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两个彪形大汉走在东京城街道上,两人宽肩膀,粗胳膊,身量魁梧,旁人看去,纷纷绕道。其中一位长着络腮胡,身着黑色裋褐,左手拿着长棒的大汉把头上的汗一抹,喘着粗气转头喊道:“贾兴,你到底懂不懂路!累死老子了。” 此时有个低着头匆匆赶路的男子,一头撞上络腮胡大汉,大汉一手将他的胳膊往后一扭,怒斥道:“懂不懂路!”男子疼得哎呦叫唤。“莫生事。”另一位穿着深色长袍的大汉指着前方的酒楼“快到了,就是前头那个酒楼。” 络腮胡大汉只得把手放下。
两人走进酒楼,只听得人声鼎沸。随后就有小二过来,贾兴抬脚直奔二楼,转头道:“去二楼厅馆,。”小二卑躬跟在后头道:“二楼的厅馆多数都被包了,就剩一间。”说着带着他们到剩下的那间厅馆,两人跟着小二走了进去。环顾房间,贾兴发现这间厅馆与上次来的不同,更宽敞,放了两个长桌,两个桌子被屏风隔开来。贾兴皱了皱眉,朝小二问道:“不能换一间?”小二挠了挠头,面上似是有些迟疑:“这……”络腮胡大汉插嘴道:“就这了。吃个饭还婆婆妈妈的。”说着,便朝无人的位上走去,看着桌上还摆着注碗一副,盘盏两副,果菜碟子各两个,络腮胡大汉不满道:“恁地,也不收拾?”小二弯着腰,感觉额头不断冒着冷汗,赶忙回道:“不不不,这是小店送的,送的。”络腮胡大汉听后,把长棒放置桌上,自己坐在了位上。小二连忙拿起注子,将酒倒入两位面前的盘盏里,问道:“两位要点什么?”络腮胡大汉回道:“拿点好菜来,什么熟牛肉、腰子都上来。还有这酒,再多拿点。”小二回道“好嘞。”
络腮胡大汉转头朝贾兴道:“格老子的。老子几个月没碰女人了,你就带我到这儿?”贾兴回他:“先吃点酒菜,晚上带你去西街的窑子。”络腮胡大汉怒道:“老子不去窑子,老子赚了个把月的钱,得去好地方。去青楼。”贾兴回道:“这儿我也刚到没多久,青楼我也不熟啊。”络腮胡大汉招手叫来外头的小二,问他:“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的青楼没?”小二看了看两位的身着,说道:“这……我们这儿啊,有两家有名的青楼,一般都是富贵人家去。”大汉回道:“怎么?他们能去,老子给钱也不成。”小二讪讪回道:“不是,我这儿也没去过啊。”
“哈哈。”旁边一桌身着黄色襕衫的男子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长安城里的两家青楼可不一般。”叁人转头看他,贾兴问道:“这话怎么说?”该男子走过来,后头跟着一仆从,男子坐在他们同桌的长凳上,说道:“就说这长安城里最大最有名的青楼——琴寓楼。琴寓楼有个能干的老鸨,教养了如今风头最盛的叁个头牌。”小二突然插嘴道:“陈叁爷,这不是四大头牌吗?”陈叁爷叹道:“你听我慢慢说来。这叁大头牌之首名为秦卿,两弯细柳眉,双瞳剪水,靡颜腻理,亭亭玉立。那是琴棋书画样样全,生得不像是从青楼中出来的女子,似是风尘里长出来的一朵莲花。这长安城里哪一个文人墨客不为她写诗写词?哪一个达官贵人不想与她共度春宵?”大汉听得不耐烦,插嘴道:“我不信。这要真的,怎么没人赎她?”陈叁爷笑道:“欸,这你就不懂了。若是一两个人有心想赎她,那她便能脱离这烟花柳巷。可想赎她的何止是一两个人,这想赎的人多了,价钱也就上去了,老鸨怎会愿意放人?”陈叁爷轻咳两声,伸手拿了桌上的小杯,喝了一口“接着说这青楼叁大头牌之二,她名为倪洛,长得是国色天香,体态丰腴,特别是那饱满的胸脯配上那个纤腰,啧啧。·若说秦卿是朵莲花,这倪洛就是那出水芙蓉。这第叁位头牌啊,叫蔡宓,身材合中,明眸皓齿,最令人喜爱的是她那笑起来的那两个小梨涡,亲近可人。”贾兴指着小二问道:“那他说的四大头牌是怎么一回事?”陈叁爷道:“这琴寓楼本来有四个头牌,这头牌之末名为温婉,鹅蛋脸儿,柳眉杏眼,人如其名温柔娇婉。”贾兴疑道:“那怎么……”陈叁爷叹道:“这青楼本是薄情地,偏偏这温婉是个多情人。爱上那穷酸秀才,不仅资助他考试,还怀了孕,结果人转头娶了别人。温婉是人财两空,气得流产,现在还病着,恩客走了不少,一下没了四大头牌的称号。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偶有不知情的勉强称她琴寓楼头牌。不过如今这病美人的姿态,亦别有风味。”
络腮胡大汉一拍桌子,高声道:“老子更要去看看。这什么美人儿?”陈叁爷轻笑着摇摇头,驳他:“哎,这几位头牌你可不一定见得着。”络腮胡大汉皱着眉道:“恁地,瞧不起老子?”陈叁爷摆手回他:“那倒不是。这琴寓楼里几个不入流的粉头给钱倒是能和你睡上一回,那些厉害的,要么是些贵人,要么得一掷千金买风流。这人多了,还得行首来选客。”络腮胡大汉一撇嘴:“奶奶的,收了钱的婊子还搞这些花头……” 忽然,外头传来人群骚动的声音,陈叁爷让小二出去看看。
贾兴细细打量了陈叁爷和他的小厮,暗想此人无故上来一通说,必定不是好意,开口问他:“足下说这些,莫不只是为了告诉我们不要去琴寓楼吧,不知道是有什么意图?”同伴附和道:“对啊对啊,你干什么来的。”说着便要上前揪他的领子,幸而小厮伸手拦下。陈叁爷也不生气,只笑笑:“欸。你们别动气。我确实有事要托两位好汉。“络腮胡大汉冷笑道:“哼,就知道你没啥好心。赶紧走,别挡老子喝酒。”陈叁爷不看他,只对着贾兴道:“这刚才我便从厅馆的窗户看到你们。看你们身材魁梧,拿着长棒,必有一番功夫。”贾兴听着便要拒绝,还没出口,陈叁爷抬手打断他说话,“这事成后必有重谢。”说着,朝仆从点了下头,仆从掏出几张私交子,抽出一张放在桌上,“这是订金。”贾兴两人互看对方一眼,收下私交子。络腮胡大汉一拍桌道:“说吧,什么事。”
原来这陈叁爷与钱府的二公子斗鸡,虽是赢了,但斗鸡过后没几天鸡就不停窜稀,死了。查来查去,发现应是钱府公子买通人给鸡下了药,陈叁爷杖打了被买通的人,还是气不过,可钱府公子也不是个好教训的,做不好反落人口实。正巧看到两位好汉,又不似本地人,计上心头。贾兴两人接了活,得了钱府公子的行迹,找准时机,将他套上麻袋,揍了一顿。两人拿了银钱,连夜逃出东京城,这已是后话。
“叁爷!爷!”小二气喘吁吁从外头进来“是陈将军回来啦!”陈叁爷一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把这正事儿给忘了。赶紧回府。”说着便出了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