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高淳安向皇帝姜元禀告着昨夜被姜溪迟赶出去的事情。
姜元沉了沉目光,淡淡道:“那你可知晓长公主的态度?”
高淳安想起昨夜姜溪迟和那男宠嬉戏调情的画面,血液都将要凝住。
缓缓道:“臣下认为长公主正热烈欢喜着她那新面首……无心与臣下欢好。”他咬了咬牙,压低了声。
“是吗?”姜元声音带着一种岁月的沧桑,沙沙的,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那你可知那新男宠又是谁?”皇帝带着笑的声音问。
高淳安迟疑道:“不就是一战败国送来妖惑的宠物罢了。”声音带着不屑。
皇帝摇摇头,声音也跟着沉了下去:“是蟠龙国的二皇子。”
“您在,怀疑长公主?”高淳安多聪明啊,思绪来回一倒就明白皇帝的暗示了,但他不敢确认,这个想法过于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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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溪迟每逢一些日子,依照宫礼,需抄写一些经书去焚烧,以作祈福,佑国泰民安。
待她作了礼回来,“红梅,去唤临安君来。”
红梅:“是。”
不久,红梅面带急色回来,姜溪迟不紧不慢取下艳色护甲,露出染得鲜丽色彩的花蔻指甲。
见红梅身后空无一人,“嗯?人呢。”姜溪迟不解问。
“皇上……召去了。”红梅面露难色。
姜溪迟心跳噗地一滞。
待她走进大殿时,不过寥寥几日,再走进来与楚临安相见之处,恍惚已是前尘往事。
铁笼中人比起那日伤势更重,几近奄奄一息。腥血透过薄衫渗出,甚至姜溪迟能清晰看清楚他皱起的眉头。
仿佛历史重演一样的画面,泪意一瞬间在姜溪迟心头潮涌。
楚临安只剩一口气,他的骨头比关住他的铁笼还硬,虎鞭都无法鞭笞破碎。
对视时,姜溪迟心都揪在一起,一团儿火燃在心尖,崩溃边缘维持端庄和妥帖,连笑意弯起来的弧度都找不出瑕疵。
“清晏见过父皇。”声音极平淡寻常。
“起来罢。”姜元慢道。
姜溪迟怒得藏在宽大袖口的纤细蜿蜒的血管已经极力凸起,但她笑得越是轻松,说出的话越是像扎人的毒针。
“不知父皇是对清晏有什么不满之处,可以与儿臣说。”她凝了一眼姜元,声软:“何必为难儿臣的男宠呢?”
楚临安身旁还有掌鞭的公公,黑沉下来满是血的虎鞭吓人至极,随便一鞭打都是疼入骨肉的,更别说楚临安那不经风吹一般的薄弱身躯。
完全是为了杀了他一样的力道。
姜溪迟心一节一节地冷下来。
“诶呀,清晏长公主。皇上这是为了您好。”那个掌鞭公公是姜元最贴身的侍从,为人狠毒,又擅长见风使舵。
姜溪迟皮笑肉不笑,“孙公公何出此理呢?”
“长公主您也知道,此人来自蟠龙国,且是他国的二皇子。”孙公公看似极好的劝导,语调诚恳,“这不才送来几天,已经将您迷得——”
他没有往下说,姜溪迟却听明白了。
楚临安头脑一阵阵地痛,灵魂都要游离出肉体了,没忍住吐出一口鲜血,吐在笼中切割着视线,铁笼的寒光折在姜溪迟眼里。
“父皇,您曾说您不会拒绝儿臣的请求。”姜溪迟懒洋洋道,看似对这男宠毫不关心。
姜元重重地叹了口气,“大燕有这么多美男子任挑选,清晏,何必为了一个宠物伤了你与父皇的情分。”
姜元的视线淡淡望向大殿的另一个人——高淳安,他眉梢轻扬。
姜溪迟眼中闪过讥讽,睫毛一颤,声笃然:“儿臣今日就要带他走。”
撑着最后一刻时,楚临安看见他的意中人逆光而立,春风刮在身体上原本如刀割,却在风吹起她衣袖时,甚觉温柔,连那刺人的疼痛都变得麻木而温和。
然后他沉沉昏在了笼中。
看不见此刻有人没能掩饰好自己,睁着亮丽明眸,眼泪滑落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