌午半下午的加餐,而且就这一天吃四顿她都没胖,吃奶的小姑娘倒像充气似的胖了,胳膊腿都是一节一节的,腮帮子上挂的都是软肉,整个娃软乎乎的,解了包被,光溜溜的塞被窝里抱着手感可好了。她比她两个哥哥小时候都胖,秋菊都怀疑她是不是遗传了她爷奶,是个大骨架的娃,想摸摸骨头,肉又太多压根捏不到。
秋菊每天看她咕噜咕噜地喝奶,她看着都怕,万一胖了再瘦不下来,两个哥哥却又白又瘦,那小黑胖多伤自尊啊,秋菊在她三个月的时候减餐,想把小黑妞的胃口减小一些。
但人家爹不同意,抱着他的小黑妞闭着眼睛夸,“我们虽然胖,但胖的又不难看,看着黑黝黝的大眼睛还是圆溜溜的,我们笑起来眼睛都没挤到一起,虽然腮帮子上肉多,但我姑娘就是个的圆脸蛋,腮上没肉那可丑坏了”,然后他转头问秋菊,“难道你觉得才出生时那瘪脸蛋好看?”
秋菊承认她才生下来的时候脸瘦巴巴的不好看,但也不能一直这样胖下去,还是要把她的奶量掰一点,“但你看她的胳膊腿,肉嘟嘟的,再胖下去翻身都翻不过来,还有脖子,都有两层下巴,三个月了还没抬头的意思”。
铁牛捏捏他姑娘的下巴肉,刚摸上她就咯咯笑,瞬间觉得他家姑娘不算胖,只是晚抬头嘛,女娃娃都懒懒的,只是不想学罢了,“我姑娘只是晚点抬头而已,我洗褯子我知道,我姑娘吃的多拉的也多,是正常的,而且她现在又不活动哪能瘦的下去,放心吧,我们家就没有胖子,看大嫂那么胖,我俩大侄儿也不是满身肥肉,你要是担心就把久年抱出去溜溜,问问别人”。
不管铁牛怎么说,秋菊都决定要恢复正常吃饭,不能再由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可劲儿的喝,反正喂奶是自己。
她也不再拘在家里,背个背篓把小姑娘的褯子都装上,用包被把她裹好抱着出去串门子去。
第一次出门,久年第一次跟外人见面,看到她的人都笑,“秋菊啊,你这姑娘不会长,一家人就她皮肤最黑,也就夏天的时候比她爹白一些”。
秋菊也笑,“不算黑,跟她哥哥们比起来是黑,但山里的姑娘也差不多是这个肤色,跟她阿爷他们比,我家小姑娘还是白的发光的,她现在不懂事你们可劲的笑没事,别懂事了你们还笑她,免得到时候回去再跟哥哥们干仗”。
福婶摆摆手,她对满月可喜欢的很,嘴会说脑子转的也快,“你可操心操多了,就你家那俩小子,这两三个月人家愣是没说妹妹黑,要不是你抱出来我们看到了,都还以为你女儿也是个俊的”。
秋菊无奈的唾她一口,“来来来,你来看看你孙女,我们哪不俊?眼睛比我的都大,圆溜溜的,眼珠子也黑亮,鼻子随她爹,鼻梁高,嘴巴长的也不丑,脸型是圆的,来,久年笑一个,让阿奶婶婶们看你笑起来的时候有多甜”,秋菊伸手摸摸她的下巴软肉,她立马就笑了起来,腮帮子的肉提起来了,眼睛也成了弯月亮。
“啧啧,我来抱抱,这姑娘是个甜黑妞啊?长的可真喜人”,秋菊旁边坐的香枝婶伸手拍拍,久年就盯着人家瞅,香枝婶看她没有哭的意思就把她接过去,放在腿上打个响舌,她就盯着人家嘴瞧,再得一下,她就咧嘴笑了。
其他人看了也想逗逗,肉肉的娃娃脾气好,也不认生,谁抱都要,碰到下巴上的软软肉就咯咯笑,她们对秋菊说:“你这姑娘好带,不娇气,看这脸上的肉,身上也不少吧,口壮好养不认生,铁牛又稀罕的不得了吧?”
秋菊趁机问问她担心的问题,“身上肉也多,胳膊腿都是一节一节的肉,你看她手,肉窝窝都好深,而且胃口还好的很,我都担心她继续长肉,别再胖的连大眼睛都挤的只剩条缝了”。
这个事福婶最有经验,她抱过这个胖丫头,“又操心操多了,我看你骨架小,铁牛也在男人中骨架偏小,听说这丫头生下来的时候也瘦,骨架大不了,你想想一根筷子能坠多少肉?像我们的骨头如果是两只筷子,你们就一只筷子,我们随便挂点肉都跟你们胖的身条差不多”。
香枝婶也说:“你福婶说的对,她那大姑娘红珠,小时候可比你这丫头胖多了,能走会跑了那身上的肉半年都掉没了,你们这人就是福气好,跟人家那大骨架的身条差不多,你身上摸着都是软肉,她们那就是硬梆梆的骨头,你看你都生三个娃了比我那还没成婚的大孙女看着还瘦,难怪铁牛这么稀罕你”,说罢她瞄了一眼秋菊的胸脯,看着就又挺又软。
她暗暗啧一声,她一个老婆子看着都眼馋。
秋菊听了她们说的也是松了口气,但还是决定正常吃饭,饿了就早点做饭,免得铁牛被栓在家里了,不是洗褯子就是烧火做饭,他马上就要开始进山打猎了,也该好好出来跟男人们凑一堆儿喝喝酒吹吹牛 。
久年在各个阿奶婶子手里转了一圈,就有些不耐烦了,瘪着嘴要哭,抱她的人拍着她背站起来走都不行,撅着腮帮子就嚎,秋菊走过去把她接过来,看她那抽动的鼻子就知道她闻到她身上的奶味儿又馋了。
福婶皱着眉盯着张嘴嚎的娃,“你家的三个娃就没一个小嗓门,这个小不点儿才三个月嗓门也是高”。
秋菊打算回去了,当着这么多人她可不好意思掀起衣服就喂奶,如果真这样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背地里就有人谈她胸脯什么什么样了,听到福婶的话她也是好笑,“可不是嘛,就没一个随我的,走下山只凭着声音人家都知道这是山民又下山了”。
刚想拿背篓,就感觉怀里的小人儿僵住了,她心想坏了,褯子好像没裹好,还没来得及动作,臭味就飘出来了,没办法,只好站着不动让她把臭臭拉完。
坐秋菊旁边的几个人还在想哪来的一股酸臭味,就看对面的福嫂子腾的一下站起来捂着鼻子趔的远远的。
秋菊拿块干净的褯子把孩子屁股捂严实,背起背篓,“我先走了,孩子拉屎了,要回去洗屁股”。
看人走远了,坐着的几个人说又坐回来的福嫂子,“你都一把年纪了,孙子孙女一大把,不知道洗了多少屎褯子,至于看到人家孩子拉屎了你做出那个样子嘛,三个月的娃娃净是喝奶,能有多臭,真是老了老了还不正经”。
福婶讪讪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屎褯子洗多了看到孩子拉屎就烦的慌,也不是针对秋菊”。
“看你这老鬼样子,就该三个儿媳再一人生个孩子丢给你伺候,把你这臭毛病彻底治好”。
福婶急的直摆手,“闭嘴吧,可别再生了,都是山下来的,连个娘家人搭把手都没有,生的多累的是我”。
其他人摇摇头,想当初才娶媳妇的时候,恨不得把儿子媳妇锁在山洞里造孩子,人家肚子争气如了她的意,生了她又不想带,只想到处溜达着吧嗒嘴,看人家秋菊那婆婆,前三个媳妇生的娃差不多都是人家一手伺候大的,就年纪大了这秋菊的三个孩子她没怎么伺候,但人家婆婆出了门张嘴闭嘴都是夸人家几个儿媳妇好,哪像这个一样,有的也说无的也嚼,几个儿媳妇的名声被她传的臭烘烘的。
没孩子在的时候几个老家伙在一起也就那样,有娃娃来了热闹一阵子人家又走了,瞬间又冷清下来,看看太阳也快到头顶了,出去转两圈回来就能做饭了,几个人拍拍屁股把凳子搬到墙边上,也溜达着走了,还是新生命招人喜欢啊,只是看看就觉得高兴。
秋菊盼了又盼,小黑妞终于在四个月的时候会抬头了,她只要抬起头看见有人在看她,她就呵呵笑,咧着嘴口水流了一炕。她两个哥哥看她现在不再是吃了睡睡了吃,也喜欢逗她玩,一看到她笑就凑过去亲亲她的脸蛋,有时候还张嘴把小胖娃的肥腮给吸进嘴里,他爹看见了就踢他们屁股,但被踢之后他们就偷着来,而且还更得趣些。
他们兄弟俩给妹妹不知道起了多少小名,小久儿、小年年、小胖胖、小黑妹、傻乐呵,搂着稀罕的时候想起什么就喊什么,就是当着他们爹的面喊的都是小久,绝不喊小黑妹,喊了就要挨瞪,但秋菊不在意他们怎么喊,甚至还赞同她们喊小黑妹,在自己家听习惯了,知道是哥哥们喜欢她才给她取的小名,出去了别人说她黑她也就不在意了。
但久年长大一点秋菊就觉得她白担心了,她这个小女儿偏爱黑色,山里这么多狗,她最喜欢黑狗,见到黑狗就笑呵呵的拍着巴掌要去摸,灰毛的狗她看到就皱眉。
夏天他爹晒黑了她也抱着亲她爹的脸,见着黑脸的阿爷和大爹二爹,就主动凑上去要抱,她三爹相比较起来白一点,人家不主动抱她,她也就不往上凑。
第74章 七十四章 我弟好着呢
从这个夏天开始, 铁牛爹就退出了打猎的队伍,年纪大了虽说身子骨还行但还是比不上以前, 正午的时候日头烈,在山里担心被有毒蚊虫叮咬,身上包裹的严实,把他闷的满头大汗,下午打猎眼睛就有些发花,回来后饭都吃不进去,但他还不服老, 身体不舒服还瞒着不说,直到早起赶路的半路上走不动崴了脚脖子,被两个孙子给背回来见到大夫他才说实话。脚脖没啥大事,小李大夫看了说骨头没事, 就是热到了, 长时间吃不进饭, 把他耗的头晕眼花腿发软, 大夫也没给他开药,直接打发他回去歇着, 时间长了就好了。
回家歇着的时候秋菊就领着孩子过去看他们阿爷,老头还没缓过来劲儿,脸色还有些差,身上又是土又是汗, 秋菊抱着久年招呼大姜出去问问情况, 知道是热到了身子虚也就放心了, 这么个岁数骨头没事就是万幸了,“大姜你去烧锅热水,水热了你和大粒架着你阿爷洗个澡换身衣服, 我回去熬点药,你阿爷现在是心火旺,脾气估计不太好,先给他降暑让他能吃的进去饭才能吃好的补补”。
大姜佩服的看着他小婶,厉害啊,就一眼就看出来他阿爷脾气不好了,他阿爷脚崴后在他背上还骂骂咧咧的,骂路窄骂藤乱,看了大夫没给他开药,他出了门就瞪眼骂人,说他身子骨棒的能能扛野猪,还瞎着眼说他体虚,他那声音大的小李大夫绝对听到了,那时他和大粒脸红的恨不得把阿爷架起来跑。
“行,我马上就去烧水”,他看看还在乐得吃手的小久妹,“小婶,要不把我小久妹送去给我娘带,免得你回去熬药还要抱着她”。
“成,你忙你的去,我把小久给你娘送去”。
大嫂二嫂三嫂都在里面看望卧床的公公,秋菊刚进去就碰到往出走的三个人,看见她,二嫂手掌前后晃晃阻止秋菊继续往里走,“不用进去了,老爷子赶我们出来的,说我们守在炕边他还以为他要死了”。
三嫂笑着拍下她胳膊,“老爷子心里不舒服瞎说的你也跟着说,小心他听到了,等你栽他手里他可要好好损你一顿”。
二嫂也想起公公那张破嘴,损人都不知道拐个弯,还不给人留面子,几年前在大嫂家吃饭,肉没炖熟吃的人都拉肚子,之后他就不止一次的说大儿媳手笨的还不如别人的脚,做个饭是生的倒进去带血的捞出来,不止一次说饿死都不再吃的她做的饭,之后还真不吃一口,儿子孙子来请都没用。她讪讪的笑笑,不敢继续说,直到进了自家山洞才呸一口,这老头不止一次的碰到她说酸话,也是没太倒霉,他损她的时候周围没人,所以刚刚才忍不住想借老头自己说的话噎他。
小久给了她大嫂,秋菊就回去利索的熬药,其实就是清热解毒降火的药材捡几样兑一起给熬了,想起老头不怕苦,她拿油纸包了一包黄连片,药熬好后倒进碗里一起给带了过去。
喝药这种事,这一家子的男人都痛快,接过碗一口气就喝了,口都不漱,秋菊把黄连片放桌上,“爹,这黄连片清热解毒效果好,就是味道苦,你平日里想喝水,就丢几片黄连用开水泡着喝,你先喝喝看,如果受不了也没事,就多喝两天药的事”。
铁牛爹急忙摆手,“喝的惯喝的惯,你还带小久,把药拿过来你娘熬就行了,虽然没你熬的药性好,多喝两天也就补上了”。
“小久有我嫂子们帮忙带,熬个药的功夫我还是有的,爹你休息,别操心。晚上让你儿子来给你送药”。
看秋菊出去了,山洞里只剩他一个了,老头舒口气倒炕上,儿媳妇太年轻了,单独待着不自在,他坐着秋菊站着,他总感觉他像是低人一头,说话嗓门还要紧着,别响亮的外人听了以为是在吵架。
晚上铁牛送药的时候还带了一碗凉拌菜和一罐酸蒜薹,这东西夏天吃着开胃。等秋菊和孩子们都洗澡了他才回来吃饭,秋菊坐一边听他说早上他爹崴的那一下子要不是被旁边的大哥捞着了人都滚下山了,一整天兄弟四个想想都后怕,就商量着不让老爹进山打猎了,现在大姜和大粒都进山了,大姜跟着学的不错,就大粒还在忙着挖山洞,进山打猎也是两天打鱼三天晒网的,技术还生疏,老头不进山也就是秋天的时候几个兄弟少卖点肉,四兄弟一家给几十斤肉几十斤粮也就养活了老两口。
才开始说的时候老头死活不同意,他常年打猎,身条仍然壮硕,声音洪亮,在此之前也是能吃能喝,从没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不像他老伴儿,因为半辈子都在抱娃忙活家里,比他小四岁却已经驼了背。铁牛他们兄弟四个坐炕边跟老头好说歹说,口水都说干了他才勉强同意。
跟老爹一起打猎这么些年,突然老爹不进山了,他们几个总是会无意的说“老头又走哪去了?”,“老头去不去撒尿?”,得不到回应先是一慌才想到老头没进山。
直到半个月后他们才习惯了老头不在身边,在这半个月里,秋菊遇到有杀猪的都会去换点筒子骨和排骨,家里的娃喜欢吃炖排骨、酱烧排骨,至于筒子骨都是敲碎熬出浓汤后下面条,再把筒子骨上的肉撕下来做菜,拌着酸菜和凉拌菜,让满月给他阿爷阿奶端去,逮回来的肥公鸡也给炖熟把鸡肉撕下来后浇上花椒油,给老两口送过去。不止她,三个嫂子也是做好后给老两口送去,听说老头还说她们三个做的难吃,浪费肉,还不如把肉收拾好送到他小儿媳手里,被老婆婆拦住了,说老头子不吃饿死他,她吃。
大嫂说起这的时候一脸平静,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大嫂看秋菊在看她,笑着说:“你看我脸色做什么?以为我会生气?要是我才嫁过来那肯定是气的要死,这都二十多年了,爹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要是跟他生气那都不用吃饭了,气都气饱了,而且他也就是嘴坏,背地里也没跟人谈论哪个儿媳妇不好,不挑拨儿子媳妇关系也不拉偏架,我们这生的孩子,他个个儿都稀罕”。
秋菊也笑笑,不再偷瞄大嫂,“爹是个直肠子的人,有意见就当着人的面说,不背地里嘀咕,也不记仇,惹他不高兴了他当场损一顿,下次再见面人家就跟没事人一样,还是见识多,脸面厚啊”,说到后来她忍不住捂嘴笑。
“可不是,他最初损我手比人家脚还笨,去接个孩子我还抹不开脸,他倒是没事人一样跟我说话,我还以为爹是想缓和关系,倒是我想多了,说不吃我做的饭就真不吃,勉强人家了人家张口还是损”。
大嫂也是笑,这样的人是真不多,还好是老公公,也不知道老婆婆怎么受的了他的,这要是老大随了爹,那她肯定要天天跟他干仗。
老头脚好了之后整个人闲不住,整天去山脚下砍柴,把四个儿子的门前码的都是整整齐齐的一堆木柴,连不怎么见面的大姑娘家也送了一挑子去,女婿回来知道了还专门带着儿子去请不怎么打交道的老丈人家去吃顿饭。半个月把几家半年的柴都给砍回来了,没事做了就跑去帮大粒挖山洞,也是天天早出晚归的,比大粒自己还上心,中途还把大姜山洞的钥匙给要到手,去看看这个大孙子的手艺,毕竟都塌了一个山洞,这要是再塌一个再耽搁三年,下面的大粒、小泉都一把年纪的给搁家里了。
大姜的山洞修建的时候他爹和他三个叔就不时的来转悠,指点一下搭把手,修的再坚固不过了,但他阿爷就是不放心,今天改一下明天拍一下,大姜要不是看他阿爷还算靠谱,他白天打猎都要提着心,生怕晚上回去了有人告诉他“大姜你山洞又塌了”。
好不容易熬过三年,眼看到今年秋天就能娶媳妇儿了,再过三年真是寡妇都不跟他了。
山洞再能忙活也有结束的一天,铁牛爹又没事做了,他琢磨着趁着快到秋天了进去打打猎,也不用向儿子孙子伸手要肉吃,这几个月都是几个儿子轮着来,每天都有人来给他送新鲜的肉,才开始几天他还挺得趣,觉得有儿子孝顺才是好日子,但半个月还没到他又觉得拉不下脸,觉得颈着脖子等着吃实在难看,摸着儿子来送肉的点躲出去。
但铁牛兄弟几个不同意啊,好不容易劝服了哪能再让他进山,回到家后就跟俩儿子说:“你们想不想学打猎?爬树、玩弹弓、找兔子窝这些你们阿爷都会,以后你们就去找阿爷玩,还有其他几个堂哥,你们去缠着阿爷教你们”。
满月和烛光听了两眼放光,谁都羡慕爹天天去打猎,每次回来带的都有东西,还听大姜哥说山里的鸡蛋随便捡,难怪每次爹的背篓里都有鸡蛋。
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吃了饭洗了澡就要去找他们阿爷,秋菊也抱着小姑娘跟着去,七个多月了,能坐能滚,带着她去采药抱着太累,她性子好,可以放婆婆那里,铺张竹席给个熟鸡蛋,她能玩半天。
到了公婆家,小泉和大姐家的两个儿子,还有三嫂家的都已经在了,围着桌边等老头吃饭,满月和烛光看见了也围过去盯着。
小久看他阿爷在稀里呼噜的吃饭,也跟着吧嗒嘴,还伸着手要去够她阿爷,她阿爷掐着她胳膊给抱过去,用筷子敲敲碗口,看她也盯着碗吧嗒嘴,口水都出来了,拿她口水兜兜擦擦,“真是个好吃的丫头,才多大一点,就知道馋饭吃了”。
秋菊给她婆婆说一声转身就要走,家里还有一堆衣服没洗呢,小久看她娘走了,伸着手啊啊叫,她阿爷继续敲碗,她看了一下还是想要娘,老头直接端起碗大声的吸噜粥,喝一大口还摇着头啊一声,一副好吃的不得了的样子,果然,小丫头就伸着手要去够碗。
烛光见了凑到他阿奶面前,看碗里还有半碗粥,悄摸摸的端起碗学他阿爷大喝一口,还没品出味儿就因为咽不完呛的直咳嗽,嘴里的粥也给喷了出来,满月听到烛光的动静就走过来给他拍背,嘴里嫌弃这个弟弟憨傻,还是领他去盆里洗个脸。
他阿奶也跟着去问:“没呛到吧?米粒吸进去了没有?你闭着嘴巴用嘴巴上面跟鼻子连的地方吭几下”。
烛光跟着做,没有米粒卡进去,才摇着头洗脸。
老头抱着小久走出来,“哈哈哈,好久没见着这么容易被骗的憨小子了,我喜欢,啧啧啧,精明的爹娘养出来天真憨傻的娃”。
满月低着头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没听出来阿爷说他弟傻,他弟好着呢。
第75章 七十五 狗和主人的脑子一样
早饭过后, 老头也没问他孙子们想要去哪,自顾自的抱着小孙女大迈步地出了山洞, 背个背篓跟老婆子打个招呼,“小久我抱走了,你没事也跟着媳妇儿们出去溜达溜达”。
六个男娃跟在老头后面出了山谷,走过石滩,路过板栗林,仰头看,板栗壳还是青色的, 完全没有炸裂的迹象。走到山脚下他还是没停止脚步,继续往里走,走到秋日打猎的场地边缘停了下来,“好了, 今天带你们来长长见识, 趁着还没到深秋, 这里还没清扫猎物, 你们可以捡鸡蛋、可以套山鸡、也可以挖兔子洞,全凭运气, 就是不能点火,现在都过来把避蛇药粉往身上拍一点,现在天气还不冷,还不到蛇冬眠的时候, 你们走路老实点, 谁要是进山了还虎不拉几的, 那以这脑子也别进山了,趁小跟着人学采药捕鱼吧”。
一瓢冷水泼下来,几个男娃瞬间不瞎激动了, 都老老实实的捡根棍子拿着。老头看了看最小的烛光,喊小泉,“小泉你把满月带身边,烛光,你别跟着你哥,到阿爷身边来,你个小不楞噔的也就眼睛好使,来帮阿爷瞅”。
烛光看了看满月,看他哥没留他,他就走到他阿爷旁边,手拽着妹妹的小脚,像个小尾巴跟在他阿爷身侧。才开始还安安静静的,等宝柱找到第一个鸡窝高兴的欢呼,安静的环境就被打破了,一窝蜂的都跑去看,老头捏住烛光的手腕,看连嚎带蹦的把鸟窝里的鸟都吓走的一窝孩子,摇摇头,“小蛤/蟆大腔,叽喳起来吵死人”,但他也没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撵一只鸡弯腰跑,鸡毛都吓飞了他们才把鸡给扑到,鸡被压在身下都没气叫了。
这么些人就老头背个背篓,捡个鸡蛋要让他蹲下来放背篓里,抓只鸡也给用草捆个严严实实的丢背篓里。老头看出气多进气少的被五花大绑的山鸡,“这鸡遇到你们也是倒霉,想死都没个痛快”。
烛光看哥哥们一会儿这个一会儿那个的送几个鸡蛋过来,再看人家撵鸡撵的赫赫叫,他挣了挣被拽住的手腕,“阿爷我也想去玩”,抬头看他妹妹也是身子趔着想过去,沾满口水的手也指着人热闹的方向,“我妹也想去”。
老头把乱动的小孙女换个胳膊抱,刚松开手,小孙子也跑了过去,只能抱着小胖墩背着背篓过去,给孙子们接鸡蛋去,跑来跑去别再给累瘦了。
……
秋菊把家里收拾利落了,背上背篓装好水囊带着小毛驴出了门,“挖草药喽,要去的准备准备,山谷口梨树下面集合喽”,走一路喊一路,身后的小毛驴也摇着尾巴嗷呜着,长一声短一声。
秋菊拍拍它的狗屁股,肉墩墩的,“你跟着叫什么?凑热闹呢?”
还没走到梨树底下,四五只狗哒哒哒的先冲了过来,先围着狗娘献个殷勤,再围着秋菊打转,非要被挨个摸摸才走开,“好了好了,再扒拉我裤子都掉了,你们也想跟着人玩?掌前走着”。
在梨树下等了半刻钟,平日去挖草药的姑娘家都来了,没想到老婆婆也来了,就拿个铲子跟在大嫂后面,秋菊看了看,大嫂背的背篓估摸着是家里装肉的,背上都跟头齐高了。
小金橘也看到了,过去扶着她阿奶,“我阿奶都去挖草药,我娘就不去,老是说家里有事撒不开手,我看她就是放不下我小弟,听说我阿爷把他们都带进山了,她就不时的出来往山里瞧”。
她大娘拍拍她的手,傻丫头,她娘估摸着是有了,这些天提水什么的都是老三晚上回来做,大姑娘了,也是个心粗的,“刚好,你娘不来没人跟我抢你阿奶,你看她背篓都没带,挖的可不都是我的”。
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还真信了,真是个心浅的。
大家都在走路,小金橘勾着她阿奶的胳膊走,“阿奶,下次我带你玩,你帮我采药,看,我还带了水,什么都准备的齐全”。
她阿奶冲她笑笑,把她孙女的手拍开,“你大娘说了,我走不动她背我回来”,说罢她上下打量小金橘细条的身子,嫌弃的啧一声,“我不敢相信你,岁数大了,骨头经不得摔”。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小金橘平日里就以她苗条的身材为傲,今天可是被结实的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