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公进来后,扫了他和皇上一眼,见陆凝毫发无损,韩国公才松口气。
已经有大臣瞧出了不对,指着陆凝骂了起来,什么狼子野心,以下犯上,所有不堪的词,都怼了过来。直到被陆凝扫了一眼,他才闭嘴。
英王也走了进来。
瞧见英王竟是无故回京,大家都震惊极了,其中两个老臣还骂了起来,“好一个英王,亏我还曾在圣上面前为你说过话,你竟真有谋逆之心。”
英王没管旁人的目光,直接对着陆凝跪了下来。
英王直到刚刚才得知陆凝就是太子,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没功夫生气了,直接跪下来,表了忠心,“太子殿下,臣不辱使命,已经捉拿了叛贼!”
韩国公也跪了下来,道:“太子殿下,臣也将人证一一带了上来,一切谨遵您的吩咐。”
两声“太子殿下”将大家彻底震住了,其中一个指着韩国公道:“什么太子殿下?他分明是陆凝!韩国公,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这人是韩国公的死对头,平日两人没少斗来斗去的,韩国公朗声将陆凝的身份说了出来,大家皆有些狐疑,根本不敢信,其中一个人还道:“你说他是太子,他就是太子?我还说我儿子是太子呢!”
尽管气氛很是严肃,此刻,依然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料此刻,却听陆凝道:“宣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父皇告诉丁大人,李彦之死不是您的错,让您勿要自责。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宣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赵大人参了英王一本,说父皇是在养虎为患,父皇告诉您,他信英王,犹如信您一般……”
陆凝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着父皇和母后的早早去世,他更加珍惜小时候的记忆,五岁到十五岁时,几乎日日都会梦到他们的事,是以父皇死前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皇上时常抱着他与大臣私下见面,是以他知道不少事,随着他的叙述,朝中被点名的几个大臣,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们记忆不算差,这些事,本来已经忘记了,被陆凝提起后,却隐约回忆了起来。
他们有些惊疑不定,一时不知该不该认他,陆凝朝韩国公点了下头,韩国公这才将十几年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说了陆凝住在护国寺,被云镜大师自幼教导的事,也说了他为何会将陆凝接回府,甚至说了当今圣上犯下的种种恶行。
他并非空口胡说,人证物证,皆带了上来,大家都被震到了,见勇毅侯府的人也皆死在裴献手上,武将们出离的愤怒,望着当今圣上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其中一个脾气很暴躁,都想冲到上面,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一阵喧哗,竟是太后跌跌撞撞闯了进来,陆凝只是让人围住了慈宁宫,却也叮嘱了众人决不能伤害慈宁宫的人,必要时要护太后周全,太后硬要来乾清宫时,他们自然不敢拦,只讪讪跟了上来。
太后醒来后,就察觉到了不对,打听过后,才得知竟是前太子归来了,她心中又怕又喜,终究是对陆凝的思念抵过了一切,她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口中还念叨着,“哀家就知道我的乖孙没有死,那小孩虽像极了太子,手臂上的胎记却是画出来的,被擦拭后,颜色就变浅了,他根本就不是太子,哀家放在心尖上疼了四年多的人,怎么会认不出?”
她进来后,就看向了陆凝,眼中的泪不由掉了下来,伸手便去掀陆凝的衣袖,衣袖被撩上来时,陆凝手臂上一小块儿莲花胎记显露了出来。
太后伸手搓了搓,见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胎记后,她不由捂住唇,哭了起来,“真是我的乖孙,真是我的乖孙,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皇祖母等了你多少年?哀家都要以为,哀家是犯了癔症,才以为你被人救走了。是不是你二叔杀了你父皇?你老实告诉哀家,他这个混蛋东西,怎么这么狠的心?早些年,哀家就该除掉他,为你父皇报仇,是哀家没本事啊!”
她说着说着,竟是大声哭了起来。
太后一直很疼爱陆凝,是这世上最熟悉陆凝的人之一。替身的事能骗过裴献,是因为他常年待在边疆,对太子根本不是很熟悉,他总共也就见过陆凝几次。
太后却不一样,她是看着陆凝长大的,就连他的尸体,都是她亲手擦拭的,她瞧出异常后,就帮着遮掩了下来,甚至没让旁人碰过陆凝的尸体,始终抱着他不撒手。
裴献认真检查过先皇和先皇后的尸体,确定他们确实死掉后,就没管陆凝,他根本不觉得,他一个小孩能逃掉,他甚至以为太后是太过悲伤,才抱着太子的尸体不撒手,根本没怀疑什么。
太后却瞧出了裴献的不对劲,当时就怀疑是裴献杀了老大,这些年,她之所以时常住在行宫,其实与长公主关系不大,一是不想见到裴献,二是希望她的乖孙能联系她。谁料这一盼,就是十五年。
她哭得几乎难以自控,陆凝心中也有些难受,根本没想到,皇祖母竟一直在等着他,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抓住了她的手,“是孙子不孝,来迟了。”
沈娇此刻却担忧极了,昨晚她一宿未睡,因着韩国公府离皇宫不算近,她并未听到异常的动静,哪怕没听到,天亮后,她还是派出去一个小厮,打探了一下外面的消息,这才得知街上多了不少士兵,听说是英王的人。
她隐约记得英王是忠于先皇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担心极了,唯恐陆凝出个什么意外,一直到午时,他依然没有回来。
他分明说了中午会陪她一起用午膳,沈娇这下彻底坐不住了,换了身衣服,就想出府,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外面的人收到了陆凝的命令,这会儿自然不敢放她出去。
她不仅想自己去皇宫,还想将护卫们带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什么忙,护卫却死活听不进她的话。
沈娇不由板起了脸,正欲发火时,却见陆凝骑马疾驰了过来,瞧见他时,沈娇的眼眶倏地红了,她直接撞开了侍卫,朝陆凝跑了过去。
瞧见主子总算过来了,侍卫便退回了原地,没再管沈娇。
陆凝刚翻身下马,就见小姑娘朝他扑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他怀里,他伸手搂住了她,下一刻,就听到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才回来呀?”
陆凝看了一下天色,确实稍微晚了一些,他也没料到会拖到现在,太后一直拉着他不愿意放手,他有些无奈,最后说了一句,回去给她接孙媳妇,她才松开他。
陆凝紧赶慢赶才赶回来,他摸了摸她的小脸,带了点歉意,“担心了?”
沈娇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搂着他,身体不自觉轻颤着,刚刚见他一直不回来,她甚至以为他出事了,她内心充满了绝望,只想冲进皇宫去找他,好在他回来了。
沈娇都不知道何时将他看得这般重,见他回来了,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才逐渐散去了些。
陆凝低声哄道:“以后不会了,宝儿原谅夫君这一次?”
沈娇耳尖颤了颤,脸颊微微有些烫,却小声回了一句,“不原谅,你若再犯怎么办?”
“任凭夫人处置可好?”
他这样温柔,沈娇一颗心不由跳得有些快,她扬起了小脸,小梨涡若隐若现,“谁稀罕处置你。”
陆凝爱极了她这个模样,不由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人是你的,再不稀罕也归你处置。”
沈娇有些脸红,连忙推开了他的脑袋,她心中却甜甜的,好似开了一朵花,忍不住笑弯了唇,只觉得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