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衣服被撕拉一声扯开,疼痛倒可以忍,只是生平第一次,她感到赤裸裸的羞辱。
焦琊,今日之辱,我必要让你百倍千倍奉还。
玄空宝镜中记载着的从她出生到现在,所有觉得有意义的画面,却被他用掺了自己血的手指,毫无留恋的通通抹掉。
意识涣散中,她瞧见焦琊终于露出个如释重负的表情。
将镜子缩小后,重新挂在了人参果脖子上,殷切叮嘱道:“小果子你要记住,到了那边,万事须小心谨慎,可别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是,族长大人。”
呵,呵呵……
还以为,是什么新宠,却原来,也是一枚棋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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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琊带着小果子回去自己院子,远远就看见慕衡站在那里。
一拢青衣,玄纹云袖,遥遥如寒松墨竹,清贵仙逸。
淡漠的目光停留在人参果稚嫩的脸上一瞬,气质冷硬,吓得果子精死命往焦琊身后缩。
“阿衡,来得正好,我亦有事找你相商。”焦琊淡淡跟他打了招呼,向果子精道:“去请夙家三爷来会客厅。”
“那张脸是怎么回事。”慕衡盯着她背影,心里浮现与那人相似的三分眉眼,来时的不悦又扩大几分。
焦琊却不答话,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悠悠开口:“阿衡,有些事,你还未给我一个交代。”
“是不是该先解释一下,我家小妹,怎么就成了你天殊峰的侍妾。”
他往前逼近,眸中甚至带了几分威慑,扮演一心维护妹妹的长兄角色:“即便是在历劫途中,毕竟也涉及到两族嫡系,传出去,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些。”
“神农族的颜面,我家小妹的名节,当如何——”
“焦琊——”琳琅匆匆过来,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最终站到慕衡身后。
方才坦白之后,慕衡虽没有当场发作,却只坐过了一会儿,就撇下她离去了。
她便想,要先与哥哥通气,进来就见到这一幕。
慕衡看见她,神情才放软了些,牵起她的手:“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她却仿佛被烫着似的,迅速抽回来,脸立刻就红了。
“慕衡,你来做什么。”
她今儿换回一身从前的衣服,水绿色流苏柔柔垂挂腰间,行动间摇曳生姿,裙子换成了束腿裤,踩着一双及膝的鹿皮靴,面色水润,整个人明艳不可方物。
“有些事,我需要问清楚。”眼中划过一抹惊艳之色。
想起她说的那些话,心里又憋闷至极。
“你别闹了。”却是在对他发泄不满,面上覆着一层薄霜:“都说了是以前的事,早不作数的。”
眸色不禁冷了下来:“当然不作数。”
什么叫从前订过亲,还曾昭告六界,他听都未曾听说过的荒唐事。
且九尾狐族早被驱逐仙界,即便曾经确有其事,也大可没有再提的必要。
他在意的,是她被抽去神骨之事。
她竟然会为了别人,承受抽骨之痛,千年轮回之刑……
一时间,胸腔堵得连呼吸都不畅快。
“谁说不作数——”一道温润的嗓音传入耳际,带着几分珍而重之。
琳琅微微一怔,她一直没打算交待的是,当年与自己订亲的,就是夙辰。
有关他的身份,终究是秘密,还不能给任何人知晓。
此刻见他孤身一人站在不远处金花树下,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说。
这般细微的举动,慕衡却看见了,止不住又是一阵心塞。
蹙眉看向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夙辰,冷声问:“你说什么。”
心里隐隐猜到一个结果,只是不愿相信。
这两人竟是旧相识,且比他认识在前,真是好大一个’惊喜‘。
“我该早点来说这句话的。”夙辰缓缓走来,一双上挑的桃花眼,荡着柔柔清波,手上拿了个琉璃小匣子。
打开来,露出里面被珍藏多年的一颗夜华珠。
“这是我们订亲后,你送我的信物,曾经就是靠着这颗珠子,我们宿夜聊天,总有说不完的话,琳琅,你可还记得。”如玉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一身鸦白色袍子,腰间用一条玉扣束起,比寻常多了几分英气。
与她并肩而立,端的是一副君子皎如月,美人艳如星的绝美图景。
焦琊轻咳一声,看了眼自家妹妹,神色里几分无奈,默默站远了些。
“简直一派胡言。”慕衡面色阴沉,眼光死死盯着他手中那颗被称为定情信物的珠子。
方才在房里,她是怎么说的——
“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他原来都不认得,更谈不上什么情谊。只是碍于祖训,不能做那落井下石,见异思迁的小人,才没去退亲罢了。”
言犹在耳,可此时听到和见到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好端端做你的夙家三爷不好吗,为何要自爆身份。”她非常不理解的看着他,自己当初能认出来,只是全凭着记忆中那双眼睛。
不管历经多少年,一个人的眼神都不会变。
可是旁人未必认得啊,他为何要自己说出来,难道不知,这样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琳琅,你为我付出那么多,如今我们好不容易相见,若我还要藏头露尾,怎对得起你当初那一番情谊。”听她那句话,夙辰便觉心中一暖,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担心自己安危。
说罢,又忍不住看了慕衡一眼。
几分隐秘的小心思,带着淡淡的炫耀。
慕衡如今与琳琅关系再亲近,也不过作为她渡劫时遇到的一个过客。
甚至每日触碰到的,都不是她的本体,只是具与她生得一样的凡人躯壳罢了。
有朝一日,各归各位,这一段情缘,也就该湮没于天地间。
“九尾狐族,白锦辰。”慕衡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凤目压了过去,强势得让人心里无端发紧。
跨步挡在了琳琅身前,语气里几分冷冷嘲意:“原来这才是你。”
眼见对方脸色白了白,薄唇微微一抿,笑得矜贵清雅:“我若没记错,当年你父君被湮灭时,尚喊着要诛天伐神,怎么到了你这辈,竟气性全无。”
夙辰眸光淡淡的,像是对他这番贬低全不在意,将夜华珠重新收进袖子里,轻轻叹了口气:“阿衡,我与琳琅订亲那一年,你其实还未出生吧。”
“难怪。”他目光透出些悲凉,缓缓说道:“想必琳琅也不会怪你,毕竟当年给她行刑的,就是你族中那三尊之一,敛玉神尊。”
第51章 拔毛的凤凰“你倒是不给?”他禁不住……
“你别这么说。”少女护短的姿态走到他面前,眸色清亮,透出几分不赞同,“当时那种情况,敛玉神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且行刑的时候,对我已经很温柔了。”
“可还能寻到?”他语调微沉,这一刻,其他事物都已经变得不重要。
难以想象,当年小小年纪的她,是以什么样的勇气面对神骨即将被抽出的恐惧。
明明是被轻轻捏一下,都要跟他闹好半天,娇作得不行的女子。
“什么?”琳琅尚未听明白,就见哥哥焦琊走过来,正色道:“应是还在凤栖之地,这些年我多次寻访未果,阿衡,若你将来归位——”
神骨被抽出后,若保管完好,就还有再度回体的可能。
“不必你多说。”凤目再次看向夙辰,心中几分漠视,与一种可以称作嫉妒的情绪沉沉叠在一起,“只要还在这天地间,他日,必将原物奉还。”
“阿衡,你真是想得太简单。”夙辰摇了摇头,刚想说,神骨回体的过程有多么艰难。
一眼瞥见琳琅的神情,显是对他这句承诺深信不疑。
少女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幽瞳里透出几分忧虑,语调娇脆:“慕衡,你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
他总是这样,罔顾天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考虑会有什么后果。
“你别担心。”他心一下子软化下来,揉了揉她的头。
难得看到慕衡这副柔情似水的模样,然而对象,却是自己的未婚妻。
夙辰觉得讽刺,此情此景,他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尽管她一颗心都在别人身上,却是怎么也无法挪开步子。
“你们都在,正好,我要下界一趟。”焦琊目光落在慕衡放在她头顶的手上,面无表情道:“你们的事,下回再说。”
“出什么事了?”琳琅朝他看去,神情中略微不自在,轻轻唤了焦琊一声’哥哥‘。
“刚才收到传信,沭蟒又袭击了平野。”他走近了,亦想摸摸她的头,却又作罢。
如今也不知道,这个妹妹是与自己更亲一些,还是已被个外人完全拐了去。
“你上次被沭蟒所伤,还没痊愈,不如就留下。”夙辰率先开口,已召唤出飞剑,“我倒要看看,那畜生当初是怎么破除的封印。”
“哥哥,你没事吧。”琳琅起先并不知他受伤,一直还和他闹情绪,此时心里有些内疚。
“放心,哥哥没事。”终是感到几分欣慰,像以前一样,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
焦琊满眼宠溺的看着她:“作为族长,平野生乱,我必须亲自过去安抚民心。”
“那我也去。”她眼中浮现一抹坚毅,想到焦琊根本不擅动武,难怪之前会受伤。
转头对慕衡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夙辰一瞬间有微微的失神,慕衡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说过要去的话。
亲疏远近,一见分明。
且待他召出凤寂剑,她亦是毫不犹豫的随他上去。
二人之间,那种由来已久的默契,就连旁边的焦琊都看得微微发愣。
此去平野,最快速度也要一个时辰,夙辰的飞剑紧随在凤寂之后。
下一刻,却见慕衡扔了个结界,瞬间就再看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