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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希怡安排的行程最后一站是公墓,在门口买了朵小菊花,孤零零的放在一个墓碑前。白冰歪着脑袋看墓碑上的照片,是个圆脸的小姑娘,挤眉弄眼凑在镜头前面比着个耶的手势。
  郑希怡解释:“这是她刚搬出孤儿院的时候,跟男朋友一起照的大头贴。她说她不想用吸毒以后照的照片,我就只找到了这个,不太正式,对吧?”
  白冰笑笑:“挺好的。”想了想又说:“来都来了,陪我去看看我的家人吧。”郑希怡点头,跟着她穿行在林立的墓碑间。
  走了一会,白冰突然顿住脚步,在原地转了一圈:“好像不是这里……算了,找不到了,回去吧。”
  郑希怡愣住:“就走了吗?不再找找?”白冰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我也不想见他们。”郑希怡小心的问:“你还在怪他们吗?因为他们抛下了你?”
  白冰挑了挑眉:“他们倒是没打算抛下我,他们是想连我一起烧死的,可惜我命大,没死成。”郑希怡的呼吸有些凝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伸手抱住白冰。
  白冰却反过来拍了拍郑希怡的后背:“没事,人都死了,还能怪到谁呢?各人有各人的命,谁也怪不了。”
  郑希怡看着白冰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理解了她今天的冷漠,确实对于她来说,把一切归于命运的安排,是一种更加轻松的看待世界的方法。用冷漠的态度看待生命里的变化,不是无情,是为了自保。
  白冰在原地站了一会,她不喜欢翻旧账,但今天,在离开之前,在郑希怡面前,莫名的有些倾诉欲旺盛:“那天我本来是在房间睡觉的,但是朋友叫我出去玩,我就半夜从窗户溜了出去,还在床上造了个蒙头睡觉的样子。”
  “第二天早上回来家里都烧光了,我特意去看过了,起火点就在我房门口,他们第一个想烧死的就是我。”白冰的声音好像从冰库里淌出来,冻得郑希怡打了个寒战,“他们想杀我,我却还要打工给他们还债,是不是很不公平?”
  郑希怡想象不到刚刚成年的白冰当时有多少愤懑和绝望,寥寥数语背后又有多少突如其来的残酷过往呢?郑希怡突然有点后悔听到这些,听到这些后还想着如何打击白冰的“事业”,让她更觉得自己卑鄙。
  “走吧,”白冰懒懒的打断郑希怡的默默纠结,“我真得走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呢。”阿龙直接在公墓门口把白冰接走了,留郑希怡一个人在原地磨磨蹭蹭。
  好像没有好好的告个别,终于坐在办公室的郑希怡还在想,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来催报告的同事打断了郑希怡的走神:“郑队,之前那个毒贩移送检察院的资料你补好了没有?”
  郑希怡连忙翻出电脑里的文件:“马上打印出来就好。”眼神恰好落在报告末尾的一行字:“……犯罪事实明确,建议适用刑法第叁百四十七条……死刑。”
  最后那两个字在郑希怡眼前不断放大,让她心生恐惧,白冰,不能死,她的那些事情,不能再做下去。
  终于找到了心安理得的借口,郑希怡联系到了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线人,让他们四处散播一个流言,关于几年前的黑道大佬死亡的真相。
  郑希怡知道她没有证据,但那些黑暗世界里的人不需要证据。一切都只是推测,但毁掉那些人对白冰的信任已经足够。
  表面上看起来,两年前水哥是被希望上位的爬虫杀死,而爬虫又在很短的时间里死于白冰的算计。对于水哥的死忠小弟们来说,白冰算是为水哥报仇了,再加上从前的情分,所以心甘情愿被她驱使。
  那么,如果一开始水哥的死也是白冰的阴谋呢?爬虫是个疯子,所以煽动他杀了水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但凡了解白冰的人都会觉得,这种隐于幕后的布局方式,确实像是白冰喜欢做的事情。
  对郑希怡来说,不去考虑证据是一件很爽的事情,做坏人,确实比做警察容易多了。她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耐心等待,一座大厦的摧毁总需要时间,而当它倒下时,即便身在外围也能看到扬起的烟尘。
  “你会气急败坏的回来找我吗?”郑希怡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应该如何应对白冰的质问,“你现在收手,我们警方没有关于你犯罪的证据,或许你还有机会做个守法公民。”
  郑希怡想象着自己说出这些话,然后她就可以和白冰度过安静的下半生。她们会一起做慈善,来弥补从前白冰犯下的罪过。
  说不定连牢都不用坐,警方掌握的证据少得可怜,郑希怡在被子里捂着嘴偷笑,白冰什么时候回来找她算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