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老头唬是被唬住了,可好像马上也要被吓晕了,?再夺走他的剑,怕是要命都气丢了。
黎乔摸了摸自己仅剩的一点良心,跟系统长叹:“算了,等完成公演任务点数也够我换一把灵剑了,走吧。”
没想到他拔脚刚要走,长衫老头却看出了他要离开的意思,跪下一把抱住黎乔大腿,大喊:“仙长留步!!”
黎乔:??
他被追在后头叫魔头的时间不少,被称呼“仙长”的时候却不多,他不禁勾起嘴角,饶有兴致问:“你叫我什么?”
“仙长!”武锋眼眶通红,双眼含泪,“对不住仙长,小辈武锋,见识短浅,不知该喊您什么,只能先叫您仙长——请恕小辈无礼,您的姿容小辈只在书上读到过,因此刚才看得呆了,一时失仪,请仙长见谅!”
“仙长莅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只是小辈无知,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帮上仙长的,您尽管开口,小辈立马去办!只要仙长,只要……”
武锋嘴唇哆嗦着,心想能在死前见一眼仙人姿容,就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了,他若是再贪心多求,说不定会反招祸端!他牙关一咬,把“只要”的话头硬生生截断,转而道,“仙长是否要人伺候?小辈立刻去叫家中晚辈!您更喜欢少年还是少女?……”
黎乔看这老头脸上沟壑纵横,哭得涕泗横流可怜兮兮的,又是辣眼又是好笑,且听他一路说到要找家里晚辈伺候还问要男要女,眼见要让他在那貌岸然人面兽心的路上狂奔不复返,赶紧的喊了停:“行了,都不用,你……你坐这儿就行了。”
黎乔怕他不安分,又怕他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随手掐一个定身诀,那老头儿就定在原地不能再动了。
武锋之所以认定黎乔是“仙人”,一是曾在家族传书中见过与他极为相近的描述,二是他甫一见到黎乔使出的剑法,就感觉灵台灌顶,凝滞了足足三十年的武道境界竟有松动的迹象!
到现在,黎乔随手一抚,就能让他这华国武术界顶尖的身躯动也不能动,这、这除了神迹还能用什么解释?!
武锋被黎乔掰开抱住自己大腿的两条胳膊,又让他坐在一旁,全程他无法活动,武锋一双老眼却默默流泪,激动万分。
黎乔看得直牙酸,从他手里抽走那把剑,又在他怀里摸摸捏捏,确定他身上没有其他威胁以后,神识仔细扫了一遍他的脏腑经脉,意识到什么,微微叹了口气道:“你……”
一低头,却见老头满脸通红。
仙长、仙长拒绝了他家晚辈,却留他在此,还卸了他的武器、摸他的胸膛、盯着他沉思良久,莫非、莫非——
“想什么呢!”黎乔用力拂上他的双眼,好气又好笑道:“你的剑我拿走了,闭紧眼睛,用神识感受!”
黎乔抬手“啪”地在武锋灵台穴上一拍,将他的家传宝剑从剑鞘中拔出,随手向空中一抛,旋即运转起筑基期的灵力,飞身去接,宝剑在空中迸出一声清啸。
武锋继承这柄家传宝剑近百年,还是第一次听见它发出如此清越、又如此喜悦的声响,他浑身微颤,心潮澎湃,想要睁眼却被定了身,只得紧闭双眼,不断回想黎乔那句“用神识感受”。
不得不闭着眼睛的状态下,他终于发现了“神识”的妙处:从前能看到一切,他的注意却只在剑招、剑形上;如今眼前一片黑暗,只有耳边风声猎猎,他却能看到月下有一头雄狮,它的鬃毛雪白飘逸,跑动起来,好似雪雾掠过峭拔的山巅。
不知不觉中,他封死三十年未再寸进的武道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突破了,武锋感受着肺腑中透彻的灵气,知道自己再庇佑家族十年不再是问题。
风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武锋下意识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定身已经解了,然而眼前院落唯余一地落梅,那位“仙人”,早已不知所踪。
“毕竟借了他的场地这么多天,还送了我一把好剑。”黎乔回去路上略带惋惜,“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练剑地。”
“主人想去的话,还可以去呀?”系统茫然道,“那老头应该不敢阻拦你吧?”
“敢确实是不敢,”黎乔道,“不过我还不清楚他的品性,贸然接近容易惹麻烦,日后观察再说。”
武馆那头。
“所有监控都没拍到那个人晚上进出的影像?”武锋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不禁大失所望:仙长助他突破,令他延寿,哪是一柄家传宝剑就能报答得了的?
他好歹在华国武术界举足轻重,仙长若碰上什么麻烦,能让他效些犬马之力也好啊!仙长就这么飘然而去,不留姓名,真的是……太不慕名利了!
“舅舅,”有中年男子打电话来,询问道,“恬恬把一张邀请函贴在书桌上,说等寒假了就要去看演唱会,您已经答应了,真有这事吗?”
“哦,”武锋想起那个叫“偶直”的奇葩节目,没往心里去,“我是答应了——那都是小事。对了,你明天召集武家所有人来老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你们去做!”
*
黎乔凌晨带着剑回到宿舍,阮筝正在f班大通铺门外等着他。
他蹲在门边,看样子一宿没睡,眼下熬得两个乌青的大黑眼圈,嘴唇干燥破皮,见到黎乔匆忙站起来,还踉跄了好几步。
“你找到合适的剑了吗?”阮筝迫不及待地扑上来道,“我联系了我老师,他说他可以找人送来新的,只要有staff帮忙……”
“找到了,你不用再找人了。”黎乔随手弹了一下身后裹在粗布里的长剑,顺便拽住阮筝往无人处拖了几步,“你怎么回事,不睡觉往这儿跑?”
“我睡不着。”阮筝脸色青白,摇摇欲坠,“我昨晚看见叶榆歌在五楼小练习室练剑了,他的动作、程序,甚至最重要的一个细节设计,都跟我的一模一样!我看见以后我就没法睡了,我……”
原来阮筝虽然唱跳都不出挑,但他有一项家传绝技就是舞剑,上一轮他排名五十,但他还藏了一个设计好的杀手锏舞台,押宝在二公,只要能让他表演出来,他有自信能惊艳全场、排名突飞猛进也不是问题。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叶榆歌主动和他选了同一首歌,又在竞选c位时理所当然地打败了他,最让他不寒而栗的是,叶榆歌居然又提出要c位part表演舞剑,展示给他们的片段,竟然和阮筝设计的杀手锏一模一样!
阮筝家学传统,杀手锏设计出来也只是在家里反复锤炼,从未录像更从未展示给外人,叶榆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对于舞剑,叶榆歌一开始还很生疏、磕磕绊绊,到后面越来越纯熟、越来越流畅完整,阮筝也就越来越睡不着觉:他可以接受人气不如人,导致c位被别人拿走,他展示自己的机会大大缩减;但他接受不了别人夺走属于他的心血,一边享受这些带来的荣光赞誉,一边堵死他仅有的机会!
他失魂落魄了几天以后,在食堂无意中瞥见别人正在看“魔女的宝物”那一期直播,黎乔飒然挥刀的动作让他久久移不开眼睛。
以他的经验,黎乔挥刀虽然娴熟,但从无数小细节看得出来,他以前绝对是使剑的!
阮筝思来想去,最终选择了找上黎乔:就算他自己的机会被堵死,但他也不甘心让抢走他心血的人顺当好过,我不能成为你的对手,我就给你创造对手——亲,舞剑吗,亮点多多,包教包会哦!
黎乔当然不用他教,不过他从阮筝的叙述里也听出了诡异之处:叶榆歌为什么能未卜先知?又为什么能知道阮筝从未暴露的杀手锏?
他本来已经认为叶榆歌多半就是正牌受,这件事一出,叶榆歌的身份顿时又打了一个问号。正好黎乔也准备给二轮公演找一个亮点,于是答应下来阮筝的请求。
“有了剑你一定要抓紧练习,叶榆歌跟我的舞台太像太像了,”阮筝喃喃道,“不拼命的话,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黎乔背上的剑不满地震颤着,发出细微的嗡鸣声,黎乔笑着回手安抚地摸了摸它:“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拼命……”黎乔咂摸着这个词,折身进了大通铺的门。熹微的日光洒在他背后的剑鞘上,黎乔得承认,他确实挺苦恼的。
——要是到时候沉浸太过,忘了自己是在表演,万一使出三分力,整个体育馆都塌了可怎么办?
*
武氏武馆黎乔暂时不打算再去,不过那么让他满意的“练习室”就再难找了,就比如今晚,黎乔刚找到一家芭蕾舞室,还没练多久就听老板扯着个小男孩上楼,俩人在楼道里就开始哼哼哈兮用起了单截棍。
他们虽然没开门,但你侬我侬时的“男人,你在玩火”、“别动,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求我,我就给你”等辣耳言论还是持续不断地灌进黎乔耳朵。黎乔忍无可忍,一剑劈开舞室大门,骂他们:“要打去床上打!”
这对野鸯鸯齐齐呆滞,旋即惊恐抱在一起,一打眼看着更情比金坚了。
黎乔感觉自己好像在用暴力成全他们,恼羞成怒火冒三丈地走了。他又转了转,今晚实在没什么心思练剑,不如回宿舍去睡觉。
只是他向来傍晚离开天亮回,不知道练习生宿舍原来也是要巡逻的,凡是被逮到翻墙出逃,一律塞进小黑屋写检讨。
黎乔跨坐在墙头,一张英气秀朗的脸被手电光耀得皱成一团,他本想使个轻身决,瞬息之间离开这里,但对方手里捏着他刚掉下去的一只鞋。
手绘涂鸦球鞋,剩下五十四个练习生,五十五个能认出来是黎乔的。
他也可以使个定身诀,把鞋子抢走,再来一个死不认账,普通staff拿他没辙——但下面站着的是沈沨。
墙根底下黑幽幽地,唯有草木上覆着层白霜,折出微闪的光。不远处手电晃动,人声纷乱,脚步声离这边似乎越来越近。
“你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沈沨说。
黎乔听着这话莫名有点耳熟,不过他也顾不上了,死鱼眼向下看:“把鞋还我。”
沈沨眼中清光流转,笑意悠然:“求我,我就给你。”
黎乔:“…………”
第24章
黎乔手在墙头上一撑,?准备翻身往下跳。
哪知道他刚落地,不远处忽然有人高喊着“沈pd”跑了过来,黎乔眼角正朝附近逡巡,找哪里可以躲,?就被沈沨拉住、娴熟地往办公楼和围墙之间的那道缝隙里一塞。
沈沨再双手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转身面对来人:“怎么了?”
黎乔眼睁睁看着他背后手上依旧提着那只球鞋,在风里一晃一晃:“……”
墙根下本就昏暗,?来的staff注意力又一心在沈沨身上,?于是也没察觉异样:“pd,?程导说你辛苦了,不用参与这些小事,他请你回导演休息室喝茶。”
“不用,”沈沨淡淡道,“你跟导演说我困了,?直接回自己休息室睡一觉,有事明天来找我。”
“哦哦,?好的。”那staff点头离开,?沈沨一直到他影子都看不见了,才拎着球鞋回头:“……”
黎乔:“噗。”
溶溶冷月下,冰雪似的大美人负手而立,手里提着一只涂鸦球鞋,?怎么看怎么喜感,黎乔觉得这大概就是网上说的“反差萌”。
沈沨走到他面前,?黎乔单手扶着墙,另只手平平冲他摊开,歪头:“谢谢。”还我鞋。
没想到沈沨居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压着他往缝隙深处退。这是影视园办公楼和围墙之间的空隙,?以前黎乔从没留意过,这会儿退了两步,感觉到脚底下的鹅卵石,才发觉这是一条小路。
黎乔知道现在的自己,要揍普通人那就是一手指头的事儿,所以他反而不急,任由沈沨推着他往后退,轻声问了句:“干嘛?”
没退出几步,沈沨用力按着墙的另一边,一道小门“咔哒”一声打开,沈沨拉着黎乔倒了进去。
小门在身后关上,黎乔用神识一扫,知道这是间屋子,主卧宽敞得能容下三个a班单人寝,还附带一个淋浴间、一个盥洗室。
黎乔后背贴在墙上,问:“这是哪儿?”
“休息室。”沈沨一手按着他,另一手摸黑按开了灯,“我的。”
黎乔被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眼睛微眯,然后更清楚地看见了这个房间:两米高的吊顶,kingsize大床,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大床右边是板栗色实木的办公桌、小沙发,左边是灯下流光溢彩的玻璃门衣帽柜。
“这是紧急逃生用的后门,我去洗个手。”沈沨把黎乔的球鞋放到地毯上,转身去了盥洗室,“12点他们还会巡视一轮,你先坐会儿。”
黎乔把另一只鞋也脱了,穿着拖鞋到小沙发坐下,打量四周,不自觉想起书里写的正牌攻沈沨。
沈沨其实是个娱乐圈中的异类,他是有名的“自闭型顶流”:上综艺时沉默寡言、当导师时冷清无情又无趣,只因作品太硬、自身条件又出色,才能长红不衰。
同时他也是出了名的难伺候:洁癖、要求独立空间、必须保证休息,不管你们录得多如火如荼,反正到点了他就要下班。
每个敢请他的节目组无不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就像“偶直”,据说给沈沨专门腾出了办公楼的一整层做休息室,一众练习生只是听说,到黎乔这里终于亲眼见着了。
黎乔还记得书里,正牌受就是乖巧听话、误入沈沨休息室后主动给他打扫卫生,才赢得了沈沨的第一步好感。
不过眼下,这间休息室就已经够一尘不染的了:羊毛毯柔顺温暖,一根杂毛都没有;办公桌光可鉴人,蓬松软和的大床上,连个指印都不存在……
黎乔想起自己住的f班大通铺,冬凉夏暖,四处漏风,哪天忘了在床头贴符立刻就阵阵汗臭味、酸袜子味儿直冲天灵盖——
沈沨恰好洗了手出来,问:“喜欢这里吗?”
“呵,”黎乔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沈沨:??
*
啼笑皆非之后,沈沨也明白过来黎乔在想什么,笑了下道:“这么喜欢这儿,要不今晚就别走了?”
“不行,”黎乔本来想说跟你不熟,转念一想原主和沈沨还真不能说不熟,便又扯了个借口,“我没带睡衣,穿这套睡觉不舒服。”
“可以叫选管帮你送过来,你们寝室那么大不会有人注意的,”沈沨道,“想要哪一套睡衣?”
“……”黎乔狐疑问系统,“他干嘛突然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