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头盔,声音有些模糊,就像自带混响。
但很好听。
事已至此, 靳少远像是放弃了挣扎,只是用手里的滑雪杖轻轻戳了戳对方。
然后他小声道:“别笑。”
结果当然是笑得更开心了。
靳少远沉默了几秒钟, 紧接着努力地站了起来, 顺便把黄色头盔也拉起来。
但是黄色头盔笑得太开心, 索性伸手一拽,搞得靳少远又一屁股坐了下来。
雪沫纷纷扬扬地溅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一幕, 陶知越的脑海里竟然蹦出了三个大字。
磕到了。
他转头看了看还在笑的霍燃,两个人的目光隔着镜片达成了一致。
这一定是靳少远的对象。
好好奇。
更令人意外的是, 被雪地粘住的靳少远,居然还很有公德心地往雪道边缘挪了挪,免得影响到雪道上的其他人。
这跟之前的违法乱纪中二总裁形象比起来,完全变了样。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霍燃率先发出了感慨:“这次你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靳少远麻木道:“为什么又是你们?”
霍燃一本正经道:“城市比较小就是这样, 走在大街上都会遇见熟人。”
“往好处想,至少这次你只是很正常的滑雪摔跤, 没有一个人拿着一大堆章鱼小丸子之类的小吃。”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帮我记得这么清楚?”靳少远咬牙道。
霍燃面不改色:“不客气。”
自从上次霍燃让他帮忙在水上乐园里安排烟花之后,两个人差不多冰释前嫌,再加上正在开发中项目的合作,平时经常会有交集,也能算是朋友。
默默旁听的黄色头盔忍不住复读道:“章鱼小丸子……”
这个声音优美而中性。
没等身边人继续说下去, 靳少远果断地取下雪板站了起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往外走。
“玩得开心,再见。”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个身影,霍燃欲言又止:“我该不该提醒他, 那边是红道……”
陶知越不确定道:“应该不用吧,我觉得靳少的女朋友会提醒他的。”
“有道理,他看起来要比靳少远聪明。”说着,霍燃不禁反问道,“难道不是男朋友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啊,怎么会是男生?”
“但他跟靳少远差不多高,好像还要再高一点。”
“你这是身高歧视。”
“我没有,你声线歧视。”
“……”陶知越坚持道,“我不管,就是高个子女生。”
“中性风男生。”霍燃言简意赅,“来打赌。”
“赌什么?”
“问得好,我想想……”
“算了,不用你想,我赢了明天你拖地,我输了明天你洗衣服。”
霍燃正要答应下来,突然反应过来:“这两个结果好像是一样的。”
与此同时,陶知越已经握着滑雪杖,顺利地滑下了缓缓的坡道,耳旁传来冷冽的风声。
“没听到,抗议无效。”
雪板在雪道上留下了浅浅的划痕,很快,霍燃也追了上来。
“像在雪橇上发礼物的圣诞老人吗?”
“不像,这是无座的。”
“那下次我们去坐真的雪橇,特别好玩。”
“……为什么你什么都玩过?”
“其实也有没玩过的——”
渺远的声音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交织弥散。
到傍晚快回家的时候,陶知越已经能在蓝色的中级雪道上自如地滑行了。
和霍燃待在一起久了,大概也传染到了一点他超强的学习能力。
不过黄色头盔的性别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遗憾的是,直到离开滑雪场,他们也没有再次遇见那两顶醒目的头盔,靳少远和他的男/女朋友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奇心永远旺盛的霍燃忍不住在pp上给靳少远发去了消息。
[hr:靳总,问你一个问题。]
[靳少远:?]
[hr:请问今天跟你同行的黄色头盔是女性还是男性?]
靳少远输入了半天,才发来新消息。
[靳少远:……]
[靳少远:问这个干嘛?]
[hr:因为我们俩的观点不一样,想知道谁是对的。]
这次靳少远回复得很快。
[靳少远:哦,别想知道。]
[hr:?]
这条消息一发过去,旁边就蹦出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对方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好友。]
霍燃盯着屏幕,沉思了一会儿。
然后他感叹道:“连系统提示都这么严谨……”
光明正大窥屏的陶知越笑出声:“这就是来自靳少的报复吗?”
想起很久以前鸡同鸭讲的神奇对话,霍燃也跟着笑:“格外的遵纪守法。”
回程换成霍燃开车,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望着身后被晚霞被染上绚丽色彩的白色雪场,陶知越拿出手机拍下了一张照片。
家里满满当当的展示架上,又要多一个纪念品。
可惜下午霍燃不慎翻车摔跤的时候,戴着头盔看不清脸,不然陶知越也会拍下来,接着立刻设置成手机屏保。
从矜持克制的初遇到现在轻松自在的相处,第一次体验了感情阶段变化升华的陶知越,觉得每天都充满未知的惊喜和安定的幸福,听起来很矛盾,但它们的确并存着。
每一天都像是金色的。
日历上,画着红圈的日子即将到来。
临时的休假结束,第二天陶知越照常去上班,发现整个项目组同事们的情绪,集体在“周日怎么还不来”和“啊啊啊怎么这么快就要周日了”之间反复横跳。
到这个时候,游戏已经完全定型了,没什么能改的,实际上并不会忙。但之前测试的成绩越好,期待就越高,也会越发患得患失。
所以大家常常会过度焦虑地在自己负责的模块里努力挑毛病,生怕上线以后自己拖后腿拉胯。
于是最忙的人就成了主策划兼制作人方时武。
忙着劝大家冷静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临近午休,看着表情变幻莫测的大家,刚在滑雪场放松了一天的陶知越终于也跟着紧张起来了。
官宇冬甚至带了几包膨化食品来,靠捏虾片来解压。
坐在他对面的陶知越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捏泡沫纸的手感会不会更好一点?”
整齐地排列着一个个气泡的泡沫纸,捏起来简直是解压神器,又软又有劲。
官宇冬猛地点点头:“这个是代餐,泡沫纸昨天才下单,我买了一大卷,刚查过物流,应该下午就会寄到公司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捏,不用客气。”
陶知越不得不服:“谢谢,你想得真周到。”
“这是我应该做的。”官宇冬看了一眼屏幕,又强迫自己移开,“啊啊啊我现在根本不能看编译器!一看就觉得自己写了一堆屎,想全部推翻重来,救命啊救命啊为什么不能快进到周日!”
念在泡沫纸的恩情上,陶知越决定说点废话帮他纾解一下情绪。
“你猜我昨天休息在干嘛?”
“是不是在优化自动吵架程序!后天一定能派上大用场呜呜呜!”
“……不是。我去郊区新开的滑雪场了,你滑过雪吗?”
恋爱脑少女心呱呱同学总是把去南半球看雪看企鹅挂在嘴边,所以陶知越决定从雪入手,转移他的注意力。
“没有!好玩吗?”
“好玩,过一阵闲下来了可以一起去玩,那时候雪可能会更实一点。”
往年的晋北很少下雪,但今年已经下过几场,上个月底在医院里见到的那场尤其大。
不用去南半球,就在这里,所有人都一起看到了雪。
“好啊好啊,你昨天是跟下午茶一起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