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他忍不住去摸她的头,目光里终于流露出几分不舍:“我尚有些事,需要去查证,这几天可能都不会过来了。”
“你去就是,别担心我。”琳琅想说自己已不是过去在天殊峰,凡事都要仰仗于他,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了。
手把玩着他的腰带,想了想,又忍不住问:“昨天我哥都没认出我来,你是怎么认出来的。”
慕衡睨了眼她床头放着的一件寝衣,同时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清绝的面容带了几分禁欲气息和刻意压制过的淡漠。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又令他头脑微微发热,不由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她那张总令自己心神不宁的脸。
“气味。”他背对着她,语气淡淡的。
心里舍不得走,却不愿让她看出端倪。
在一起这么久,她身上的味道,便是极轻浅的一缕化在空气里,他都能很轻易的捕捉到。
“你莫非是狗鼻,这么灵。”她小声嘟囔了句,看了眼床头沙漏,都快天亮了,催促道:“不早了,你快去吧。”
“好。”他心里略微有些失望,又拿出一支凤翎,化做一根闪着五彩光芒的珠钗,插在她头顶的发髻上:”别再丢了,否则出了什么事,我也救不了你。”
首先去了趟苍陇,将琳琅身在瑶台的事告诉焦琊,让他这几日多多留意那边动向。
“琳琅还有没有跟你说什么?”焦琊被这一消息震惊了,想起上次去瑶台,自己居然并未认出来。
若是她取代了青果的身份,那么必然是看到了玄空宝镜中的画面。
事关神农族内部丑闻,焦琊从一开始就只想藏着捂着,不知道琳琅会不会——
“她只说要打探母亲消息。”慕衡凤目里几分探究,睨着他,语气严肃:“焦琊,你们是否还有事瞒着我。”
“怎么会。”他直视慕衡的眼光,郑重其事的保证道:“如今你也算半个神农族的人,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若有事,怎么可能瞒着你。”
说罢,又拍了拍他的肩,调侃道:“你纵使不信任我,难道还不相信琳琅?”
慕衡一直不喜人触碰,但这回不知为何,却没有避开。
焦琊随即不知想到什么,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只可惜我母亲至今生死未名,琳琅定是无心与你举办婚礼,阿衡,她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你要多担待些。”
“太夫人的事,我一定会尽力。”慕衡想起刚才见面时,她确实神情恹恹的,像是已很久未曾休息过。
不禁感到内疚,是自己疏忽了她的情绪。
自小天生天养的长大,根本不知父母亲情为何物,自然也就不能理解她现在想见母亲的急切心情。
“对了,夙辰已经带着夜昭雪回九幽,商谈结盟的事。”焦琊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见慕衡突然看了过来,笑了笑:“怎么,你该不会要去天帝面前,告发我参与谋逆吧。”
慕衡摇了摇头,冷声道:“我只作不知。”
焦琊面上笑意加深,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你也知道,他之前是一心一意想要归顺天族的,此次为了我母亲,竟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
慕衡走的时候,面色依旧沉稳,看不出什么心绪。
不远处,虞萱走了过来,面色却有些忧虑:“族长大人,那位可是小姐的心上人,您为何要对他说那些话。”
“萱儿,你之前不是也很讨厌他么?”焦琊玩笑似的,拆了她头上的金簪,任由满头乌发垂散下来,落了他满手。
虞萱满面通红,娇羞的靠在他怀里:“可是小姐喜欢他呀,何况,您不是也说过,他比夙辰公子更适合小姐。”
焦琊微微一笑,对这句话不置可否。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眼中忽然浮现几分锋芒:“他若是个屈居于人下的性子,也配不上琳琅。”
经此一事,神农族与龙族已不可能和睦相处。
不一会儿,金翅鸟送来帖子,明日瑶台设宴,延请各上古遗族部落族长参加。
因着慕衡方才带来的消息,焦琊又匆匆去了一趟瑶台。
天光微亮,他在天河池畔发现了琳琅的身影,旁边却还有一名男子在纠缠。
仔细分辨,竟是天族太子昊殇。
这登徒子,手持一把不知在哪里采摘的野花,在那儿拉着琳琅不知说些什么浑话。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这家伙定又去凡间酗酒了。
当年还只是三皇子的昊殇痴恋自家妹妹一事,也算传得沸沸扬扬,但因他是个出了名的纨绔,神农族上下都不太瞧得上他。
说起来,天帝的几个儿子就没有一个成器的。
焦琊走过去,一把扒开昊殇,不悦道:“太子殿下看清楚,这位可是天后娘娘座下侍女,不是你所想的那个人。”
琳琅趁机甩开他,避到了一边去。
“奴婢还要当值,先走了。”她与焦琊对视一眼,悄悄指一指后殿。
不知焦琊怎么对付昊殇的,对方也没有再寻过来。
琳琅在寝殿后饲养天马的棚子里等了一会儿,看到焦琊过来,连日的心酸苦涩,似乎才终于找到倾倒的出口。
她忍着酸涩,将之前所见所闻向他和盘托出。
时间紧急,二人不能耽误太久。
焦琊沉默了一会儿,方道:“琳琅,你相信父亲吗?”
见妹妹面色一怔,似完全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
“我是不信的。”焦琊看着她的眼睛,显然她还未完全理解,父亲当初的背叛意味着什么。
“一个假死脱身,与旧情人秘密相会,不惜伤透了妻子的男人,是不可能悔改的。”说起这些事,焦琊眼里浮现淡淡嗤笑与鄙夷,仿佛对方并非自己的至亲。
只是单纯的在教诲自己的妹妹:“男人对你的态度,都是此一时彼一时,而所谓的承诺,大部分都是虚与委蛇,说说罢了。”
自从第一次撞破父亲与天后的奸,情,他便一直在想,这世上到底还有什么关系,是可以保持牢不可破的。
正因为他也是男人,所以这些年,关于父亲的那些龌龊心思,没人能比他更透彻。
若说父亲心里有愧,恐怕也是真的,只是这些愧疚能支撑他走到哪一步,就不得而知了。
若要他相信,父亲真的能豁出一切去救母亲,不免太过为难他了。
第60章 迷幻她要天后当着各神族的面,丑态百……
男人的承诺,真的都不可信吗。
就在不久之前,慕衡亦向她许下承诺,带她脱离轮回道。
不管怎么样,她信他。
“哥哥,那我们该怎么办。”
慕衡是慕衡,父亲是父亲,她不会因为焦琊的话,就把天下所有男人都混为一谈。
只是有一点,焦琊说得对,自己不该将救出母亲的希望,全然寄托在他身上。
焦琊有些自责,不该将妹妹卷进这些肮脏的事情中。
“琳琅,你这几天,要多留意下母亲那边的动静。”刚才听她说了整个过程,他总觉得心里不安,叮嘱道:“万一天后转移了关押之地,或是又对母亲用了什么手段——”
“哥,天后她欺人太甚!”想起母亲所受的折磨,琳琅眼圈儿又红了。
自小到大,母亲都是他们兄妹二人的精神支柱。
不同于其他王族子女由奶娘抚养,他们是吃母亲的奶长大,舐犊情深。
“乖,你别担心。”焦琊抱住她,学着小时候母亲安慰他们那样,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安抚道:“这五天,我都会待在离瑶台最近的驿站里,时刻注意这边的动向。”
“一旦发生什么紧急情况,你就拿这个发信号。”焦琊从袖中掏出一个信号弹,递给她:“你也要改改冲动的性子,在父亲面前,别流露出太多情绪。”
“你放心,我知道的。”琳琅收好信号弹,目送他转身离去。
血缘真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刚重逢时,还对焦琊充满了陌生的抵触情绪。
现在危难之中,自然的又成为彼此唯一的依靠。
因为有了倾诉对象,琳琅心里亦不那么憋闷了。
晌午的时候,碧竹来告诉她,明日天后娘娘将在瑶台设宴,又分摊给她一大堆杂事。
琳琅正需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干起活来十分卖力。
下午天后来检查宴会厅的布置,身后还跟了一双儿女。
从始至终,昊殇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天后看在眼里,却没有做声。
漱月却看不下去了,出言讥讽道:“一个冒牌货而已,也值当你如此。”
说罢,绕着琳琅打量一圈儿,忽然瞧见她头上戴的珠钗,样式十分别致,不由冷笑道:“仗着这三分姿色到处招摇,我可警告你,别做出什么丑事,丢了我天家颜面。”
这些天,琳琅已经习惯了漱月三不五时的找茬,内心已十分淡定。
微微垂着头,一副乖觉姿态,极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
却听昊殇轻轻咳速了声,出言制止道:“够了,阿月。”
“哼——”漱月毕竟还是知些事理,顾忌他太子身份,没再顶撞下去。
“月儿,明日母亲就会宣布你为瑶台之主。”天后看向她,目光里含着骄傲,拉着她的手笑道:“你长大了,以后要代替母亲,做这天界的女主人。”
“母亲,为何这样突然,那您呢,难道就不在瑶台住了吗?”漱月腻在天后身边,紧张的问道。
“母亲年纪大了,想去圣山疗养一阵子。”天后摸着她乌黑柔顺的长发,眼中满是慈爱。
这一幕何其扎心,琳琅眼中一热,默默退了出来。
“漱月是那样的性子,你别往心里去。”昊殇跟着出来,发现她在默默拭泪,忍不住出言宽慰。
这些年他一直在想,若他当时再主动一些,求得神农族长将琳琅嫁给他,那么便不会有后来的悲剧了。
“难道殿下不是那么想的吗。”琳琅眼中厌恶一闪而逝,拔下了头上珠钗,手指细细摩挲着上面精致的纹路。
“怎么会——”昊殇有心解释,又觉实在苍白无力,笑了笑道:“只是此物确实贵重了些,你以后莫戴了,以免惹来麻烦。”
“这一支珠钗,是奴婢母亲的遗物。”琳琅抬眼看他,神情露出几分无辜的怯意,语调微微颤着:“原先一直收在箱子里,也不曾戴过。”
“哦?”昊殇被她这样的眼神撩得心动。
先前只是看这婢女与琳琅有几分相似,遂上些心,此时仔细看,才发现她一双眼睛生得极好。
宛若流光碎玉,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勾着他整个人往里坠。
“奴婢愚笨,昨儿当值时,不慎将原来的珠钗遗落在娘娘寝殿,可又不敢再去找。”说罢,语调里几分惶恐:“恐怕待会娘娘发现了,还要责罚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