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管沈碧落应不应,陈伯算是强留下来了。
晚间阿暮急匆匆从屋子里跑出来,一路跑一路喊,“许大夫呢,许大夫快来!”
正在自己房间整理药箱的大夫听到她如此急促的呼喊,手上还沾着药渣便跑了出来,“何事,可是小世子不舒服?”端的是一脸焦急。
“快,快!”阿暮双目通红含泪,“王妃,王妃她肚子痛!”
能让一向镇定自若的丫头慌张成如此模样,许大夫心道不好,吩咐阿暮进去帮他拿药箱,自己却是一路小跑起来。
沈碧落此时早已疼的大汗淋漓,满床铺的打滚,完全没了形象。
洪齐抱着秦夏站在一旁,小孩子被自己母亲的样子吓得泪珠打转,洪齐一边哄小世子,一边安慰沈碧落,“娘娘,许大夫马上就来了,您再忍忍......”
陈伯初进来也是被此等阵仗吓了一跳,再是棋子也是一枚重要的棋子,这女人此时千万不能出事。
他一击掌,立马出现一名侍卫,“快请大夫!”
那侍卫还未来得及回应,那头许大夫已急火急燎赶来,“来了,来了!”
“快让开!”
此时也顾不得廉耻礼仪,许大夫半掀纱帘,直接搭脉手腕,越诊心头越惊,转头正好瞧见阿暮丫头背着他的药箱进门。
“快,快拿来!”
阿暮连忙将箱子放到床头绣凳上,许大夫打开翻找几次,嘴中嘟囔,“没有,没有!”
“怎么会没有!”大冷天的,许大夫却觉得自己后背汗湿淋淋。
“你要找什么?”洪齐着急道,“你没见娘娘疼的这般厉害吗,到底是什么病?”
“百毒丸,我的百毒丸不见了!”
许大夫又上上下下的翻找着,没见着满屋子气氛一凝,洪齐顾不上再哄怀中世子,拉住许老头大嚷,“娘娘中毒了,你胡说什么?”
许大夫甩开他的手,生气道,“我没胡说,娘娘中了雷藤毒,所以才会腹痛不止!”
洪齐还想再问,阿暮已是尖叫出声,“是你,一定是你!”
“娘娘不过怀疑你,你就下毒害她!”
她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若不是确实不是自己下的毒,陈伯当真怀疑是自己就是那个凶手。
陈伯冷静反驳,“阿暮姑娘怕是急昏了头,老奴怎么会害娘娘!”
“再说,娘娘的吃食都是你准备的,老奴是不是也可以怀疑,是你要害娘娘!”
隔着帐帘,他仍清楚瞧见疼的弓了身子的沈碧落,眼中闪过一丝鄙夷。
愚蠢妇孺,只会后宅这一套下药栽赃的本事!
阿暮要冲上去跟他拼命,被流觞一把拉住,屋内乱成一片。
沈碧落趁乱拉住许大夫衣袖,“求你,给我止止痛,求你!”
许大夫蹙眉,拿出一个药包,“此包冲水送服,可暂时止疼,但要解毒,还需出去抓几幅药!”
阿暮一把抢过,连忙泡了水给沈碧落喝下去。
药效不能立即上来,沈碧落咬住嘴唇,忍住一波一波的疼痛。
陈伯见那丫头怒瞪着他,一副要拼命的模样,大夫坐在一旁写药单,洪齐背过身子哄啼哭不休的小儿,其他人站在旁边一脸焦急。
他心中犯疑,直觉不好,却也一时分辨不清楚哪里不对。
“好了,谁腿脚快又识路的,快去抓药!”
“老奴......”
陈伯刚开了个头,就听得阿暮一声惊吼,“不要你去!”
“让你再毒害王妃吗?”
陈伯老脸一沉,刚要争辩,洪齐却道,“老奴去吧!”
“老奴之前有看到过药铺,离得不远,老奴去!”
沈碧落痛感渐渐缓解,双眼通红的看向洪齐,“让左为陪你去!”
左为看了一眼陈伯,才点头应是!
陈伯总觉哪里不对劲,又听沈碧落叮嘱道,“快点!”
陈伯疼的抽气,压住心头疑虑,见洪齐将孩子交给阿暮丫头,心中疑虑暂消!
阿暮自不像洪老头那般会哄孩子,小秦夏在她手上一直哭闹不休,滴溜溜的双眼转了一圈,挣扎着要往沈碧落那儿去。
沈碧落此时全身无力,哪还顾得上孩子。
她隔着纱帐仔仔细细盯着小秦夏,闭目藏起浓浓不舍,挥手道,“你将他带到旁边去哄吧!”
阿暮点头,带着哭闹不休的小娃儿出去。
许老头看着一圈人,皱了眉头,赶人道,“都站在这屋子里干甚?”
众人被一吼,方才如梦惊醒,虽仍担心不已,但与礼不符,只好一一退出屋子。
沈碧落突然一撩帘子,直突突的看向陈伯,“陈伯留下!”
陈伯耷拉下眼皮,将怀疑藏住,转身已换上一副笑意,“娘娘还有何吩咐?”
沈碧落腹中仍有绞痛,此时看得出强装着镇定,她抓着床围栏,素手经脉尽显,看得出来很用力,似是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你留下!”
陈伯嘴角轻蔑一笑。
好,他就暂且留下,看她要耍什么把戏。
半炷香过去,一炷香过去,许老头长久等不到人,只能先行施针,良久才在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子,将黑色血水挤出,如此重复两次,陈伯渐渐察觉不对,他起身往门外走,沈碧落这次却没拦。
刚开了门,就见到站在不远处候着的阿暮,他神色一冷,“你怎么在这儿?”
“小世子呢?”
阿暮没好气回道,“睡了!”说罢便推门进去。
陈伯刚想抬手招人,却又临时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待他将临近的几个门都推开,哪还有小孩子的影子。
他一声口哨吹响,院子里立马多了七八个黑衣人,齐声呼道,“首领!”
“追,去追,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孩子给我追回来!”
“是!”几人同时应声,瞬间往几个方向散去。
他又将几名一直守在外围的人喊进来,冷眼盯着他们,一人实在受不住这份压力,颤颤巍巍道,“属下,属下确实未见到小世子出去!”
陈伯锐眼一扫,那名守卫连忙额头抵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这时两名守卫快速奔来,单膝跪地,“少了白铠!”
能在这么多精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却不被人所知,在他想来,也只有白铠。
他点头,怒意稍敛,朝地上几人吩咐道,“你们继续守着,再有人自这个院子里踏出一步,你们提头来见!”
众人唯诺应是,又隐在院子周围。
他指着跪地二人,“你俩带人去附近的药铺子,一家一家的找,我倒不相信,他们当真不要这女人的命了!”
两人领命消失。
他回头再看正屋,已无之前伪装的善意,双眼中杀意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