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山大七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当然,小笛卡尔也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清晨起床的时候,笛卡尔先生浑身倦怠无力,只是很想睡觉,他觉得这是自己昨夜睡得太晚的缘故。
不过,他还是坚持坐起来,想要休息一下就去使徒宫参加教皇的演说大会。
小笛卡尔忧虑的瞅着祖父苍白的脸,最终咬着牙道:“祖父,我替您去听教皇布道。”
笛卡尔先生执拗的摇摇头道:“必须是我亲自去,我很想知道亚历山大冕下在此次重要的布道中,会不会提到我们这些人。
孩子,这很重要,假如教皇冕下能够结束以前的一些弊政,为新学科打开一扇大门,那么,欧洲新学科的春天就会降临,有了这股春风,新学科在欧洲就会遍地开花。
这样的盛会我不能缺席。”
“可是您的身体不足以支撑您听完教皇冕下的布道,如果您坐着听,那么,会招来很多非议的,与其这样,不如您继续留在家里,由我去听教皇的布道,回来之后,再一句一句的告诉您。
保证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字。”
话说完,小笛卡尔抬头看了一眼小艾米丽,立刻,小艾米丽就凑到祖父身边,小声的告诉祖父,希望一会他们两个人能单独待在一起,她做出保证,保证一定安静的看书,不打搅祖父休憩。”
已经身着盛装的其余教授们,见笛卡尔先生实在是太过萎靡不振,也纷纷劝告笛卡尔先生在家休息,他们会去使徒宫聆听教皇的圣音。
笛卡尔先生努力了两次,发现身体依旧没有足够的力气让他长时间站立,也就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他打发小艾米丽去他的书房拿回来了两封请柬,郑重的递给小笛卡尔道:“你替我去参加教皇布道会,布道结束之后,使徒宫中会有一场盛大的宴会。
你一定要替我向教皇冕下致谢,并且说明我不能参会的原因。”
小笛卡尔道:“我一定会把您的谢意传达给教皇冕下。”
笛卡尔先生点点头,就把手里的两份请柬递给了小笛卡尔道:“这里有两封请柬,一份给条顿骑士团的团长瓦迪斯瓦夫大公,一份交给医院骑士团的团长达拉·拖雷大公。
你要记住,这很重要,无论如何请他们来我这里走一遭,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这两位团长商量。”
小笛卡尔想起祖父绘制在纸张上的那些武器图样,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此刻,他已经明白了祖父的意图——他终于明白,新学科不能再由单纯的文人来组成了,否则,这些文弱的人在战乱的欧洲没有一点安全感。
同时,他也不能依靠任何一个国家,一旦依附了任何一个国家,马上就会得罪更多的国家。
医院骑士团在百年前的马耳他一举击败了狂傲不可一世的奥斯曼的苏莱曼一世之后,被誉为欧洲之盾,这支骑士团是教皇手中最可靠的一支武装力量。
而条顿骑士团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子,早在一百三十年前,条顿骑士团就在马丁·路德的影响下,宣布改信路德宗,从而切断了与骑士团名义宗主罗马教廷的联系,宣布条顿骑士团国世俗化。
自那之后,骑士团领地改为普鲁士公国,当时的大团长阿尔布雷希特自任普鲁士公爵,成为一个著名的选帝侯。
但是,条顿骑士团作为一个组织仍然存在。
切越发的强大。
这两个骑士团,一个复古,一个信奉新教,可是,不论是医院骑士团,还是条顿骑士团,他们在欧洲的影响力依旧不容小觑。
正因为他们身上浓重的宗教色彩,才让笛卡尔先生准备将这让两支骑士团作为欧洲新学科可以依靠的武装力量。
继而组建一个全新的大学,一个如同汤若望告知的玉山大学一样的全学科加上研究机构的教研一体的新式大学。
有了这两支骑士团的保护,新学科不论是在天主教,还是在新教中都会有重要的地位。
汤若望从东方带来的消息没有让教皇,以及那些国王们产生足够的警惕之心,可是,笛卡尔先生却从玉山书院的构架中,看到了一个新的教学以及研究方向。
整个欧洲,没有任何一所大学可以与庞大的玉山书院相媲美。
这在不知不觉中,让本来苟活于世的笛卡尔先生突然萌发了再努力一回的决心,他觉得自己应该给小笛卡尔跟小艾米丽留下一份弥足珍贵的遗产。
最重要的是,一旦这些举足轻重的教授们积极参与到武器的研发中,只要有样品,他们就能迅速地破解这个世界上最新式的武器,并且在破解的基础上前进一步。
这几乎不用想,不论是医院骑士团,还是条顿骑士团一旦听说笛卡尔先生的建议之后,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这件事办成的可能性太大了。
小笛卡尔用难以名状的目光看着自己因为吃了安神催眠药物显得昏昏欲睡的祖父,他发现,直到目前为止,祖父才是唯一一个跟上了大明国发展路径的人。
尽管,祖父选择的路径必定会成为大明的敌人,不过,小笛卡尔不在乎,他觉得只要今天过去,祖父的梦想一定会成为泡影的。
毕竟,这些人恐怕很难从十五门火炮以及五千斤火药的爆炸中存活下来。
日头渐渐升高,笛卡尔先生在小艾米丽的歌声中幸福的沉睡了过去。
小笛卡尔则穿戴整齐,跟随者一群衣冠楚楚的教授们直奔使徒宫。
抵达使徒宫广场的时候,这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到处都是骑士团的骑士们在警戒守卫,人群中也有大量的便衣警察在四处游动。
所有的警卫人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每一个可疑的人物。
小笛卡尔一行人因为只有学问而没有贵族爵位的原因,被分配到了最东边的位置。
这里根本就算不得一个好位置,不过,也能勉强听到教皇的布道以及演讲。
如果不是因为亚历山大七世教皇特意让红衣主教们给他们这些人安排了位置,他们就只能跟梵蒂冈的居民们挤在广场上看热闹。
重要的人物按照惯例来的都比较迟一些,意大利的各个公国的大公们还没有进场,各个国家留在罗马的使节已经开始进场。
小笛卡尔认真看过了,大明国的使节没有到来,这说明,罗马教廷并没有邀请他们与会。
教廷与大明,日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主要是四十年前,上上一任教皇并不同意传教士们进入大明,以及日本传教,他固执的认为,不论是大明,还是日本,都不是上帝的子民。
小笛卡尔对于这件事的认识很简单——他认为这都是愚蠢与短视所导致的结果。
他强忍着没有去看台伯河对面的密林,也忍着没有去看几百米外的两座石头建筑,更没有去看教皇将要露头的那扇窗户。
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好奇之色,不断地向周边见多识广的教授们请教正面,以及西边那些不断出现的大人物。
这一点都难不住纹章学教授帕里斯。
只要出现一位重要的贵族,仅仅凭借马车上的族徽,他就能把此人的来历以及传承说的清清楚楚。
“亲爱的小笛卡尔,你看到了吗?医院骑士团的达拉·拖雷大公已经来了,你看,就是那面红底白色的八角十字旗帜——哦,也就是马耳他十字旗帜下的那个人就是达拉·拖雷大公。
哦,天啊,条顿骑士团的大团长瓦迪斯瓦夫大公大公也来了,注意看,我的孩子,就是那面黑十字盾旗帜下边的那个人。
等布道会结束之后,你就要上前邀请这两个人,不过,在这之前,找一位熟悉的红衣主教帮你引荐最好,否则,人家会认为你是哪一家无足轻重的纨绔子弟……”
小笛卡尔激动的点着头,以至于他鼻子两侧的小雀斑都微微发红了。
太阳越升越高,使徒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大群身着各色僧袍的传教士们在一群童子的带领下燃着松枝,满满的从使徒宫中走了出来。
小笛卡尔跟众人一样都把目光落在了圣彼得大教堂楼顶正中窗口,那扇窗户已经完全打开了,再过一会,等唱诗班的童子们赞颂过主之后,等盛大的手风琴演奏结束之后,教皇就会出现在那扇窗户上。
小笛卡尔不知道十五门火炮能否在一瞬间将这座石头建筑摧毁,更不知道五千斤火药能否摧毁这座塔楼的地基,更不知晓,那些炮手还有没有时间,在最短的时间内向广场上的那些贵族们输送最多的炮弹。
于是,因为血气奔涌的原因,让他鼻子两侧的白色雀斑彻底成了红色。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要教堂的钟声响起,就是火炮,火药炸响之时。
帕里斯教授握着小笛卡尔汗津津的左手道:“哦,我的孩子,你此时需要的是安静跟沉稳,如此,你才能成为贵族宴会上的宠儿。”
小笛卡尔道:“我恨不得现在就看到教皇冕下,亲自向他致谢,感谢他拯救了我的祖父,也拯救了我们一家。”
帕里斯瞅着快要抵达头顶的太阳笑道:“很快,很快,你很快就能达成心愿。”
第151章 坚固的圣彼得大教堂
中华十一年五月六日,罗马的阳光炽热而猛烈。
新的教皇即将登场,而万里无云的罗马城足矣说明,这一任教皇是何等的光明与伟大。
不论是童子们清澈干净的唱诗声,抑或是音域宽广的手风琴声,全部都混合在众人虔诚的祷告声中,最终汇聚成一道声音的洪流,从广场远远地延伸出去,最后永远的镌刻在了天地之间。
彼得大教堂高高的尖塔上,出现了六位吹号人,一阵阵嘹亮的小号声压制了广场上所有的声音,人们慢慢的停止了祷告。
近处的人纷纷站直了身体,用炽热的目光瞅着那座空空如也的窗户。
远处的人纷纷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想要让自己的身体努力的多靠近一下这人间最伟大的存在。
圣彼得大教堂的正门缓缓打开。
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个一手举着十字旗帜,一手擎着代表光明的火把的牧师,他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端庄,每一步都相同大小,宛若尺子比量过一般。
紧跟在他身后的是七十名头戴羽饰头盔、身着红黄蓝彩条制服、手持古代长把兵器的威武的戟士,以及同样服装,却戴着熊皮高帽的二十五名士官,以及四名军官。
他们从教堂里走出来之后,就安静的站在高台上,很自然的将广场上的贵族以及平民们与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分开。
小笛卡尔发现,有了这些人的阻隔,如果有人想要用火枪来刺杀教皇,这根本就不可能。
就目前欧洲的火枪而言,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准性。
听张梁说,玉山书院的武器研究院里有几枝巨大的不像样子,且加装了瞄准镜的试验用火枪,在这个距离或许会有狙杀教皇的能力,不过,这东西还是不够保险。
不过,这东西应该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等研究完祖父的光学之后,再看看能否将望远镜再改良一下,让它更加符合光学效应,应该会有用。
小笛卡尔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悄悄地将身体往后缩一下,他很担心,五千斤火药爆炸之后,在三百米开外不能保证他的安全。
“怎么,太阳晒着你了吗?”帕里斯教授知道笛卡尔先生要做什么事情,在他看来,笛卡尔先生之所以要冒险与教会骑士团接洽,就是要给这个孩子找一个足够结实的靠山。
以后,这个孩子铁定是一个高贵的贵族,而且还应该是一位手握大权的贵族,这个时候多关心一下他,以后说不定会有很好的结果。
“我想爬上这座雕像好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笛卡尔指着不远处的巨石基座上的白玉雕凿的圣母像低声对帕里斯教授道。
帕里斯教授含笑允准,小笛卡尔立刻就躲在了巨石基座后边,圣母像不算高大,就算折断或者跌落下来,也伤害不到他。
就在此时,小号声结束了,马上,又有六枝巨大的号角从教堂上方探出来,低沉的号角声似乎是从远方响起,然后再从远方反向传回广场。
号角声响起的时候,那些停歇在教堂屋檐上的鸽子,立刻就飞了起来,很乱,却很壮观。
“站稳了,别掉下来。”
帕里斯教授大声地向正在攀爬雕像基座的小笛卡尔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圣彼得教堂的钟声终于响起来了。
头戴冠冕的亚历山大七世教皇穿着全套冕服的身影出现在了教堂正中间的窗口上。
因为是十二点,自然会有十二声钟响。
趁着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落在教皇身上,小笛卡尔停止了攀登雕塑基座的动作,将身体靠在基座上,默默的数着钟声。
“六,七,八,九,十……”
就在他数到十的时候,他的脚下微微有些颤动,他立刻将身体紧紧地靠在巨石基座上,抬头向台伯河桥梁两边的高塔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