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愠和望着缓步出现的安平王,并未有半点惊诧。
他丝毫不慌,反倒是笑了笑:“安平王,你总算是舍得出现了。我还在想,你该不会要等到我们到了安平王府,再出现吧。
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我就只说了没几句,就把你给骗出来了。”
安平王闻言一愣,他问道:“顾愠和,你方才的话,是在骗我出现?”
“不然,你真的以为我们会废那么大的力气,躲在安平王府?”
顾愠和当然知晓萧昭已不在长安城中,不光他知道,宋祁安也早已料到这件事情。
安平王是个护子心切的人,他若是做好了一切准备,便绝不可能会让萧昭留在长安城里冒险。
而顾愠和知晓此事,还是要多亏今日萧昭临行前派人送来的一句话。
萧昭今日临行前,还派人来将军府传话,问他顾愠和要不要与他一起外出游玩。
顾愠和当然拒绝了他。
但他也因此知晓,萧昭被安平王送到了江南。
此时怕是已经离开长安城了,想要挟持他,必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方才他们说的所有话,都是在骗安平王现身。
不过,他与宋祁安事先并未商议此计。
这些是他们两个人临时决定的。
顾愠和也并未与他商议,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
让顾愠和意外的是,宋祁安竟会这么快知晓他的意思。
他知晓,他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他没想到他竟能秒懂。
与他相处,倒是轻松得很。
许多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这种相处起来的轻松感,他只在与君朝相处的时候体会到过。
可君朝是与他自小一同长大的挚友,他们两个彼此一个眼神都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他能明白他的意思,确实是正常之事。
可他与宋祁安才相处没多久,他连宋祁安的来历都不清楚。
就这样一个不太了解的人,竟能从一个眼神里通晓他的意思。
这倒是极其难得。
顾愠和明白,他们两个人,若非是因为乔明锦,怕是这辈子都不会认识。
可若非是因为乔明锦,他们或许能成为挚友。
宋祁安也这样想过。
未与顾愠和接触之前,他只听说了顾愠和前生劣迹斑斑,虽并未亲眼见过顾愠和做恶事,但也认定此人品行不端,是个恶人。
可这一生与他接触过之后才发觉,顾愠和并非如他心中所想那般不堪。
他武功超绝,又善用谋略,是个难得的将领之才。
最重要的是,他确实没做过什么恶事。
起码,他宋祁安没看到过他做过什么恶事。
这一次,顾愠和还为了救下乔明锦而犯险。
这都是他意想不到的。
他忽然发现,从前他好似是误会顾愠和了。
或许,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道的误会。
只是此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现在必须联手对付安平王。
好在,他们能通晓对方的意思。
一切也就容易了些。
安平王此时气得想一刀把顾愠和砍了。
他自以为自己计划周密,能让这群人插翅难飞。
谁知人家竟猜到了自己的计划,还设计将他骗了出来。
他活了这么多年,历经两朝纷争,和文武百官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骗了?
他忍着怒气沉声发令:“来人,把他们都给本王拿下。”
顾愠和闻言,极其利落地抽出了腰间长剑,他一手举剑,一手拿着剑柄,冷冷的望着身着盔甲的禁卫军,声音冰冷到了极点:“我看谁敢。”
他的武功,在场的禁卫军没人不清楚。
他们就算是站在顾愠和五米之外的地方,都能感觉得到他周身凛冽的杀气。
众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只是举着剑,不敢往前迈出那一步。
没人想做最先送死的那一个。
顾愠和对自己的威慑力极其满意,他默默瞥了一眼乔明锦,见她还未醒过来,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倒是可惜,没让她亲眼瞧见这场面。
虽是可惜,但他依旧没表现出来。
明明知道自己身上有伤,根本没法做到以自己一己之力敌过众人,他还要装出一副要以一敌百的气势。
宋祁安无奈的笑了笑,随即拿出自己那把藏有暗器的折扇,握在手里准备随时作战。
顾愠和见他也已经准备妥当,便望着禁卫军道:“你们都是大齐的将士,本该为了大齐而活。
如今拿剑指着本将军,又是为何?你们是嫌本将军仗打得太少,守住的疆土不够大,救下的百姓不够多,还是怎么?
是你们所在的这片土地不是大齐的了,还是你们这一生没受过大齐恩惠了?是你们家人不是大齐人了,还是你们这辈子没喝过大齐的水,吃过大齐的粮食了?
同为大齐将士,我与你们没有半点区别。只是身份不同罢了,可我们本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守护大齐,不是吗?
同为大齐人,你们就不希望大齐百年安定,百姓安居乐业,自己的妻儿过得越来越好吗?你们就不希望,自己所在的这片土地越来越好吗?
身为禁卫军,你们未能明事理,不护住陛下,守住公主也便罢了,如今还要跟着乱臣贼子一同祸乱这长安城,你们的良心呢?
难得大齐覆灭,长安城战火缭乱,百姓性命受到殃及,你们的妻儿也因此受伤或是出事,你们就满意了吗?
众将士们,你们扪心自问,我方才所言,真的是你们想要看到的吗?你们真的舍得自己那还未成人的孩子,就这样失去自己的家吗?你们就真的舍得让自己爱着的人家破人亡吗?
你们就真的舍得,看着自己所处的这大好河山,就此覆灭吗?
你们都是大齐人,何故要毁大齐安宁?大齐将士,本该守着大齐疆土,护住百姓安宁,可你们呢,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仅凭一块兵符,就要毁掉自己的家,毁掉我们的大齐,是吗?”
众将士闻言,皆是愣了许久。
有人开始想念家中妻儿,有人开始担忧家中老母。
他们每个人在大齐都有家人,每个人都有心。
每个人,都是大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