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实在想象不到——”“岑景锐”的笑容骤然一收,冷冰冰道,“我实在想不到现在科学院都是这样一群酒囊饭袋,甚至比不上一个编外的年轻人。”
“楚敛。”楚宁祈打断他,“你不是死了吗?”
楚敛的脸色一沉:“我怎么会死,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楚宁祈轻轻笑着摇摇头,语含讽意:“楚敛,你那么聪明,怎么不仔细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楚敛,虽然克制得很好,叶因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恨意:“楚敛,你仔细想想,你死十几年了。在将粒子注射进自己体内的第二天,你就死了,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重复道:“你死了,楚敛,坟头草都割过几茬了。”
“闭嘴!”楚敛逐渐变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他的双眼通红,脸上泛着死人青,“你闭嘴,我是不会死的!”
“我和零号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他可以进化,我自然也可以。”
楚宁祈冷漠地看着他,提醒道:“可事实是,他成功了,你失败了。你,是一个十足的失败品。”
“啊!!!”楚敛仰天长啸。
整个空间震动了起来,天穹上的血月破碎,无数怪物胸口,背部长出了触手,顺着墙体往上爬。
叶因背后冒出冷汗,连忙扯了一下楚宁祈的衣角:“干嘛激怒他。”
楚宁祈的腮帮子抽了一下,复又平静,他充满歉意道:“对不起,我没控制住。”他深吸一口气,下了决定,“你先离开这里,你弟弟和岑叔叔我会救回来。”
叶因看着摇摇欲坠的光门,一咬牙:“不,我和你一起。”
话毕,肩膀上的小因如离弦的箭一样向楚敛射了过去,木色利指直取楚敛心口。
“雕虫小技!”楚敛冷喝一声,一手将小因挥开。
小因的身子在空中划出了一条优美的弧线,半边脑袋已然探出了天台栏杆。
叶因的瞳孔紧缩,浑身肌肉绷紧。
正自由落体的小因在空中翻转,立刻调整了体位,一脚蹬在一个爬墙的动物的脑袋上,旋即跃起重新向楚敛冲了过去。
楚敛侧头避过。
与此同时,楚宁祈如一头敏捷的黑豹一般蹿了上去。
楚敛冷笑一声,再避。
“轰!”
楚敛身后的消防门措不及防地爆破,一根荧蓝色的弓箭洞穿了楚敛的胸口。
楚敛的瞳孔逐渐涣散,整个人软绵绵倒了下去。他背后,叶缘虚拉弓箭,胸脯剧烈起伏着。
叶缘笑了一下:“赶上了。”
刚说完,脸色一变,连忙拉弓,又是一箭。
火焰箭从叶因的颊侧擦过,卷起她的一缕碎发,随后没入了栏杆上的一个怪物的心口。叶因连忙转身,看见楚敛那张死人脸直挺挺从天台摔了下去,随后听见□□落地的一声闷响。
“不对,这都不是本体。”身后响起叶缘略带惊恐的声音。
地上的那具楚敛的尸身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那是一张陌生的男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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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景锐是在一阵地动山摇中醒来的,他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身,伸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手下血肉模糊,指尖甚至能摸到头骨。他睁开眼睛,眼前也是血。
晕倒前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胆子小,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平平安安的活到了夜晚。等身边的所有人都回家之后,他就开着车往沙尾赶。虽然脑子算不上很聪明,但他也知道沙尾烂尾楼一定是副本中最关键的一个地方。
在月亮变成血色之前,他就到了沙尾。
有一个人敲响了他的车窗。
寂静的海边怎么可能有人?
岑景锐双手握着方向盘,背后的衣服瞬间被冷汗浸透了。他僵着脖子转过头,对上了对方一双含笑的眼睛,这是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的年轻人。看见对方脚底下踩着影子,多少叫岑景锐放下了一点心神。
年轻人礼貌地向他问好,拿着一个旅游地图对他说:“大叔,你也是去沙尾烂尾楼探险的吗?”
原来是一个找刺激的探险者。
岑景锐挠挠后脑勺,点点头:“是啊。”
不过他的性格有些单纯,在几番交谈后,竟然打开了车门。年轻人幽黑的瞳孔像一个漩涡,要把他的灵魂吞噬。
岑景锐听见自己的脑海中出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说:“请大叔借我用一下您的身体吧。”
岑景锐内心警铃大作,摆摆头将声音驱散,惊恐万分地连连后退两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年轻人露出恰到好处地疑惑:“大叔,你怎么了,脸色如此之白?”
岑景锐眨眨眼睛,心想:“难道不是这个人?”
在迟疑之间,年轻人笑着上前两步:“大叔,你没事吧?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话音刚落,岑景锐就感觉自己的后脑勺一疼,随后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模糊的视野中,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变得诡异。
那人是想直接杀了他的。
因为岑景锐感觉年轻人在他晕倒过后又用石块砸了几下他的脑袋,将他的脑袋几乎砸了一个稀巴烂。但真是奇迹,他竟然没死!
他不仅没死,他还能动!
他还可以……还可以……
岑景锐看着沙尾烂尾楼群,看着怪物潮,看着被怪物潮包围的那栋建筑的天台,直觉告诉他:他的三个同伴就在天台之上。
岑景锐恍恍惚惚地想:“他还可以帮孩子们最后一次。”
一路上,没有一个怪物注意到岑景锐。
这主要是因为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行动间根本不像一个人类。他的脑袋无力地耸搭着,脚步踉跄,带着一身难闻的血腥味。
这老头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可是他竟然就这样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建筑的楼下,走到了怪物潮最外沿的楚敛本体的身后。楚敛若有所察地转过头,目光在岑景锐的身上一扫,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
空气中属于活人的气息太淡了,淡到他觉得只是错觉。
岑景锐缓慢抬起头,鲜血已经将他的双眼蒙住了,他只能勉强辨别出一个身影,好像,好像就在他的面前。
他走上前去,缓慢抬起手,举着一个沾满血的石头——这是楚敛用来砸他的石头。
随后,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风,静止了。
世界,静止了。
天台上的叶因三人看着眼前的怪物化成了灰烬,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叶缘鬼使神差地探头往楼下一看。
地上躺着一个黑乎乎的人,看不出模样。
他不认识那个人,心脏却是一抽。
叶因嗫嚅道:“怎么回事?”
楚宁祈也很是奇怪:“不知道。可能有什么人杀了楚敛本体吧。”
叶因的嘴张了张,无法形容自己内心一阵阵的不安:“岑叔叔呢?”
楚宁祈垂着头,看着叶因,随后说:“他应该……去世了。不然楚敛不会选择变成他的样子来骗我们。”
他知道,楚敛这个人,虽然疯狂,但是骨子里还是谨慎的。他不可能选择变成一个可能被揭穿的人类。
当知道“岑景锐”是楚敛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彻底沉了下去。
叶因其实也早早想到了这一层,但是她没办法克制自己心口的闷痛。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走吧。”
三人陆续离开了光门。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只是在想,在她的生命中,所有充当她父母的人,如今都不在了。她和叶缘,真真正正成为了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