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上场前又是一阵慌乱,严处长忙着调兵遣将,安排个小时里,根本坐不住的杨伟一返常态,老老实实地翻看着案卷,聚精会神,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处境在动脑筋,还是确实对手下的那些档案产生了兴趣。从监控上看,杨伟一直在用心看,有时候还若有所思地记着某些细节,原本这些讯问笔录都是作为机密存在的,可这些东西,对于亲身亲历的杨伟而言,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文字、照片、数据,都是活生生的现实,在记忆中,好像没有那个地方比凤城更清晰!
另一个监控画面上,是一脸悠然平静的赵宏伟,吃了晚饭,仰面躺在监舍的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头顶,这如果不是重刑犯人戴着的铁镣,这个人,就像一个普通人,不管在他的行动中还是眼神里,都看不到什么变化!这个人,冷静得像一块石头、像一块树,外界的什么波动好像都影响不到他!
“江副厅长,时间到了!”
严而复敲门进来说话的时候,江汝成还在仔细地看着。
“把俩个人都锁好,特别是杨为国,这个蠢货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江汝成看着,虽然眼里看着杨伟郑重无比,还是颇有点不放心。
“已经安排好了!”
…………
十分钟后,先提的是赵宏伟,面无表情,手提着镣子,亦步亦趋走着,预审室离监舍不过十几米,这十几米的路两个月来已经走了无数回,不过今天特殊,没有进预审室,却被警察引导着进了办公楼里,直接带进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带着隔断的讯问椅就是自己的座位了,门前如临大敌般地守着八名守卫,赵宏伟很安静地坐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心里不屑笑着,不知道警察今天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过不管玩什么花样,他相信沉默可以对付得了一切!他熟悉法律,对于类似的重罪,他知道法律的程序必须取得一手的口供,否则在检察院有可能对此案打回重审、或因证据不足而改判其他罪名。制毒与贩毒,真正取得一手证据是很难的,只要自己不是在现场被捕地,什么都可以抵赖!最差的结果不过也是强判而已!
那么,强判的话必须建立在确凿的证据之上,即便是最差最差,也不过是死刑!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那么。还有什么可在乎地呢?
门开了。赵宏伟懒得抬眼去看是不是又出现了新面目。是不是会自我介绍是某某预审处地人。直到看着那人被警察带着坐到了大圆会议桌地对面。两个人隔着七八米地距离。他依然是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人。居然又是阴魂不散地杨伟!
戴着铐子、一脸憔悴。浑然不像以前见到过地那种神采奕奕地相貌。从那张脸上。依稀可辨地。依然留着戏谑地笑。只不过苦笑地味道更浓了几分。警察就立在他身后。摁着他坐到了自己对面。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赵宏伟突然注意杨伟戴着铐子、一脸悻悻地表情。不用说。也是被作为嫌人被抓进来了。怔了片刻。突然间爆出了一阵大笑……
“哈哈……给警察当狗腿。也是这个下场!……哈哈……杨大侠。你也有今天!”
赵宏伟这个表情很怪异。戴着手铐直指着杨伟。笑得乐不可支。笑得前俯后仰。笑着眼睛都快要流出泪来了。仿佛见到世界上最可笑地事一般!
…………………
监控,监控画面上,出现了可笑的景像,一贯于不开口地赵宏伟开口了,但一贯于胡说八扯的杨伟,有点悻悻仿佛犯了大错误一般,龟缩着脑袋,像是等着挨训。
“这这……这怎么会?”严处长诧异地盯着监控,一回头,一干预审员正看着自己。这个场面,完全出乎了预料。
“这不笑了嘛、这不开口说话了嘛!开局不错!等着吧。”
江汝成不介意的说了句,不屑地看着俩个人,也许在他的眼里,不管俩个人生了什么都见怪不怪。
…………………………
笑,足足持续了几分钟。赵宏伟直到笑得脸色红胀才停下来,笑完了才见得杨伟趴在桌子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摸着下巴,一副流氓味十足地说道:“笑个吊啊,你快死逑了,老子来看看你。”
“呵呵……是吗?借用你的话来说,进坟入土见阎王,咱们都要经过,我比你见得早。”赵宏伟笑着,不冷不热地说了句。
“妈了b的,这事你都跟老子比。好,成全你了,在这事上,算你优先了!不跟你争了。”杨伟笑着。
“杨伟,我就纳闷,你不是给警察当线人吗?你把我卖了,这么大功劳,换了一副手铐戴着?我还以为你换了十几万奖金去什么地方逍遥去了呢。”赵宏伟讽刺道。
“可让你说着了,我还以为你值俩钱呢,谁知道你一钱不值,把你卖了,捎带着把老子还抓进来了。”杨伟脸不红不黑地捎带着把赵宏伟损了一通。
两个人,你损我一句,我)你一句,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口水仗干上了。
赵宏伟不无冷嘲热讽地损道:“怎么,警察让你来立功赎罪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告诉你,劝我认罪伏法,对你就可以宽大处理,是吗?”
“嗯!”杨伟点点头,毫不忌讳谈这个问题,说了句:“不过警察说话不太算数,还没有你们贩毒地信誉好!我估计这次抓瞎了,你小子肯定是抵死不认,回头警察又他妈饶不了我,我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不落好。”
“那你还来?怎么,想报仇?来呀?”赵宏伟挑恤似地说道,眼光里,挑恤地味道更浓。
“小子,你说对了,老子今天就是来报仇来了。信不信老子把你整得死去活来!”杨伟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拍着桌子,不过膀马上被人摁下去了。
“呸!人渣!我作鬼也不放过你。”赵宏伟也火冒三丈,口水干上了。如果不是距离够远的话,这绝对是有杀伤
器。刚刚大笑之后愤怒又起,一想起自己就是栽到里,还真是怒从心头起。
“咂咂……这骂人一点水平都没有,你应该这样骂,啊!”杨伟脸瞬间变了变,换了个方式表达:“你应该骂我,你他妈就是一坨屎、一堆垃圾、一坑大粪……这样骂人才有力度。”
“哈哈……好好,你挺有自知之明!杨伟,我最欣赏你这一点。”赵宏伟,也瞬间变换了语气,不过仍然是嘲讽,但自重身份,在这个时候依然说不出杨伟嘴里的脏话来。
“你连骂人都学不会,你吃屎吧你!……赵宏伟,你既然知道我是人渣,别以为你蹲这儿了老子没办法报复,想知道我这个人渣会怎么报复你吗?今儿我就准备给你说道说道。”杨伟痞态一脸,到现在为止,看样一直掌握着说话地主动权。
赵宏伟根本不为所动:“人渣,你简直连渣都不如!”
“好,明人不做暗事,流氓不做君子事,人渣不干人办的事。老子拿你没办法,你这辈玩完了,可他妈你老婆还在、老婆不在,你闺女还在!老子蹲上三五年出去,先他妈去找你老婆,哎呀!……你老婆那么漂亮,那么水灵,知道老子怎么干吗?弄完你老婆,给你拍张裸照来看看,你活着就给你送监狱里、你死了我他妈到你坟头给你烧一摞……哈哈哈……不行老子再冲你闺女下手,下完了手,把她们娘俩送锦竹,当婊子去…哈哈……你死了,老子给你扣一千顶绿帽,再把你气活过来。”杨伟说着,一脸**地说着,仿佛这些事已然是手到擒来,看着赵宏伟的脸越来越白,得意地狂笑着拍着桌子,仿佛这些奸计已经得逞似地。
赵宏伟,如同怒的狮子,疯狂地要站起来了,被身后的警察摁住了,手铐、脚镣被拖得哗哗直响,两只眼,怒火烧得快失去理智了,手铐锁着的双手指着杨伟,咬牙切齿地骂着:“王八蛋,流氓、我作鬼也要咬死你……警察、警察,把他枪毙了,把这个流氓枪毙了,我全交待……”
“哈哈……现在想起找警察帮忙来了!晚了……哈哈……”
一个狂笑着,一个叫嚣着,带着手铐铁镣哗拉拉的声音,会议室里倒被俩个人吵翻了天。
………
这下,把监控室地弄蒙了,张处长,对杨伟尚有好感的张处长指着屏幕说道:“这……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言下之意,倒有几分同情赵宏伟了,真要面对面打口水仗,赵宏伟明显不是杨伟这个流氓胚子的对手,要不是两个警察摁着,都要冲出来了。
“江副厅长,咱们是不是能进去了……”严处长道。
江汝成摇摇头,没作表示……示意看监控。
……………………
瞬间,只是激动了一个瞬间,赵宏伟突然舒了一口气,突然坐定了,闭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调整着心态,蓦地睁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杨伟,狂笑着的杨伟倒被看愣了。
两人,又突然静默了,回到了对恃的阶段。
赵宏伟突然笑了,很释然地笑了,笑着说道:“你……你又骗了我!每次你都能成功地骗了我,你很了不起。很少有人能骗过我,三番两次骗我,你是第一个。”
“是吗?”杨伟一听,这倒愣下了,没来由地赵宏伟瞬间狂暴之后瞬间又冷静下来了。
“我一直不愿意和你敌对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真地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你这个人很仗义,散尽家财之后归隐田园,而后为了一个龊不堪的王大炮,一个地痞流氓,你重出凤城,处心积虑誓把朱前锦搞倒,生死不惧要查真凶报仇……我研究过你,虽然你不是正派人士,可你比正派人士干净得多,这些下流龊的事,你不屑于去干!………你说地那些事,警察干得出来,朱前锦、赵三刀甚至每一个人,甚至我都能干出来,你干不出来!”赵宏伟很释然地说道。
“哟!难得你这么了解我啊!盯着我多长时候了。”杨伟笑着,很有兴致地笑着。
“很早了,你的名声可够大了,想不了解你都很难。你肯定不是一个好人,但你也绝对不是一个坏人,你很独特,在凤城我找不到可以和你划到一类的人。”赵宏伟道,口气很值得玩味。
“咂!知音呀!哈哈……你要死不了,老子一定请你喝一场。”杨伟大笑着,重重地拍着桌子,大遇知音,相见恨晚的感觉,偏偏这知音,是不共戴天地仇敌。
赵宏伟笑着:“不敢,只不过你这个人太过无赖,快死了都要想办法害人,我还是小看你了。”
“没错,我们都没有真正了解到对方,你赢了一局,是我大意;我搬回了一局,也是你大意;可直到现在为止,甚至到将来,我们之间,都不会有什么输赢。所谓道不同,难相为谋。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愿意当个农民或小市民;而你不同,你有很高地理想和追求。咱们注定不是一路人……哎,对了……想和我谈谈理想,谈谈信仰吗?”
杨伟的话,突然温和下来,这个温和把话题继续下来了。这话题倒像开玩笑一般。
“你有信仰?”赵宏伟哑然失笑着,笑着看着突然文诌诌说了一堆的杨伟,好像这话里玄机不浅。
“有!”杨伟吸吸鼻子,大咧咧说道:“我小时候当过和尚,信仰佛祖;长大了当兵,入了党,差点提了干,我信仰。当时就想着为国捐躯,可国家不稀罕咱这一百来斤,嘿嘿,没办法,谁又说得清楚呢。”
“那现在呢?”赵宏伟道。
“现在吗?我好像信仰无政府主义多一点。嘿……咱们好像在这一点上,有共通之处!”杨伟贼笑着。
赵宏伟,也开心地笑着,好长时间了,没听到如此好笑的笑话了。
两个仇敌,突然找到了共同地话题一般,都开心地笑着。刚刚地不快,仿佛根本没有生过什么似地。
四个警察也笑着,努力
敢笑出声来。
监控室里,吃吃笑声响起来的时候,江汝成突然觉,自己根本没有拿得住杨伟,杨伟仍然在自由地挥,很生气地叱了句:“这俩人,根本就是一路货,都是无政府主义,都该法办!”
一干预审和专案组地人,到都觉得这俩犯人一个比一个可爱,这个时候讨论信仰,说不出的搞笑!这时候,预审不预审,倒放下了,还真想听听接下来又会大放什么厥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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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缓和下来了!不过几分钟时间,来了这么大一个大变故又重归于好,让监控着地一干人有点面面相觑了!
这俩个人的心理素质和心理承受能力,都不是一般地好!而且应变能力,更是一个比一个强,仿佛俩个人,在用语言做着较量一般。俩个人,相视着,不乏有惺惺相惜的意思,不过偏偏是为敌难为友。
赵宏伟笑着打趣道:“杨伟,你这么左绕右绕,想告诉我什么?就凭你这几句,好像完不成警察交给你地任务吧。我没有罪,我甚至没有你犯的事多。难道你也认为我有罪吗?和你相比,我认为该下地狱的,是你而不是我。”
“呵呵,是非自有公论!我知道我不如你,在很多方面不如你!换而言之,你根本看不起我来,而且凤城、长平,能让你看得起来的人,怕是没几个!”
杨伟清清嗓子,转移了话题,想了想说道:“论文化,我不及你;论学历,我不如你;你有钱,我估计你存地不在少数,可我没有;你有地位了,要是这次没现竹林山毒窑,我丝毫不怀你会成为长平第一人,可我现在,还是别人眼里的流氓痞子混混;你有个温柔的老婆和一个可爱的女儿,可我呢?我结婚不到一年就离婚了,混了三十年,连个老婆都没落下。……跟你这个成功人士比起来,我简直就是一无是处!没法说。没错,警察是让我来劝劝你认罪伏法。我本来不想来,可后来想想,来骂你一顿出出这胸中的恶气不也是个好事?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能错过,所以我就来了!……警察不警察其实我不在乎,我就想恶心你一顿出出气,可我看完了你地档案再加上我对你的了解,我突然现自己迫不及待想见你!………咱们之间,现在是处在一个很平等地位置说话,你可以放开一切,我不准备再劝你干什么,你死了,我未必脱得了罪;你不死,我也未必就判得了重刑!你研究了我几个月,我研究了你几个小时,很有些心得,你……你想听吗?或许,我是你最后能和你谈心地一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不骂你了啊!骂粗话,实在是有辱斯文,大家都是文化人,不带说脏话地啊!”
杨伟侃侃而谈了一堆,很顺利地把这个话题过度下来了。
“是吗?你也会研究人?我倒想听听!”赵宏伟笑着,几个月监禁生活难得见到一个熟人,难得说几句话,今天的谈兴看来还真被杨伟挑起来了。
“我………”杨伟开始了,却语结了一下下,想了想说道:“从咱们见第一面开始,其实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你有问题了,知道为什么吗?”
“不要给我下套,我没有什么问题。你也不要枉费这些心机,我上你地当够多了。”赵宏伟笑着回绝道,即使在这个时候也保持着风度,最起码比杨伟的风度要强得多。
“你可以不回答,听我说就行!……我第一次觉得你很温文尔雅,就那种什么浊世佳公子一般,很有风度,比陈大拿、刘皓宇和现场男人都加起来都有风度,你太冷静了,记得我按着你地肩膀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杨伟半说半问。
“你好像说,你现我心里很震惊,是在掩饰。我真怀你是不是看出来了。”赵宏伟道,根本不动声色。
“没有,我瞎扯的。”杨伟嘿嘿笑着:“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现,只是我觉得把王大炮的事故现场那种血淋淋的场面放谁眼前都会呲牙咧嘴,陈大拿很冷静,这个人见多识广,但你这么冷静就说不通了;不但那一次冷静,每一次你都非常冷静……俗话说,过犹不及呀!你呢,在我眼里就像看到一个绯闻无数、情人如山,不知道被多少男人上过地女影星,可演出来的,偏偏还是个清纯玉女……让人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反胃!反正你就不像个正常人。”
“你又拐着弯骂人?”赵宏伟抬着头,抿着嘴说了句。
“噢,对不起!这是个形象的比喻!……怎么,我比喻地有错吗?”杨伟饶有兴趣地问着。
“我不做回答,你想诱我入毂!我不会给你机会的。”赵宏伟淡淡地说了句。
“反驳不出来,我当你默认了……其实我很佩服你,我以前对你做了一个大概的估计,可今天看到你的档案,我才现,我错了很多,也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估了你。原本我以为,像你这样一位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学富几车地成功人士,讫今为止没有什么劣迹的人,应该是家世非常良好的一个人。可我错了,你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母亲是普通的农村妇女,我真的无法想像,在这种家庭里走出一个性格、品行、学识、为人都无可挑剔地人,会有多难!如果你像我一样成了一个流氓痞子,我倒觉得正常,可你偏偏不是……你能走到今天,我知道你吃的苦要十倍、百倍地高于其他人!这一点,最让我服气。”杨伟款款说道,字字清晰。
赵宏伟听得真真切切,心里多有触动,却不知道杨伟话里何指,只是淡淡地说道:“不要提我地家人、父母,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杨伟摇摇头:“错了,每个人都不是孤立地活着的,如果你是孤立地一个人,如果你心里不在乎你的妻女,警察根本无从抓住你。每个人在这个社会里,都同时担当着很多角色,当儿子、当父亲、当女婿、当经理、当警察、当罪犯………只
择地角色不同而已……我相信,去掉罪犯这个角色,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
“呵呵……我的一生,连我自己都不愿评价,今天得到你的评价,真是三生有幸啊。”赵宏伟不置可否地说了句。
“我有我地理由,警察看他们的档案,注重的是事实和数据,而我看这些东西有不同的感觉……我们都是出身在社会的最底层,对生活地艰辛,我们有着共同的了解………你父亲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因工伤致残,你母亲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靠着父亲的保障金和母亲当保姆打零工供着你上了高中、读了大学,是一所名牌大学,这是一次改变命运地机会,可你放弃了;你完全可以不回长平这个小地方,可你回来了,到了煤焦化工厂当了一名普通的技术员,我相信,这不是你的志愿,但你为了父母,放弃自己地理想和抱负,放弃了大城市的生活,甘愿回到这个小地方来,做一名普通的工人,就为了照顾父母,长平赵山一个乡,很多人认识你,不是因为你有钱,而是因为你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这一点,值得我佩服,值得所有为人子地人佩服。”
杨伟很诚意地说道。从警察的走访记录里现了这些只言片语,被他挥了一通,不过看样,确实是事实。
这些话,触动了赵宏伟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赵宏伟长叹着气说道:“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子欲养而亲不待!我参加工作第二年,我父亲就去世了,劳累了一辈子,一天福都没享上;我刚结婚刚有女儿就下岗了,还得靠母亲的积蓄接济着,我也没有好好尽过一天孝,她老人家也走了……这个世界,不是为好人、为穷人而存在的,再有骨气、再有理想和抱负,只要你是个穷人,一切都是虚幻和泡影!………我在工厂里,很想办点实事,甚至于作了个技改方案,可有什么用,我最终还是抛弃了专业,挂了个工会主席的虚职。三任领导,花空了家底,賖出去几百万地货无法回款,一个效益很好的厂子就这么倒了,领导转眼一调又到其他厂子当领导了,而我没有关系没有钱,只能和普通工人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名字挂到下岗名单里……这就是穷人的命,谁也没办法……我们当穷人地,注定要一辈子品尝这些艰辛,连我们的下一代都逃不过去!这公平吗?”赵宏伟苦笑着。
“于是,你想改变,你一直在隐忍,把自己积郁地愤怒压到了心底,你开始寻找机会,从进入前锦公司开始,你就一直寻找机会。从一个擦桌子、跑腿的打杂的人员开始,你就在寻找机会,对吗?”
“我不理解你说的机会是什么意思,可是我要说的是,不那样,又能怎样。我妻子当小学老师,一个月的工资并不高,难道我一个大男人,要靠老婆工资养着。即便是她不介意,我一个大男人,有脸让她养活着吗?………你知道我穷到什么份上吗?我母亲辛辛苦苦一辈子,最后一件像样的寿衣都没置下,安葬他老人家,为了省俩掘坟的钱,是我亲自动的手,我不是孝,我是穷,我出不起钱请人………我穷,无所谓;我沦落成什么样子,无所谓;可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女儿,跟着我一起遭人白眼、遭人歧视吗?”赵宏伟,一副质问的语气。
“你说的这些,你都改变了,你成功地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你花了三十万修了一座坟茔,为你父母修的;而且你经常去看他们,以慰解你心中未尽孝带来的愧疚;你花了八十万买了长阳路的别墅,让你的妻子和女儿住上了大房子,让她们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甚至于朱前锦还花六十万给你配了路虎高档轿车………你做到了,你做得很漂亮,长平的煤炭行业里,都知道黑猪身边有一个智勇双全的军师,在黑窑被炸平的时候力挽狂澜,成功救活了这个本该倒下的前锦大厦。……你做的很漂亮,刚柔相济,威信日升,不仅仅是煤老板人群里很佩服你的手段,即便是曾经的黑窑余孽也知道你是一个仗义疏财的谦谦君子,都愿意聚集在你的麾下。
我认识赵三刀,连这个悍人说起你来也是赞口不绝……你做到了,你不再是穷人了。”杨伟铿锵地说着,手指点评着。
赵宏伟的雄心仿佛霎时被重新说动了,戚然的眼里精光四射,迎着杨伟的目光,很清晰、很不屑、很志得的说了句:“是的!我做到了!”
却见这时候,变生肘腋,缓缓说话的杨伟两手重重地拍着桌子,手铐砸得桌身咚得一声巨响,腾地站起身来,两眼瞪着,仿佛在毒窑中瞬间威脱困一般,神情凛然不可一丝一毫侵犯……
背后的两特警,就着肩膀摁,却被杨伟左右一挣而脱,回头骂了句:“滚出去,让老子说话就给老子说话的自由!”
两个特警怒容一脸,还未见反应,却见杨伟指着赵宏伟,眸子里射着煞人的光芒叱道:“赵宏伟,你错了,你完全错了,你直到现在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穷人,你穷得连命都丢了,你穷得连良心也丢了,你穷得连起码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在我的眼里,你不配有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你不配当一个儿子、当一个丈夫,当一个父亲!你活他妈一辈子,你他妈再活一辈子,也是猪狗不如!”
“放屁!”赵宏伟瞪着眼,血性被挑起来了,粗话骂出来了!
两特警还要动手摁住杨伟,却接到了命令,不许动手了!
监控室里,出命令的严处长有点诧异的看着江汝成,刚刚要冲进去的时候,被江汝成拦住了,这老头淡淡地说了句:“看吧,审判开始了!他就是这样审警察的!”
话里,颇有作壁上观的意思,而且这场准备好的预审怕是要泡汤了,场面,失控了,而且所有的人,好像都不愿意失控的场面停下了,事实上,也停不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