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卫工老人就像个百事通,他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正如这老人说的,这是一对兄妹,不知道是不是亲兄妹,老人说他们肯定不是本地人,就是不知道是哪个城市的。
这对精神障碍的兄妹前几个月住在皮县汽车站,汽车站的管理人员看他们可怜,开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上面领导来巡查的时候暂时把他两赶出去。
环卫工告诉我说,这男的那时候脸还不是黑的,也不是皮肤病,之所以变成这样纯粹是因为后来那件事。
后来,也就是三个半月以前,汽车站领导换了人,新官上任三把火啊,这人就不像之前的领导那么有人情味了,他当天就派保安把这对兄妹赶了出去。
这两人没法和人正常交流,反正到哪里都是被人恶语相向驱逐辱骂,最惨的还不是这,后来他们又遇到了皮县三中的几个高三男学生。
高中生打他两取乐玩,还特意拍视频传到了网上,为了涨粉博取眼球,他们还故意往这男的脸上涂鞋油,就是那种两块钱一支涂皮鞋的,最便宜的黑鞋鞋油。
高中生们说:“傻子!只要你脸上涂了鞋油,我们就不打你了,也不打这疯女人了。”
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男的往自己脸上涂了鞋油后,还真没什么人故意打他了,大家都是远远的躲开他,就跟见鬼了一样。
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其中还是有好心人的。
有位住在樟树市的白领姐妹,她也刷到了这视频,这姐妹正义感爆棚,当天就来到皮县找到了这几名高中生,那真是好一顿收拾,她把这帮子高中生们骂的狗血淋头,她还找到他们学校去了,学校也下了通告,给了处分。
受了处分后,这几个高中生就怀恨在心,他们又找到了智障兄妹,这事就发生在前几天,结果可想而知,智障女孩的腿被打断了,要是我和秦云云没出现,这女的最后肯定得出大事,估计截肢都算轻的。
前面说过,这男的精神方面也有问题,他潜意识中就记住了一件事,只要往自己脸上多抹鞋油,那就没人过来打他们。
所以,男的每天都会往自己脸上涂黑鞋油,每天抹,一直几个月不洗脸,所以现在脸就变成了这样子。
听到这,我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麻痹的几个小崽子就是欠收拾,真该把他们腿也打断!”
我回过神来问环卫工大爷,“这事就没人管?就让他们在桥洞下自身自灭?”
环卫工大爷摇头道:“管?哪位领导有这个闲工夫啊,是有好心人想帮忙,不过一看这男的脸就被吓跑了,人还以为是什么罕见的皮肤传染病,你没看见他脸上都流白水了吗,还掉皮起泡,可吓人了。”
“文材,这两人很可怜.....要不我们帮帮他们吧。”秦云云说。
我点点头,“行吧,先送医院,去看看再说,能治就赶快治,治不了在想办法。”
黑脸男仿佛知道我没恶意,救护车过来抬人的时候他也没撒泼阻拦,只是跟着他妹妹上了车。
到了医院,就算见多识广的医生也吓了一跳,看医生的表情,我估计他们肯定以为这是啥万中无一的罕见传染病,毕竟,一个人的脸要想黑成这样也是有难度的。
听了我的讲述,医生摇头叹道:“不行啊,得尽快做手术,黑鞋油里有很多有毒的化学物质,现在都一层层结块干在脸上,这就导致了很严重的皮炎,要是天一热,还肯定会严重感染!”
这一男一女身上连个身份证也没有,我不知道他们叫啥名。
我跟住院处管理人员解释了半天,他们这才同意了我的要求,决定先帮这两人做手术安排治疗。
女孩做的是小腿上的骨折手术,男的主要就是去掉脸上厚厚的鞋油层,最起码要先控制住皮肤炎症。
知道要洗掉自己脸上的黑鞋油,男人情绪明显的躁动不稳定,他一个劲的大呼小叫并且用自己头撞桌子,表示出强烈的抗拒。
我知道原因,这是因为潜意识里他认为,脸上有鞋油了就没人打他,要是没鞋油了,肯定还会有人打他。
秦云云这方面比我厉害,当初柳家小男孩那次,秦云云就知道怎么和自闭症人群交流。
她最终用心理暗示的方法说服了黑脸男,男人同意了让医生手术,洗掉他脸上的东西。
手术持续了不到三个小时,过程进行的还算顺利,女人的腿打了石膏板,男人被推出来的时候,脸上大量的黑鞋油已经没了,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这人是长的挺正常的一个小伙,脸干净了甚至有点帅气,看样子比我小几岁,我猜大概二十四五。
中午在病房里,我帮他削了个苹果,并尝试着和他交谈。
“兄弟给你,吃个苹果,你哪人啊?应该能听懂我说话吧?”
他接过来苹果就吃,一边吃一边偷偷打量我。
“水....水里人.....”他吃着苹果,结结巴巴的说。
“啥玩意?水里人?”
我不禁摇头苦笑,看来是没法沟通啊,水里人是哪?国内有哪个地方城市名叫水里?
我耐着性子用手机地图查了一下,没查到有水里,倒是查到一个叫水源的县城,离这里大概六百多里地。
我大声问他:“喂,你是不是水源县城的啊?卧槽,别,苹果核不能吃!”
男人不管不管的连苹果核也吃了。
我拍了拍自己脑门,对这人没办法了。
“水......嗯....水源....”男人结结巴巴的说。
“不会吧,还真是水源县的人?”我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的竟然猜对了。
这时,秦云云推门进来,他说那女人腿保住了,不过还要大量的打点滴和消炎药预防感染,医生说那女孩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很差,有严重的营养不良,而且不是一天半天了。
我跟秦云云说:“这男的手术也挺好,只不过他脸上皮肤伤的厉害,医生说要特别注意后期的皮肤保养才行,我还告诉秦云云,说这对兄妹很有可能是从水源县跑来的。”
“文材,那怎么办?”秦云云疑惑的问。
“嗯......是啊,要怎么办呢......”
仔细考虑了,我还是觉得要么不救不帮,但现在既然已经出手了,那自然应该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怎么?你看我干啥?”我忽然看见男人正在盯着我看,他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男人指了指我的胸口处。
我胸口有些鼓囊,那是因为口袋里有个养乐多小酸奶瓶,养乐多小瓶里装着昨天没用上的黑狗血。
黑狗破邪。
那是因为意外没用上,但这可是我花了两万块钱买来的,本来是打算对付鬼巧丹和老捡骨师的,之前我压根就没想到是这种后果,鬼巧丹和老捡骨师化成了一滩黑水,身子都没了,很邪门.....
我摸出来黑狗血,拿着小塑料瓶问:“你知道这什么东西?你看见了?”
男人挠头,他断断续续的说:“血,狗血。”
“咦?”
我吃了一惊,这精神有问题话都说不准的男人,竟然能看出来我内兜里有东西,而且一眼就说出了瓶子里的是狗血。这到底是精神有问题还是没问题,我都快搞不清了。
这时秦云云建议道:“文材你说的对,好事做到底,咱们干脆去一趟这个叫水源县的地方,把他们留在医院里接受恢复治疗,咱们到水源去打听打听,到时候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秦云云的话后,这男人先是不停搓脸,随后他从脖子上掏出来一个项链递给了我。
男人结巴的说:“谢....谢.......”
“给....给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