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 敞亮的书房内,女子在男人怀里捣乱不断,可力道悬殊, 以卵击石, 根本挣脱不了禁锢。
最后她不得不放弃,做个言语上的巨人。
苏明妩气呼呼,徒劳重复:“王爷, 你让我出去!”
符栾的手悠闲地替她扶正晃歪的发簪, 满眼是促狭的笑意, “不让,王妃不是很想给自己正名麽。”
“那,那为何要用这般法子, 叫别人怎么想...”
当然, 倘若此时她不在场,她可以忽略外人议论, 眼不见为净, 可现在她被抓个正着。
若是以后传出去, 她这个堂堂太傅嫡女和王爷在书房里寻欢...
那简直有损她书香门第、端庄秀雅的好名声!
苏明妩‘凶狠’地瞟了眼男子,反正, 他就会使歪心思,难道不能在正经事上表现出宠她,来教外人瞧见嘛!
符栾领会完全她的腹诽, 坦然道:“因为本王喜欢。”
“...”
“啧, 王妃实在不乐意,本王也可以牺牲清白, 告诉他们, 你是林芷清。”
苏明妩不满地埋进他的胸膛, “那不行!”
符栾无声地勾了勾唇,“哦。”
敲门声响起,苏明妩立刻树熊般抱住男人,脑袋卡在他脖颈和肩膀夹角,想用身体将三颗红痕挡掉,至于她左颈那颗小的,符栾咬的位置偏低,长发一遮就看不清了,不碍事。
符栾闻到阵阵发丝清香,他并不想告诉他的王妃,这副样子,外人看起来更为暧昧。
他揽住女子,恰到好处地以袍袖掩住她的纤腰瘦背,冷声开口,“进来。”
...
江南富贾这十年有余,新晋了四大氏族,其二就是睦州顾和衢州沈。
往昔两大当家都是雍凉王的随从代传吩咐,今日头次见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大魔王,他们可以说做了许多心理预设。
没成想战战兢兢地进门,会看到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隔着屏挡与书案,门口望过去,有个背对他们的女子,似是骑.跨.在王爷身.上。
这,这...
“王,王爷,要不然我等出去,王爷先紧着办,办事。”
“...”
办事?
苏明妩闻声不解,她偷偷瞄了眼,原来是两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哪来江南美人啊,符栾就晓得诓骗她...
同是这次的回头,苏明妩看到了桌面白色骨瓷碗上面自己的倒影,她的手臂勾着符栾的脖子,中腰被挡住,粗略地看,的确很容易想到某张避.火.图上的姿.势...
像是被烫到了似的,苏明妩慌忙间松了手退开小半,乖乖地用最寻常的方式躺在符栾怀里。
就这样,三颗俏丽的小爱心马上亮眼地跳了出来。
两位当家心底倒抽了口气,还好,刚刚真是吓到他们了!原来只是吻痕啊,啊不对,王爷居然能给个女子公然留出这种欢.爱.痕迹?
符栾被他们盯看的心情非常好,勾唇道:“等你们说完,本王再去办事也不迟。”
苏明妩:“...?”
“那就谢过王爷了!”
顾茂勋样貌端正,年过不惑,他作为二人间的大哥,带着沈建柏走到房中央,恭敬地跪在地上行了全礼。
“拜见王爷,额,和这位是林夫——”
顾茂勋心道,女子估摸是传闻中王爷的宠妾,妾氏么,或许是比较狐媚有手段,才会敢在书房这种地方。总归不是王妃,据闻那位雍凉王妃似乎心有别属,喜欢的是太子呢。
符栾笑容渐冷,打断他,“除了王妃,你们以为谁还有资格,坐在本王身上。”
“...”
顾茂勋和沈建柏相视一眼,被符栾右眸的寒芒吓得额上冷汗淋漓,扑通又跪了下来,“是,王爷说的是!是小人眼拙,求王爷恕罪!”
“求本王?”
“啊,错了,求王妃,王妃恕罪啊!”
苏明妩明白符栾这般讲是故意,她这等矜持的人该觉得羞耻,可是,她现下居然琢磨出了点愉悦。怎么办,真是近朱者赤,她的脸皮都变厚了...
她将脸半埋在男人怀里,红着耳尖出手胡乱挥了挥,道:“你们起,起来吧。”
“谢过王妃。”
苏明妩听到两人终于揭过话题,松了口气,他们想来会很快开始说正事,毕竟符栾行程紧迫,好不容易见面,不可能赘述多余。
果然,顾茂勋单刀直入,“我们扰了王爷和王妃,心中有愧,着实是有事需得劳烦王爷帮忙。”
“王爷,第一件,是太子殿下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我们为王爷效力,近来对生意上面诸多阻挠暂且不谈,这两日更是直接切断了河道,以至于我们的茶叶只能靠陆运。”
苏明妩以为自己没甚兴趣听,没想到首句,就吸引了她的注意。
沈建柏点头附和,他年轻,音调也高,“是啊,没了河道运送,不说别的,我们以后如何给漠池府送粮?总不能纯靠马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蛮子,他们走十袋米能吞进去两袋。”
顾家在睦州有良田百顷,主要做的是龙井茶叶的经营,沈家在衢州则是做茶油和白瓷,这种看重品质的货物在京华与江南销路最广,皇宫里也偶有调用。
符璟桓作为太子,给两家皇商使绊子,不在话下。
“王爷,我们当初由王爷一手扶持,才不切容易进了四大氏族,不敢,也不会屈服于太子的威逼利诱,然而再艰难下去,怕以后对王爷心有余而力不足...”
符栾只是听,很少开口,这是他的习惯,顾沈很清楚,他们的身份不可能得到王爷的回应与答复,他们企盼的就是王爷了解事情后,或许能兴起半分兴趣来帮他们。
这片沉默中,苏明妩有自己的考量和小算盘,她扯了扯男人,攀上他的宽肩,小声询问:“王爷,臣妾想说话,行不行呀。”
符栾感受牵扯,就看到女子殷切期待的双眸。
他的薄唇抿开对待公事时的冷冽表情,低头在她耳边。
苏明妩料到他有要事嘱咐,认真地凑过去,只听得男人带着笑意的呵气声,一字一顿地道:“可、以。”
“...”
点头就行的事,他非要耍她才开心!
苏明妩红着脸推搡了符栾一把,敛下神色,偏转过头嗓音清脆,“顾当家,你们请的是哪家船商。”
顾茂勋进门一瞥就知王妃的姿容妍丽,可作为雍凉王手底下的人,没有人不了解这位独眼王爷的脾性。
他头压地越低,不敢细看,道:“禀告王妃,我们用的是京华城里,管天逸家的船,没想到太子寻人施压,他们不肯再给配舱容度;至于另一熊家,背后的人有宫中背景,我们也不能用。”
苏明妩不惊讶熊升荣有人撑腰,否则如何敢随意将仨艘船弄翻,官府里查都不查就下定论说是意外。
“或者,你们就没想过其他船商?”
“王妃,您可能不清楚,漕运司同意的大船就这两家,小船运不了多少货,我们做买卖总不能折本,小船单次能—”
苏明妩了然,接道:“单次只能两百担,不到大船的三分之一。”
顾茂勋吃惊的很,“啊,王妃说的对!”
“那为何不去扶持新的船商?”
“王妃,河道漕运事关我朝生计,向来被盯得极紧,贸然开发新的商船,太容易招人查探。”
他们给凉州边城运粮,一旦被抓到把柄,那就是杀头的罪,头先说的最多的理由是茶叶往边境的走商。
管家并不算做的过分的,他们懂行里规矩不查验货,太子施压断了合作,也仅仅是断了合作,可以说好聚好散。
苏明妩心里越发明朗,这的确是个绝好机会,陆家商船若是单等她药材壮大,至少要等一两年,然则要是能运点江南大商户的货,明年年初就可能去漕运司登记申请大船。
那边厢,顾茂勋说完,沈建柏开始大倒苦水,“王爷,顾大哥说好了,我来讲第二件事。”
“您可知太子动不了我们江南根基,就把京华的田产找些莫须有的罪名强征?我们真是不明白,已用了家眷化名,太子怎能抓的那么准,还有工部,工部的......”
苏明妩边听,边想她的船,分神时却逐步听出了另一桩事的不对。
她以前怎会忽略,符璟桓与她同样是重活一世,他当然能提前预知,尤其符栾的举动应对,皆会在他意料之中。
这么说,那王爷岂不是太吃亏了!
...
顾沈两个人见符栾的心情不错,多讲了几句求情的话,没得到答复也没关系,好在有王妃偶尔会回应两句,让他们觉得事情有戏。
他们当然也怕,王爷觉得他们无用会不再给予支持。
“那,我们就不扰王爷和王妃的雅兴,先行退下了。”
“...”
那句雅兴,让苏明妩的脸微微发烫,她强压下娇羞,毕竟还有重要的事跟王爷说呢。
没了外人,苏明妩往符栾怀里靠的近了点,温声道:“王爷,您还记得,之前在承运殿里答应臣妾的三件事嘛?”
“记得。”
苏明妩仰起小脸,“噢,那,若是王爷需要用商船,能不能考虑下陆家,装满运到京华,不消半年就能买大船的...”
符栾十指交叉,拢在女子的腰间,分明的指节缠绕起她的乌黑发尾,瞥向她,“怎么,陆家商船是王妃的?”
苏明妩摇头,嘟着嘴,“现下还不算完全是...但,迟早会是我的!”
如果要做大船运,她就不会满足只得到没有经营权的六成,当初让陆景山签的所谓不许外人再入股,为的就是权宜之计,有朝一日,她想收归的时候多条退路。
她会想到办法,一定能将陆家商船彻底掌握在手心。
符栾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聊起河运时,神采奕奕、眸中散发光彩的女子,所以,这就是她背着他偷偷做经营时候的模样么。
还,挺好玩的。
苏明妩见对面男子不说话,忍不住扯上他的手腕,“王爷,你到底答不答应嘛?”
符栾笑了笑:“你确定,那就剩下两件事了。”
苏明妩欣喜地忙不迭点头,“嗯,确定。”
“好。”
“对了,王爷,还有件最要紧的,我要好好提醒您。”
苏明妩思量完说法,认真地道:“其实,符璟桓他会巫蛊之术,能预知既定的将来事,王爷要小心他。”
符栾闻言挑眉,“王妃,你可知你在说甚么。”
“...”
苏明妩明白,按着符栾的性子,他从来不信那些,但是今日,她必须说服他相信。
她急道:“王爷,臣妾真的不骗你,是我作了个梦,梦见的!”
符栾捏了捏女子的柔嫩脸颊,“又是做梦?”
“...”
苏明妩略略赧然,是啊,她每每找的藉口就是做梦,梦见李予灯,梦见公主,梦见太子...
她也只能这样说,总不能教符栾觉得她是个怪物吧。
“嗯,王爷,我梦见太子通晓您的原先部署,总而言之,您就将重要的东西或者位置,都变化一下,他便猜不着了,你也知道,他很笨的。”
苏明妩十分懊悔,她前世不关心党争,别说能给符栾有用的消息,连对太子势力的基本印象都无。
她看到符栾没回,焦急着说:“王爷,你信我好不好,我不会骗你的。”
符栾收拢神思,指尖点在她蹙起的眉心,揉散后,轻笑道:“知道了,本王信你。”
按照他驿站试探后对符璟桓的估计,也是料到能猜出既定发展,所以这些时日,他已然调换许多部署,唯有诸如人事脉络,难以快速更替。
苏明妩总算放下心,“嗯,王爷信就好了。”
符栾抱着她懒悠悠向后靠坐,勾唇道:“王妃,还有没有,做过别的梦啊。”
苏明妩枕在他的胸口,糯糯的回,“暂时没有,王爷,您要知道哪件事?我可以尽力试试看的。”
虽说她印象不深,但或许符栾提了,她能努力想到些,比如符璟桓有哪些重臣,有没有喊得出名字的卧底细作混在漠北军营等等...
“唔,无关任何事。”
符栾垂下眼睑,看着女子时笑得很轻,“本王只是在想,王妃何时,能做个只有本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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