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国家的左侧与右侧似乎因彼此交恶,决定在国内筑起一道围墙,再也不相往来。
我造访那个国家左侧时国内果然有墙壁存在,漂亮整齐的灰色墙壁宛如拒绝这一侧的另一侧般,冰冷而堂而皇之地存在。
把手放上墙面,传来冰凉舒适的触感。
「哎呀,真是杀风景啊。这太难看、太差劲了。」
我用脸蹭了蹭墙消磨时间,这个国家左侧的公务员便嘟哝著这句话从后方靠近。
我脸颊贴著墙壁问:
「到底什么难看?」
接著把头倒向一旁。
「你在做什么啊……」那位公务员露出傻眼的表情说:「不是,其实呢,我国的左侧跟右侧是真的水火不容,甚至想诅咒对面的人全部下地狱。不过啊,小姐你看。你不觉得这面墙作为阻挡这一侧与那一侧的墙壁稍嫌难看吗?」
「?难看是指什么?」
我听他解释后,才终于释怀。原来打从一开始,势不两立的右侧与左侧就无法忍受自己输给墙壁另一头的对方。
不论是哪一边,墙面都是一片杀风景的灰色。而正是因为两面皆是难看的灰色,才使公务员叹气。
这一侧绝对比另一侧优秀,然而却没有自己这边比较优秀的证据。
也就是说,公务员想说的是:
「你看看这面墙。我们想跟全世界炫耀————这面墙就是这边比隔壁优秀的最佳证据。」
好像就是这样。简单明瞭,相当好懂的烦恼。
甚至可说是像极了会为了一较高下而筑起灰色墙壁的国民会有的烦恼。
「听说,你是正在旅行的魔女是吗?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公务员再次这么问。
「……」我又用脸磨蹭了一阵子墙壁,发出咕哝声沉思。
一面咕哝————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
我一面做出某个提议。
是说这个国家既然具有凡事都想一较高下的国民性,就代表隔壁也和这一侧大同小异。
「嗨,听说你是正在旅行的魔女。你看看这面墙,不觉得很丑吗?哎呀,其实我们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我造访墙壁另一侧————也就是国家右侧,和在左侧时一样用脸磨蹭墙壁时。
国家右侧的公务员果不其然和左侧的公务员做出相同的请求。
我和上次一样发出沉思的声音,假装思考了一阵子后,也向这一侧做出某个提议。
「这么说来,倒也不是没有。」
我说。
公务员兴高采烈地喊著:「你说真的吗?」双眼闪闪发光。
「是的,倒也不是没有。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公务员先生,你身上有小刀吗?」
「唔?啊啊,有是有……」公务员一脸狐疑地将系在腰间的小刀递给我。「你想拿这个做什么?」
「做这件事。」
边说,我边将小刀刺进墙里。
刀锋喀叽喀叽、啪叽啪叽地在墙上刻下伤痕。
这女孩究竟在做什么?公务员皱起眉头,我手中的小刀则是在他身旁的墙上刻下一行文字。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这究竟是什么?」
公务员的眉头依然紧皱,看样子他不太机灵。
「这面墙简而言之是阻挡这一侧与另一侧的象徵,同时也象徵这一侧有多么美好对不对?所以就像这样,请来访的旅人在墙上刻下感想。数量越多,墙面这一侧的美好就会更加显著。」
「唔……可是我不太喜欢这种做法……」
国家右侧的公务员不只皱眉,连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我难得告诉他这个好方法,他却是这种反应。
我忍住想无奈耸肩的冲动,先说了声:「啊啊,这么说来……」假装露出突然回想起来的反应。
接著对他说出一句魔法咒语。
「墙面的另一侧已经有很多旅人造访的痕迹啰。」
后来,听说在我离去之后那个国家发展出给造访的旅人小刀,请他们在墙面上刻字的习惯。
话虽如此,水火不容的国民们又为何只有在互相比较这一点上意见一致到令人莫名畅快呢?
节录自《妮可冒险记》第五集。
●
和师父一同造访那个国家时,她才刚当上魔女见习生不久。
师父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出「啊啊,这么说来那个国家有非常好吃的料理。啊~好想吃好吃的料理喔……我们现在就出发去那个国家吧!」这句话,成为一切的开端。
听到突如其来的提案,她想著「这个人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百思不解,但是她自己倒也没有特别想去什么别的地方。
于是她点头同意师父突然出的主意,决定两人一同造访那里。不过由于提议的人是师父,因此她也充分利用被迫四处奔波的立场,回了「啊,您请客我就去。」这句话,师父对她摆了张臭脸。
如此这般,两人乘著扫帚在草原上飞行了几天,终于抵达那个国家。
诚如师父所说,那个国家的料理美味无比。
师父虽然没有特别提及,但那个国家中央有座将国土一分为二的高大围墙。
「……」
「……」
师徒两人抬头仰望那面墙。
其中一人是有著一头灰色发丝的年轻魔女,年龄约在二十五岁左右。
另一人则是那位魔女的徒弟,是个有著一头暗夜般乌黑美丽长发的魔女见习生。
好了,这里才是重点。
她————魔女见习生。
被师父玩弄于股掌间,一天比一天向往成为魔女的她究竟是谁?
请以两个字以上两个字以内作答。
……好,时间到。那么来对答案吧。
她到底是谁。
正确答案是————
「芙兰。」
就是我。
听到师父的呼唤,我回过头。
「怎么了吗,老师?」
「你看这面墙壁,很了不起吧?」
师父有些兴奋。
「您之前不是来过吗?」
我这么一问,师父便像是在说「啊~讨厌这家伙怎么不懂呢~」般摇了摇头耸耸肩。
「我是在说这面墙比我上次来的时候更了不起。」
墙壁上刻有不少————数不尽的痕迹。「这个国家超赞!」和「出生第一次来到这么棒的国家!」以及「我们要结婚了!」与「我等旅伴永久不灭」等等。夹杂了各种完全互不相关的文字,墙上刻满形形色色人们造访的痕迹。
据说师父上次拜访时,这面墙还一尘不染。
「嘿……这样喔。」我这么回答,她便更骄傲地说出:「你知道发起在这面墙上刻字的人是谁吗?没错,就是我。」这句兜了一大圈的炫耀。
我听不太懂她想表达什么,就假装没听到吧。
「可是这又怎样?在墙上刻字有什么意义吗?」
「没有什么意义。这个国家的人们想跟墙隔壁的人竞争,证明自己比隔壁优秀。所以墙的这一面上刻著觉得这一侧好的人的字,然后另一面也刻著觉得另一侧好的字。」
「嗯嗯嗯……」
简单来说就跟人气投票一样吗?
原来如此。
不过既然是人气投票,有件事令我好奇。
我拉拉师父的袖子。
「那么,现在是哪边领先?」
接著这么问。
「哎呀,你想知道哪边比较受欢迎吗?」
「那当然呀。因为比较受欢迎的那边,料理一定比较好吃。」
隔了短暂的沉默————
「……咦?你还要吃喔……?」
师父又摆了张臭脸。
尽管超出我的立场,还是说说从国家右侧与左侧两边看过这面灰色墙壁的结论吧。
结果————
「两边都一样呢。」
正是如此。
大同小异的文字以大同小异的数量罗列墙上。「我们要结婚了!」变成「搞啥啊离婚啦离婚!」而「我等旅伴永久不灭」变成「搞啥啊解散啦解散!」虽然有些差异,但大致相同。
换言之光以这面墙难以一分优劣。
「不,说不定能以料理分出高下。」
心里这么想的我拖著心不甘情不愿的师父前往另一侧国内的餐厅,但是另一侧的料理也令我回味无穷,结果还是难分胜负。
吃饱喝足后,我们再度造访另一侧的墙壁前。
「吃太多……走不动了……」
顺带一提吃饱喝足的只有我一个,师父则是累倒在地。
「不过老师,为什么另一侧看起来也完全一模一样呢?」
「……」师父摸著肚子,呼地叹了口气后看著我说:「因为不少觉得另一侧国家好的人,也认为这一侧的国家不错呀。」
也就是说答案只有一个,彼此竞争的两者间丝毫没有差异。
然而,会这样也是理所当然。分成左与右的这个国家原本就是一个国家,抱著一心不想输给对面的想法直至今日。
这个国家的两侧一定就如同镜中倒影般各自发展吧。
「……为什么右侧和左侧都没发现隔壁和自己做出相同的发展呢?」
师父听到我不经意的嘀咕露出微笑。
接著她说:
「那是当然的呀?因为他们不肯看向墙的另一头————彼此都是。」
●
「那里好像是国家中央耸立著一面灰色围墙,不可思议的国家。」
听到这则传闻,一位魔女来到那个国家。
她是个正在旅行的魔女。身穿黑长袍与黑色三角帽,胸口别著象徵魔女的星辰胸针。
她的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却有著格外稚嫩的脸庞。
「哇,这好厉害。」
少女站在耸立的墙前自言自语。墙上刻著所有造访这个国家的人们的讯息。
话说回来。
那位旅行的魔女————
因兴趣使然而踏上旅途的魔女究竟是谁?
没错,就是————太可惜了!是人家!沙耶!
「嗨,你就是『魔法统合协会』的魔女小姐吗?你觉得这面墙如何?」
那个国家的公务员来到人家身边。今天人家接受公务员的委托,来到这里出差。
「真厉害,看得出来有很多人来过这个国家。」
旅行是人家的兴趣,工作则是解决世界各地的烦恼。
基本上「魔法统合协会」以解决因魔法引起的事件与事故为主,但也会接受能以魔法解决的委托。
比如说,像是这种委托。
「魔女大人。委托书上也有明记————能请你想办法处理这面墙吗?自从旅行的魔女大人提案于墙面上刻下留言以来已经过了十几年。可是啊,随著时间经过,这个流行也渐渐消退。最近访客数量减少,想在这面墙上留下新留言的旅人数量也大不如前,使这面墙越来越荒废。」
他们是想请魔女发展这个因魔女而起的事情吗?
换句话说,这个国家似乎沉浸在只要借助旅行魔女的智慧,就一定有解决办法的天真幻想中。就像是这个国家各自的现况。
他们一定舍不得让这面墙荒废,才会大费周章做出委托。不过就我个人看来,不做任何改变,这面墙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怎样呢,魔女大人。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嗯……」
我看著墙,思考了一阵子。
那面墙留有众多旅人的足迹。上面的留言五花八门,各种感想应有尽有————嗯?哎呀?这句「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是谁写的?看起来比其他文字还早刻下,一旁还镶有金色的边框,给人一股比其他留言还重要的气息。
「啊啊,那个啊。那是建议我们让旅人在这面墙上刻下留言的魔女写的。多亏有她,我国才能发展至今。」
是喔……那还真了不起,居然有这么厉害的魔女————嗯嗯?
哎呀?
「这个字迹,好像在哪……」
虽说有些细微的差异,但人家曾经看过这个笔迹。具体来说是几年前在某个国家的某间旅馆。不仅如此,那个字迹还不停涌现无限的温柔与楚楚可怜的气质。刻下这行文字的旅人一定是有灰色头发与琉璃色双眼的魔女恐怕还是人家亲爱的伊蕾娜小姐的亲人之类的更仔细观察这行文字传来一半伊蕾娜小姐般的气质所以恐怕是伊蕾娜小姐的母亲一定没错但不会是她女儿吧?当然不可能所以一定是母亲伊蕾娜小姐的母亲一定是在造访这个国家时第一个在墙上刻下文字的旅人太棒了居然会在这么美妙的地方与伊蕾娜小姐的妈妈相遇简直就是命运的指引太好了啊这样就只能结婚了呢人家的可爱天使伊蕾娜小姐好棒婆婆初次见面人家是沙耶平时承蒙令嫒照顾话说伊蕾娜小姐的妈妈也又年轻又美丽跟伊蕾娜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美丽无比可是还是伊蕾娜小姐比较漂亮可爱真不愧是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嘿嘿。」
「……魔女大人你还好吗?眼神看起来各种疯狂啊?」
「啊,不要紧。人家只不过是有点恍神而已。」
「啊,嗯……是、是吗……」
好像吓到人家了。
可是我不要紧,不如说状况超好。
看到伊蕾娜小姐母亲的身影,让人家的头脑开始以超高速运转。
也就是我瞬间想到解决这面墙壁问题的办法。
「大叔,小刀借人家一下。」
「借你小刀感觉会出事……」
「好了好了,可以啦。」
「唔……」
公务员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刀递给了我。
我立刻用小刀在墙上刻字。
「听好啰?要这么做。这么做准没错。」
我边说————
「伊蕾娜小姐我爱你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小姐伊蕾娜」边刻下这句。
最后连小姐都省了是因为被公务员全力阻止的缘故。
「你搞什么啊!这面墙可是贵重的历史财产啊!才不是给你宣泄欲望的玩具!」
他怒气冲天地破口大骂。
不过人家若无其事地把他的怒吼当作耳边风。
「你在说什么,这非常非常重要喔。」
「哪里重要!这面墙是给造访的旅客留下在这个国家美好回忆的墙啊!」
「啊,关于那条规定,要不要从今天开始改变呢?」
「……你说什么?」
他好像听不懂我的意思。
我只好解释给他听。
「从今天开始,这面墙就让这个国家的国民写爱写的东西。对爱人示爱也好、对未来的希望也罢,像这样让他们爱写什么就写什么。」
「为什么?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我想我说得非常简单明瞭,但看来他还是不懂,又或者是怒气还没平息也说不定。
真是个严肃的人。
既然如此,我只能更浅显易懂,以劝戒的语气对他说:
「因为,建这面墙的人不是你们自己吗?那么这面墙就应该为了你们自己存在才对呀。」
不是为了旅人的墙。
只要变成能让自己看见自己的墙就好,我这么说。
○
一位魔女造访那个国家。
灰色头发与琉璃色双眼、身穿黑长袍头戴三角帽、胸口骄傲地别著星辰胸针的她是魔女,也是旅人。
年龄约在十来岁后半。
顺带一提,美丽的她甚至楚楚可怜到被人称为可爱天使。
那个人是谁?
没错,就是我。
「……」
影响我最深的著作之一《妮可冒险记》,书中的魔女拜访、并刻下文字的墙壁在粉丝间被誉为圣地。世界各国留有几处这种地方。
其中之一,便在这个国家。
据说这里是作者实际造访、在墙上留下感言的国家,因此无论是哪个书迷都一定会来朝圣,甚至让在看到那行文字时拜倒在地成为巡礼的例行公事之一。
这次,我也循著旅途拜访那里。
我抱著满心的期待而来,但————
「……拆掉了。」
墙被拆掉了。
那个国家已经没有围墙存在,变成平凡无奇的国家。
哎呀呀?难道是我跑错地方了吗?我歪著脑袋烦恼,不过这里毫无疑问是作者拜访过的国家。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这个国家的这一侧十分美好————旅行的魔女留。」
两行相同的文字留在纪念碑上。老旧的文字嵌在金色的边框里,放置于墙壁曾经存在的国家中央。
「欢迎!墙壁很便宜喔!」「要不要当作旅行的纪念呀!」「不只是残骸哟,是那面围墙的残骸哟!稀有超稀有哟!」
推倒围墙,变得平凡无奇的国家中心处,有国民将过去曾是围墙的瓦砾敲成手掌大小四处兜售。
旅人们在那群小贩旁聚集,可见出乎意料地广获好评。
不是,不过是堆残骸而已吧?只因为曾是墙壁才有价值……
我对瓦砾没有兴趣,立刻当场转身离开。
现在国家的右侧及左侧没有各自的领袖,而是聚集于一处。
走在大街上,我找到一栋正在兴建的建筑。
『新公所建设中』
毕竟上面都这么写了,看来就是这样。
「唔,这栋房子怎么这么奇怪?入口靠右边。」「你胡说什么。窗户都靠左边了,入口当然靠右比较好。」「你说什么!」「你想怎样!」
「……」
看似公务员的两位老人家看著建设中的工地进行无谓的争执。
「请问……两位是这个国家的高官吗?」
由于两人散发出知道围墙毁灭经过的气息,因此我以有点娇滴滴的嗲声向两人撒娇似地问。这么做比较容易从男人身上获取情报,即便是老人家也是。
「哎呀?你不是正在旅行的魔女吗?」「哎呀哎呀真怀念,十几年不见啰。」
「?你们认识我吗?」
「你很久以前不是来过一次吗?」「……?嗯嗯,不过你怎么都没老呢?」「跟以前一模一样啊。」「嗯?仔细一看长相还比那时年轻呢。」「的确。」「还有仔细一看胸部也不一样。」「那倒是。」「什么嘛认错人了啊。」「可惜。」
「……」
不知怎地我觉得他们的眼神十分失礼。
我静静压抑胸中燃起的怒火问:
「所以,两位是这个国家的公务员吗?还是只不过是满脸皱纹的老不羞?」
「我们正是公务员。」「也是满脸皱纹的老不羞呢。」
「那么正好,其实我有问题想问你们————」
接著我说出在镇上见到的景色,以及造访这个国家的理由。
「嗯嗯嗯,原来如此。这个问题很好。」「其实,现在说这里是那本书的什么圣地来这个国家的人也不少,不过每个都很失望就是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拆毁墙壁呢?」
接著两人告诉我缘由。
他们说:
至今十几年前某位旅行的魔女提议,使这面墙成为让旅人留下感想的墙壁。但就在最近,这面墙开放给这个国家的人们自己书写。
喜欢之人的名字、对将来的希望、愚蠢荒唐的愿望、绝口不提的秘密、国王耳朵的形状、或是纯粹的幻想。
不仅如此,这个国家的人们毫无顾虑地写下各式各样的文字,人人削下墙面恣意书写。
由于至今为止已经有许多旅人在墙上刻字,因此不过多久,墙面就不剩任何空间了。
这个国家的人们一定很想在墙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吧。
然而问题却在此时发生。
国人们一连看了几天、几周自己趁势随兴写下的文字,终于忍无可忍。
「讨厌这什么啦好丢脸。」「开什么玩笑是谁在墙上骂我!」「我才刚在这面墙上画一只爱的小雨伞,隔天就跟男友分手了!人家不想再看到这面墙了!」「唔……我喝醉的时候写了莫名其妙的东西……」
诸如此类,居民们的陈情不绝于耳。
这是当然的。和旅人不同,他们和这面墙壁住在同一个国家里,得天天面对这堵墙生活。旅途中的耻辱能够割舍。
可是这个国家的人们一旦刻下文字,就只会成为无法抹灭的丢脸过去。
结果,陈情日以继夜地膨胀,最后这面墙终于在最近决定拆毁。
不知不觉间,在这个国家的人们心中,对墙壁另一头的厌恶再也无关紧要。
他们一定是在高耸的墙面上看到至今为止的自己。
自己在墙上写下的丢脸字句,绝对稍微否定了过去认为自己比隔壁人们优秀的想法。
我们没有比较优秀。
我们也这么愚蠢。
得跟墙隔壁的人道歉才行。
那个国家的人们在漫长的历史中,首次跨越墙壁彼此交谈。令人讶异的是,右侧与左侧几乎在同一时期想到相同的事情,从彼此商量到拆毁墙壁之间的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结果,这个国家根本不需要墙壁。我们打从一开始就一模一样。」
「也罢,接下来就平凡地作为同一个国家继续生活吧。」
他们最后如此做下结论。
总而言之。
历经这种原因,那个国家破坏了旅人造访的理由。
「嗨可爱的魔女小姐欢迎!要不要买块回忆啊?」
「也好,那么请给我一块回忆。」
「谢谢惠顾!」
回到城镇中央的我买了一块墙壁残骸(手掌大小)后开始朝大门迈步。
刚买的残骸上写著「伊蕾」两个字。
……该不会有人写我的名字吧?应该不会吧?
「……」
我抱著难以言喻的心情,把残骸塞进背包里。
结果,我没看到想看的东西。现在这个国家依赖贩卖墙壁残骸勉为其难地维持观光发展,但等到残骸卖完时,这个国家一定会变成平淡无奇的普通国家。
成为不认为自己比较优秀、平平凡凡国家,默默地在世界边缘继续存在。
不过,做为国家这样也许比较好。
国家并非为了旅人或观光客存在。没有必要为了取悦他们,勉强自己配合旅人们的价值观。比起为了讨好观光客做出努力,或许更应该让自己的生活更加便利才对。
毕竟国家这种东西,本来就该为了住在国内的国民们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