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吓了一跳,直接往后跌倒,但并未受到什么伤害,在她的视线中,计缘手腕上缠着几圈金丝线绳,上头还有一块白玉质地且刻有铭文的玉牌,应该是哪里求来的护身符。
“哎……”
无声地叹了口气,女子往一侧一招手,衣裙飘来,瞬间就穿着完毕,恢复了之前清丽的模样,随后她走到门前,轻轻将门打开,过程中大门居然没有发出什么咯吱声。
在看了看王远名光着脚的方向之后,最后又看了一眼计缘,才跨出庙门离去,随后庙门又轻轻合上,同样没有什么声音。
第二天庙内四人全都醒来,王远名衣衫盖着自己裸体,被杨浩好一顿笑,前者更是羞燥得无地自容,但杨浩笑归笑他,其中那股酸味计缘听得明明白白,但随后就很热情的想要王远名聊细节了。
本来第二天计缘完全就可以解了妙法,但他们都已经答应要请王远名吃几顿好的,总不能食言吧,所以又在这城镇中逛了三天,住客栈上房,吃城中酒楼的宴席,还赠送王远名一些盘缠。
到了第四天清晨,四人在城镇外相互道别,和王远名一见如故的杨浩还有些依依不舍。
“王兄,今日一别,也不知他日有没有机会再见,王兄保重啊。”
“杨兄也是啊,但王某相信,天下虽大,总有再会之时,如今我朝正阳圣人当政,已经恢复了科举制度,或许他日我们能在科举考场相会呢,还有李管事,计先生,两位也请保重。”
王远名知道这三人要同行一阵子,所以一一向他们道别,李静春拱手回礼,计缘回礼之后只说了一句“保重”,随后同杨浩两人一起走向城镇外的一个方向,而王远名背上书箱,走的是另一条路。
在杨浩和李静春眼中,走着走着,周围景物的颜色开始褪去,光线开始越来越亮,直到有些刺眼,使得两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等眼睛再次睁开,杨浩和李静春发现他们回到了御书房,杨浩和计缘还是坐着,李静春还是站在一旁。两人都有些恍惚,他们看向窗口方向,天色就和离开之前一样。
“计先生,我们这是离开了多久?”
杨浩这么问了一句,计缘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
“陛下觉得呢?”
杨浩看看计缘压在书上的手,又看向两边茶盏,里头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难道我们并未离开,刚刚只是一个梦?可这一切,也太真实了……”
大太监李静春虽然没有说话,但心中也强烈赞同杨浩的话,根本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
计缘将手从《野狐羞》的书册上抽离,意味深长地说道。
“陛下,正如计某此前所说,什么是梦?什么又是真实?”
说完,计缘站起身来,朝着御书房外的方向走去,杨浩本来还在恍惚之中,见到计缘起身,赶紧也跟着站了起来。
“先生要走了?”
计缘回头看看杨浩。
“剩下两个心愿,计某帮不上,而这第三个心愿我也算是帮过你了,还留在这干什么?”
“可是……”
杨浩思绪急转,然后马上想到什么,立刻接话说道。
“可是孤答应先生要请先生吃山珍海味的!”
计缘笑了笑。
“计某就当陛下已经请过了,告辞了。”
说完这句,计缘甩袖单手负背,直接走出了御书房,杨浩和李静春一起追出去。
“先生,先生,在《野狐羞》中请先生吃的不能算啊!”
杨浩喊着追出来,但外头只有守门的卫士,并没有见到计缘远去的身影。
“你们几个,看到计先生出来了吗?”
面对皇帝的问题,几名守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摇头道。
“回陛下,未曾见到此前有谁出来。”
杨浩在门口站了许久,转头看向一侧的大太监李静春,后者只能微微摇头。
“哎……”
叹了口气,杨浩也只得回御书房去了。
……
皇宫外,计缘正悠闲地走在皇城整洁的道路上,此刻他将右手置于眼前,展开握着的手掌,在掌心处,有一些银子和金子,还有一些铜钱。
这些金银全都是杨浩命李静春花出去的,铜钱则是之前计缘付的茶钱,但计缘当初用出去的时候,铜钱是两枚元德通宝和四枚一文钱,而此刻,铜还是那铜,可铜钱却有十四枚,上头印的是“正阳通宝”。
计缘所施展的妙法虽然耗费了大量心神和不少法力,但实际上这一切不过弹指一瞬的时间,更不是一个真的世界,但以计缘法力为依,至少在游梦书籍所化的天地中,那一刻自有运转之道。
“嘿嘿~有点意思!”
计缘抓起手中的金银铜钱,一抖手将之收入袖中,唯独留了一枚铜钱捏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随后他以剑指夹着铜钱,往身后一飞,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原本计缘走了就走了,但见这铜钱,不知怎么的心中就又起了些涟漪,将铜钱飞出之后才带着笑意大步离去,不回尹家,不入庙阁。
那枚铜钱化作一道黄铜色的流光,飞上天空,跨越皇城又飞入皇宫,最后悄无声息地飞入了御书房,落到了御书房软榻案几的《野狐羞》书籍之上。
杨浩带着失落回到御书房,本想在软榻上坐一会,但才走到近处,就发现了案几处书籍上的一枚铜钱,下意识就抓了起来。
“李静春,李静春!”
“老奴在!”
听到皇帝的召唤,李静春也赶紧过来,而杨浩此刻声音带着些激动,拿起这铜钱道。
“这是正阳通宝,正阳通宝啊!”
“正阳通宝!”
李静春顿时反应过来,记得在“之前三天”中,王远名说过,社稷败坏民不聊生,幸亏新皇帝圣明,好似正阳之气涤荡污浊,也正好是号正阳帝。
想到这,李静春赶紧取出自己的钱袋,在里头翻找起来,他们之前花了钱,自然也有找零,其中也不乏铜钱,但他找遍了钱袋,却没找着铜钱。
“陛下,花出去的金银确实少了,但并没能见着铜钱……”
但杨浩却不以为意,更是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正阳通宝,好,好,何为梦,何为真?这就是梦,这就是真!我终于懂为什么人人想当神仙了,哈哈哈哈哈……”
洪武帝大笑着,低头看向桌上的书籍,将《野狐羞》取到手中,口中喃喃道。
“仙妙如此,皇权何足道哉,何足道哉呀……”
说着,杨浩将书打开,把枚钱币夹入书中,正好是插图那一页,他多看了图画两眼,最后将书合上,在那图上,王远名伸直了腿抵地而坐,狐女月徐跨坐书生身上,二者赤裸相拥……
长出一口气之后,杨浩带着书坐回了御案前,陷入了长久失神状态,大太监李静春不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他自己内心震动极大,但看皇上这样子,却好似已经平静了下来。
李静春站到御书房外室位置,抬头看向门外天空。
‘也不知道今天这事,史书上会不会记载呢,或许会留在野史之中吧……’
第0590章 安静又热闹
尹家的应对也好,朝廷官员的变动也罢,亦或是皇权的更替之流的人间大事,对于此刻的计缘来说已经远去,严格来说,他这一趟最值得的地方就在于出乎预料地完成了《游梦》篇。
而因为《游梦》篇的完成,直接或间接的带动下,使得计缘本事大涨,当然了,在单纯的法力强度和杀伐之力层面上来说并无太大影响,但在计缘看来,这是他修行之道上进的一大步。
不论是游梦之术本身,还是游梦之术同天地化生的结合运用,乃至依据两者演化出属于计缘的变化之道,其中玄妙他都已经亲自验证,很可能都是独一无二,也必然都极具价值,是能在整个仙道上留下浓重一笔的妙法,这不是自我陶醉,而是计缘自身的切实感受,而如今的他也有这个自信。
所以此行令计缘心情大好,而计缘心情大好脚步轻快,明明没有施展多余的法术,但一路离开京城都有清风相随,脚步直接踏过通天江,如蜻蜓点水般在江面踩过,随后才将溅起的浪花化雾为云,脚踏着一缕云雾升天而去。
飞在空中,计缘闭上双眼,感受清风拂面,手运剑指,飞行途中凭着感觉在天上舞动剑术,青藤剑剑鸣阵阵,飞到前方,跟随着计缘剑指舞动的方向来回挪移,偶尔剑柄也会贴近计缘的手指,虽然计缘并不抽剑,但丝毫不妨碍人与仙剑互动,形神相合的共同舞完剑势剑招。
在这过程中,计缘驾云即便没有施展遁术辅助,但速度却并不慢,只不过并非直线飞行,而是随着心念转动和剑势变化,漫无目的飞行,前百里向东,后百里可能向北,除了不会折返飞行,偶尔绕个圈也实属常见。
计缘已经很久没有以这种凡俗武者的方式,一招一式地来舞剑了,但这不代表计缘就生疏了,当年他剑术的精要尽在游龙之意,并无什么特别的招法,而此刻舞着舞着不由自主就结合了部分游梦之意,剑势也更显逍遥,变化更是好似没有尽头。
良久之后,计缘才收起剑势,结束了这次舞剑,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藤剑重新回到计缘背后,而计缘这个主人则一甩袖朝,留下高天之上的一路笑声,着东北方飞遁而去,回望京畿府方向,就算计缘视力没问题,也已经看不到城市,但之前同杨浩和老太监李静春同游《野狐羞》的记忆,也绝对算是难忘的乐趣了。
‘嗯,也不知道那憨牛如今在做什么,是否和燕飞分开了?’
憨牛只是计缘依照牛霸天的性子叫的,但实际上计缘非常清楚这老牛粗中有细,是个了不得的妖物,说句自负点的话,他计某人愿意平和相处的妖怪很多,但真正能入的了他眼的,认识的当中除了一些本就顶尖,剩下的可绝对不多,弟子陆山君能算一个,老牛绝对也能算一个,就算是如今的老龟也只能算半个。
既然心血来潮想到了,那计缘倒也不介意去看看,想当初还答应高天明去天水湖做客,正好也可以顺道去看看,当然了,若卫家没什么变化,计缘还想去再借阅一次《云中游梦》。
只是念头已经起了,计缘却并未改变飞行方向,依旧朝着老家宁安县的位置前进,他想回家好好睡一个不长不短的觉,借此修行巩固一下自己近日的所得,等醒后也还有些事情要找宁安县老城隍聊聊。
而且这会稍有些嘴馋,虽然如今正是盛夏,正常而言距离枣子成熟还有一段时间,但计缘相信居安小阁院中的大枣树一定硕果累累,等着他去摘呢。
计缘并未执着于赶路,所以回到宁安县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他这次在家中呆不久,便也不开院门的锁了,直接在夜色中裹着清风踏着云雾入了居安小阁。
“呼……呼……”
这阵清风随着计缘一起下来,却始终在院中徘徊,牵动着大枣树的枝叶。
“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整棵枣树的枝叶都在微微摇摆,见到计缘回来,枣树所散发的那种愉悦的感觉不言自明,满树的枣子也随之不断摆动。
除了九九之数的那些特殊的火枣,其他的枣子看起来都是今年新结的,就好像大枣树知道计缘今年会回来,提前就已经结果了。
坐在院中石桌上,享受着院内惬意的凉风,抬头看着枣树摇摆的枝丫,带着笑意淡淡道。
“要半树新枣。”
话音落下,大枣树吱呀摇摆,其上一粒粒青枣如雨而下,但所有枣子全都没有落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悬浮着,一阵清风过后大部分纷纷入了计缘的袖中,还有一小部分在院中石桌上堆起了一个小枣丘。
计缘抓起一个大枣啃上一口。
“咔嗤……”
鲜嫩多汁的枣肉在口腔中绽放,不论吃了多少好东西,居安小阁院中的枣果始终能占据计缘一大份念想。计缘几口将手中的枣子吃完,又一连吃了七八个,随后才将桌上剩余的扫进袖中,然后入了开锁入屋,先睡他一觉再说。
计缘入屋后不久,一个个小字在无声无息之间从主屋的门窗缝隙处钻出来,热热闹闹在院中开始结阵,一只小纸鹤也紧随其后,从门缝里钻出之后,展开翅膀飞到大枣树某条枝丫上,那是小纸鹤的常用观战位。
因为大老爷睡觉,平常嘴巴闲不住的小字们全都默不作声,但那场面却异常热闹,身为文字,他们本就有种很强的倾诉欲,如今怕吵到大老爷睡觉,那咱就将这股强烈到成精的倾诉欲化入自己的阵中。
经过无数次演练,又长期跟在计缘身边,耳濡目染之下算是见识过大老爷独特的衍书之法,一众小字虽然很难以正常修行境界来衡量他们,但绝对算得上是道行今非昔比。
一共有三方结阵。
一方数十个小字迅速组合化为一个“御”。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