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没料到自己又回了花厅,只不过这回不是在厅内,而是在花厅另一面背影的墙角。
二人蹲在墙角,眼前是僻静树林,无人造访,而头顶就是花厅向北的窗棂,隐约能听到人声。
她打了个手势,指了指窗,阿九意会,晃了个虚影又蹲到她身旁。
她张口无声问道:“只有我阿娘?”
阿九点头。
玉婵皱了皱眉,想不通柳芷清为何去而复返,正欲再说什么,不想阿九一下揽过她肩膀迫得她低头。
头顶传来“吱呀”一声,是窗扇被人掩了一半了。
玉婵后怕地拍拍心口,不再说话,屏息倾身仔细听里头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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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四散开来,柳芷清便站在花厅外等玉婵,不想才站了不多时,王妃身旁的婢子又将她请了回去。
她进了花厅,王妃却唤她上前坐。她心中惊疑,面上不动声色,静静等她开口。
待女使掩上半扇窗,荣亲王妃才悠悠开口:“老身唤柳娘子前来,是有事相求。”
柳芷清讶然:“妾身只是一小小商户之妻,如何能应承王妃……”
“如何不能?我见沉小娘子聪慧机灵,很是合我心意,”荣亲王妃并无迫人之势,说出的话也十分诚恳,“实不相瞒,我与王爷找回了流落在外的一个孙子,我想你也是知道的……”
柳芷清眼睫颤颤,未接话。
“莫慌……”荣亲王妃拍了拍她攥紧的手,“王爷本就想昭告世人,只是碍于身份,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少……”
她顿了顿,继续缓缓开口,语气有些郑重:“我和王爷想让他和沉小娘子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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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婵在外头听得断断续续,可定亲那句话竟听得真切,她转头盯着阿九,挑了挑眉,可阿九竟做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莫不是清楚他对这些事一知半解,她都要怀疑是不是他故意要她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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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儿可怜,年纪轻轻就去了,只有他一个孩子……”王妃声音哽咽,许是想到女儿,眼眶发红。
夫人身旁的女使忙上前来劝慰,王妃挥了挥手。
柳芷清不忍,轻拍她肩背为她顺气,反手握她微凉的手。
王妃气息渐渐平缓,擦拭眼角。柳芷清奉上一被茶。
“让你见笑了。”
柳芷清摇头,语气也放缓:“妾身有女儿,对王妃的心情感同身受,只是小女年幼……”
“……只是先定亲。”
柳芷清只得留了退路:“此乃小女的终身大事,要与她父亲商量,最要紧的是,要她自己愿意。”
*
那一句之后,二人交谈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玉婵听不真切,转头看向阿九,他竟听得极其认真,耳尖微微泛红。
她心生嫉妒,要是自己也有功夫在身,定能听得清清楚楚。
阿九觉察到她的注视,转头定定盯住她。
玉婵被他看得不自在,伸手推搡他:“别看别看。”
阿九耳朵动了动,倾身靠近她,又揽过她的腰,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走。”她立马紧紧搂住他脖子,心慌地闭上眼,任他将自己带着飞高又落下。
好一会儿未有动静,玉婵悄悄睁开一道眼缝,见是一道处静的假山石后,松了口气。
可阿九竟还未将她松开,她心下怪道,又怕惹火上身,拍了拍他的肩:“松开。”
她握了握拳,阿九的肩好像也没那么削瘦了,手感都韧了不少。
阿九不松手,静静凝视她的双眸,玉婵不知他搭错了哪根筋,要学人深情款款装模作样。
她眼神游移,飘忽不定,躲避他的视线,可渐渐地有些招架不住。
此地是背阳的一处假山石后,四周阒静,只有秋日将歇的虫鸣鸟啾,阳光透过山石草木见的缝隙照在两人身上,阿九背靠山石,日光洒落在他周身,散着绒绒的光。他琥珀琉璃似的眼珠子掩映在浓黑的眼睫之下,显得比往常幽深,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她定定地与他对视,一时有些恍惚,紧拽他肩的手改为松松地搂抱。
她轻声开口:“阿九,你阿娘不在了,你……”她骤然惊醒似的闭了口,暗恼自己不知不觉间竟将一直在意的话问了出来。
“阿娘……”阿九的声音有些低哑,他像是斟酌着用词,要将所有都倾诉予她。
玉婵骇了一跳,她忙用双手捂住他的嘴:“别说……”她可不敢听皇家贵族的秘辛,差点就要被他诓了去。
就算要听,也不能从他口中说出。
阿九垂落眼睫,只好用湿润的双唇触了触她的掌心。
他啄得她掌心酥痒,这痒意像十指连心似的,要一路流窜到她的心口,流窜到四肢百骸。
“不行……”她悄声道,又使劲摇头,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个儿听的。
也不知是他的眼太惑人还是偷听到的话扰人心绪,她心口突突的跳。
她不想思绪再因他缭缭绕绕,连忙找补道:“阿娘还在等我呢,可不准乱来。”
见是毫无希望,阿九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这气又将玉婵的心挠得七上八下。
她只得慌乱地推开他,转身就逃。
“皎皎……”
玉婵不想再听他说些蛊惑人心的话,加快脚步。
“走错路了。”
玉婵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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