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桐心里有不少的疑问, 但顾及到程言忠一路辛苦,便先让他洗漱休息了,自己在偏房见了那两个随车来的下人。
其中一个小厮, 脸色白净, 面相阴柔,说话是有些娘娘腔,让人一看便知是宫里的内监。
而另外赶车的汉子, 身材高大,一脸风霜,浑身带着一股煞气,一看便知是军营里出来的。
下一刻,两人说出的话却让苏桐惊的半天合不拢嘴!
“什么,穆王反了!”
苏桐虽说早猜测到穆王会反,但真听到消息时还是愣了一下,奉贤本来就是穆王的封地,再加上她前段时间救治了穆王世子慕容晟,知道穆王一直在藏兵,便知道会有今日。
程言忠倒是没什么事情,太后和当今皇帝怕穆王功高震主造反,便暗地里给他下了毒,一边将穆王困在京城,一边派人暗杀穆王世子慕容晟。知晓程言忠医术高超,且在追随穆王多年,便先下手为强,借着靖王府的名义,将他暗里软禁了起来。
只不过,螳螂蒲婵黄雀在后,穆王早以知晓他们的诡计,暗里使了个金蝉脱壳之计,京城王府内中毒的不过是个替身,他本人却早已回了封地,已于前日起兵造反。
苏桐听罢两人的回话,直觉眼皮重重的一跳,神情震惊地看着两人说:“这么说,穆王的兵现在已经攻下京城了。”
那赶车的汉子沉思了片刻说:“回姑娘,在下奉命护送程老,其他事情尚不知晓。”说完,从身上拿出一封信交给苏桐说:“郡主说姑娘答应的事情都在上面,让人随在下回去便可。”
苏桐接过信仔细的看了一遍,信中昭阳郡主说军队了急需医者,上次她送过去的一些医者非常专业,救活了不少的伤残兵将。另外,军队打仗需要的粮草,她亦相信这些难不倒她,让她尽快筹备。苏家藏粮在山内的事情她早便知晓,有多少要多少。
苏桐看罢信,心里五味繁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敢情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人家早就知道了。思前想后,她神色郑重地看着面前的人说:“敢问壮士如何称呼,郡主只让你带人回去吗?”
那汉子抱拳施了一礼说:“在下姓李字常随,在军中领步军少尉衔,郡主只让我带人回去,至于粮草,姑娘准备好,到时自会有人前来押运。”
苏桐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带两人先去歇息,她心里乱七八糟的,这个李校尉带来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了,苏宝田还在京城会试,也不会到会怎么样。穆王说反就反了,就不能等些时候吗,起码等到她那个便宜爹会试完了。
自从当今新帝登基后,为了防止朝堂内官员勾结,新帝便将当初为太上皇效力的官员先后罢黜。其中不少都是当初支持穆王当选太子的人,新帝疑心重,总怕穆王会造反,便步步紧逼,将穆王在朝中的亲信及世家大族屡屡罢黜削爵,几乎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
新帝处事,毫无仁义,朝中世家遭受此等不平,眼见家族隐有颓败之势,为了自保,便思前想后,打算拥立穆王为帝。
想到此,苏桐抽了抽嘴角,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不管谁做皇帝,只要打仗,吃苦受累的还是老百姓。她这个爹的运气真不是普通的差,费用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了秀才、举人,眼见一步登天,得见天颜了,这又碰上了穆王造反。到时候这天颜一变,一下子回到了最起点。
两日后。
南坝村的后山,阳光静静的笼罩在山岭上,透过树梢在地上洒下漫天的光影,山脚下的溪水潺潺的流着,满目的青翠碧绿。
苏桐将选中的三十名医者交个了李校尉带走后,便见到了前来押运粮草的人,她面色不虞地看着穆王世子慕容晟,没想到,前来押运粮草的竟然是眼前这个有些不着调的穆王世子。
许是养好了伤势,此刻的慕容晟的气势与重伤时格外不同,他身材高大颀长,脸色白净,五官立体,一双黑眸,精光四射。让人头疼的是那张俊秀的脸上,竟然带着一抹痞笑。
不知为何,苏桐看着眼前这张带着痞笑的脸竟有些熟悉,她脑中迅速地划过许多画面,穿越过来这几年,她没有什么机会见到熟悉的面孔。那么眼前慕容晟这张熟悉的痞笑,她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苏姑娘是打算在本世子脸上看出花来了。”
慕容晟斜眼看了她一眼,手里拿着的刀,动作潇洒地挽起一道漂亮的刀花。
光影中,只见那刀身黝黑,通体暗沉,刀柄上不知缀着的什么饰品,寒光微漾。
那道寒光旋转着旋转着一下子闪进了苏桐的眼底,让她猛然一震,仿佛看到了她穿来之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打群架的黑社会头目手上拿着的就是这种黑色的棍子,脸上就带着这种痞笑,慢慢的那张带着痞笑的脸和眼前的人融成了一个人。
苏桐不由地脱口而出喊道:“是你!”
慕容晟一双黝黑的眼睛猛然一亮,像是冲破浓雾一般,煜煜生辉,他抬头看着苏桐,大笑起来说:“自然是我,有苏姑娘惦念,本世子受这三天三夜的车马劳顿之苦也值了。”
苏桐敛笑端容,凛然正色说:“世子慎言,我与郡主有约在先,全力支持穆家军,民女已有婚约在身,还请世子以礼相待。”
慕容晟眉峰一挑,收了笑容,顿时一股凛然的气势油然而生,他慢慢地走进苏桐,弯下身子,凑近她道:“你那个小未婚夫还不知道怎么样呢?本世子这颗大树可是荫凉的狠,随时欢迎你改变主意,不管多长时间,本世子等的起。”
苏桐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穆王反了,裴川身为当今皇帝身边的锦衣卫处境可是不秒,若是穆王登基,他性命堪忧。
慕容晟看到她变了脸色,站直身体,面容恢复以往的痞笑,沉声说:“本世子说到做到。”
第152章 战乱起
打发走了慕容晟, 苏桐一连几天神思不定。
慕容晟那张痞笑的脸,时常浮现在她眼前,穿过来这几年, 穷困的生活几乎磨灭了她现代所有的记忆。万万没想到, 当初害她魂穿的罪魁祸首会在这里遇到,只是不知道,那人是不是穿来的,还是只是容貌相似。
然而现实却不容她走神,奉贤府离京城有三百余里,兵乱战祸很快绵延过来。
首先遭殃的奉贤府的官员, 所有朝廷委派的大小官员全部下了大狱,换成了穆王的亲信。
苏桐听人说慕容晟坐镇奉贤府,督管军中粮草,昭阳郡主的女兵掌管军中内务, 穆王及属下几位善战的将军抢攻朝廷各处城池,从凉城起兵,短短三日, 便攻下了朝廷六个城池。
新帝登基后,为了削弱穆王在朝中的势力,连番罢黜百官, 又打压世家大族,已经失了人心。穆王此刻起兵,正合那些世家大族的心意, 因此, 除了镇守边关的武将,朝中几乎无将可用,如此下去, 穆王的兵马攻进皇城指日可待。
新帝急怒攻心连下十几道圣旨召回边关守将回京带兵御敌,边关守将一离开,那些蛮族立刻起兵打了进来。一时间,战乱起,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奉贤府是穆王的封地,且有穆王世子镇守,很快,大批的流民如潮水般的涌了进来。
此时正是五月底六月初麦收的季节,各个庄子上都在抢收粮食,猛然涌进城中这么多的流民,奉贤府的百姓们犹如斗鸡似的,迅速地进入了奋战状态。
苏桐这几日听的最多的消息,便是哪个偏远的庄子被抢了,报官也不顶事,官府也管不了,安置不下那么多流民。
员外村的李管事和程家庄庄头以及大洪几个愁眉不展,头痛的抱怨说:“小姐,这么多的流民可怎么办,庄子上的护卫都用上了也不顶事,他们那些人抽冷子打游击,让人防不胜防,你看要怎么办才好。”
苏桐沉思了片刻说:“庄子上还能安置些人,先跟那些人商议一下,让他们在庄子上住下,现在正好麦收,让他们出些劳力顶工钱,口粮就先多给些粗粮,饿不死人就行。还有住的棚屋让他们自己搭建,不可聚众,以防他们闹事。安置下的人登记编号,哪里来的,几口人,家里能出几个劳力。壮年男子下地收麦子,妇女就留在家里做饭,不能让人闲着。先把人稳住,到时候山上也能开荒。”
现在这种情况,谁知道还有多少流民要来,就算有存粮,也不敢无限度的收容流民,这才刚开始,谁也不知道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
三个庄子上的护卫加起来差不多有七八百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壮丁,都是当初让赵俊生训练过的,身体素质和武功都很扎实。虽然比不得那些兵营出身的军人,但对付些流民还是可以的。只是一直顾忌着,这些流民也是可怜的百姓,不忍下手狠打。
李管事和大洪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张了张嘴,便应了下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换做他们,为了养活一家老小,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安排好庄子上的事情,苏桐便去见了程言忠,俗话说,姜是老的辣,他跟随穆王多年,有些事情,比她这个小女子的眼光看的要远。
程言忠正在院子里收拾他的药材,看到苏桐过来哼了一声说:“桐丫头,我这颗紫玉兰草你照顾的不好,你看,这叶子都蔫吧了?还有那颗石英松,到现在都没开花。”
苏桐抿嘴笑了笑说:“舅爷,哪里是我照顾的不好,这些药草是想你想的,没精神,现在你回来了,你瞧,这紫玉兰草的叶子都支起来了。”
“就你丫头会说话!”
程言忠呵呵笑了一声,走出药田,用水净了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竹椅说:“你这丫头无事不登三宝殿,又有什么事来讨主意。”
苏桐依言坐下,拿起案几上的茶壶,倒了盏茶,双手捧着送到程言忠面前说:“舅爷,先喝盏茶润润嗓子,天太热,拔草这些粗活你让丫头们做就可。”
程言忠眉毛一拧,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说:“这些可是我的宝贝,谁做也不放心。”
苏桐笑了笑,将茶盏递了过去,看着他喝了一口才说:“舅爷,我让庄子上收留了一些流民,你看这可妥当。”
程言忠低头喝了口茶水,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端起茶盏将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将茶盏放在案几上,沉吟了片刻说;“桐丫,你比你爹想事周全,做事大气,舅爷甚是欣慰。我们学医,为的就是济世救人,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碰上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能救多少就救多少。舅爷同意你这么做,只是,兵祸起,流民众多,你得有个章程。”
苏桐将自己的打算和计划详细地跟他说了一遍,末了又说:“到时,孙女在从那些流民里挑些机灵的教他们学习医术、缝合护理术,将医术广泛的传下去,便能救治很多的人了。”
程言忠听罢,点了点头说:“不愧是我程言忠的孙女,这法子可行,当初我跟随穆王在边关的时候,每逢战事,最缺的便是医者,还有你说的那些护理人院。医药治疗是一个方面,照顾护理更是重中之重,若是当初有你这么个法子,那些伤残的兵将便能活下来许多。”说罢,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又道:“说起来,大庆朝也不过安稳了五六年而已,穆王在边关守了七八年才把蛮族打退,如今,天下还没安稳,新帝便想卸磨杀驴,逼得穆王不得不反……。”
苏桐默了默,对于朝政,她没有什 么发言权,上位者都是一个心理,唯恐属下太强,若是太强,他便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你。新帝这是太心急了,爪牙还没磨锋利,便想虎口拔牙,将穆王揽了十几年的兵权卸掉,老虎积威,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爷孙俩沉默了片刻,程言忠深深地看了苏桐一眼说:“我听说穆王世子的伤是你救治的,另外你还给穆家军备了不少的粮草,送了不少的医者,你什么时候和穆家军达成协议的。”
苏桐低声答应了一声说:“孙女当初不知道是穆王世子,昭阳郡主委托孙女救治一个重伤之人,不得已发现了穆王私自屯兵。”
“嗯!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程言忠听罢,长出一口气,轻声说:“没有就好,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舅爷深有体会,穆王得了天下,穆王世子便是太子,还有可能会是将来的帝王。古往今来,帝王皆是薄情,舅爷不想你牵扯进去。再说这仗要打到几时还未可知,你既然和昭阳郡主有约,做好本分之事便可,穆王世子那里,少些接触。更何况,穆王世子已经定了亲事,女方便是归德将军家的嫡长女。”
慕容晟的未婚妻是陆疏桐,苏桐讶异地抬起头,见程言忠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似要确定什么的似的,便知他定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误会了什么。便低头沉思了片刻说:“舅爷的意思孙女知道,孙女自有分寸。”
“你呀!也是个苦命的丫头,你娘不顶事,内宅照顾不到,你爹是个心思粗的,哪里会关心这等小事。你倒是心思细腻,人也机灵,给映雪和映梅都找好了婆家。你倒是也给自己找个呀!眼看着都十六了,还没人上门提亲,舅爷这心急呀!”
苏桐笑了笑,慌忙抬手又给他斟了一盏茶说:“舅爷喝茶,你也说了,孙女这么机灵,肯定会碰上好的。”
她该怎么解释呢?裴川的事情,苏宝田不点头,就是不愿意这门亲事。她和裴川的来往始终是暗地里,避着人的,怎么说她也是个姑娘家。跟裴川一个外姓相处男子的事情,若是跟程言忠说了,又怕他接受不了,骂自己不检点,败坏闺名
见她说话爽朗,程言忠笑了起来说:给你条绳子,你就抓紧了往上爬,你机灵,倒是快点给自己找个好婆家,把亲事定下来,省的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惦记。”
说话间,苏小六、苏小七、苏小八三个小的过来了给程言忠请安来了,礼行的有模有样,奶声奶气地说:“给舅爷请安,舅爷身体安好。”
苏小六、苏小七、苏小八已经四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搁在现在还是个没断奶的奶娃娃。在这里,却像个小大人似的。三个开蒙半年多了,苏宝田离家前给他们请了先生,小六小八功课学的倒是不错,小七却是挨罚最多的那个。
苏桐看到苏小七一脸捉狭的笑容,满心的愁事瞬间都化为了乌有,她是最喜欢这个弟弟的,简直是她的开心果。若说周芸娘给苏家做出的最大贡献,便是给苏宝田生了五个儿子。
程言忠挨个的将三个小的抱了一遍,顺便考教了一下他们的功课,然后便对苏桐摆了摆手说:“桐丫,你走吧,别妨碍我们爷孙的好事。”
苏小六文静地看了苏桐一眼,低声叫了声:“大姐。”
苏小八从小就怕苏桐,闻言,也跟着弱弱的叫了一声:“大姐。”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苏桐暗自叹了口气,她这个最小的弟弟,还是被周芸娘教坏了,性子懦弱自私,好在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但愿能将他扳回来。
唯有苏小七,像颗小炸弹一样,瞬间冲到苏桐怀里,伸手嗷嗷告状说:“大姐,夫子又打我手了,好疼好疼,大姐给小七换个夫子吧!”
泫然欲泣的表情,加上奶奶的童音,还有那胖乎乎的伸出来的小短手,瞬间便戳中了苏桐的心窝子,她轻轻摸了摸苏小七的手心,又摸了摸他的大脑袋,轻声安慰说:“大姐给小七呼呼,就不疼了,不过小七也要努力进学,不然换几个夫子都是一样。”
咬了咬嘴唇,苏小七一脸委屈地小声说:“那好吧!小七听大姐的。”
程言忠见她们姐弟俩感情这么好,详装生气地说:“苏小七,男子汉大丈夫,被先生打个手心就告状,哪里能行。所谓,教不严,师之惰,你挨着打证明夫子诚心教导你了。快过来,让舅爷看看伤势重不重,舅爷给你治伤。”说罢,又冲着苏桐嫌弃瞪了一眼说:“你这丫头,快走快走,瞧把我家小七都惯成闺阁女子的作态了,我家小七是要做将军的。”
一听做将军,苏小七眼睛一瞪,瞬间来了精神,立刻从苏桐身下来冲着程言忠跑了过去,边跑边说:“舅爷,舅爷,小七要做将军。”
苏桐笑了起来,看着三个小的围着程言忠叽叽喳喳的讲个不停,便转身回了芙蓉院。
第153章 愿者上钩
收留流民的事情并不顺利, 官府为了防止奸细入城,所有流民都必须在府衙备案,统一管理。员外村、程家庄和南坝村按照苏桐的计划, 各自将流民登记造册编入庄内, 还没给安顿下来,就被官府派人给截获了。官府的人更是将三个庄上的管事也一并带回了府衙,说是要排查奸细。
柴旺带人前去交涉,府衙就是不放人,且软硬不吃,金银不收。
新上任的陆知府更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清廉模样对他说:“上官有令, 为防奸细混进府城,严加盘查,本府也是职责在身,请柴总管见谅。”
柴旺无奈, 只得回来向苏桐禀告详情,这陆知府分明是故意为难苏家,那么多的流民进城, 官府不作为,不施粥,还要雪上加霜的严加盘查, 这么下去,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他唉声叹气地看着苏桐说:“姑娘,眼下庄子上的管事们都被抓进了牢里, 流民事情可以暂缓, 可庄子上的事务等不得,不然去求求赵大人,请他向穆王世子说说情。”
苏桐眼眸低垂, 细密的且长的睫毛在眼睑上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她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说:“柴叔,你先让人处理庄子上的事务,我去见穆王世子。”
这一瞧就是慕容晟的手笔,为的就是逼她妥协,想不到堂堂穆王世子,行事却用这么无赖的手段。你慕容晟有张良计,我苏桐自有过墙梯,甭管你什么手段,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不防就斗上一斗,瞧瞧谁的手段高。她抬起右手往桌案上一搁,柴旺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苏桐换了身绯色的衣裙,让春草打了水,净了面,重新梳了发髻,扑了粉、描了黛,点了胭脂,带上珠翠发簪。她鲜少这么做淑女的打扮,以往是家境不好,后来则是没了打扮的心思。女为悦己者容,在这个时空里,她觉得自己的年纪虽然是二八少女,但心却已然苍老到了暮年,不想在为什么情情爱爱的事情浪费时间,更不想去和什么人争风吃醋,而慕容晟注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祸端。
车夫不疾不徐的赶着马车,苏桐坐在车内,神色间虽然镇定,心里却起伏不定,她此时很难说自己是什么心情。当那种义愤填膺的情绪退去后,她发现自己的力量远远没有所想的那样大,跟慕容晟这样的人抗衡,她手里筹码还远远不够。
“啊……啊啊……老爷,饶了他们吧!他们还是孩子!”
车窗外,传来阵阵嘶声裂肺的哭嚎声,一个骨瘦如材的妇人发疯似的护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疯癫地哭喊着。在她身后的路上,躺着一个衣衫脏乱的婆子,手里抱着一个二三岁的幼童,呜呜的哭泣。她们一家人已经两天没吃没喝了,两个半大的孩子受不了饿,迫不得已去抢了一个孩子手里的糕点,被跟随他的下人拳打脚踢,差点没命。她男人已经饿死了,在没有吃的东西,她们全家都得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