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里,都是些普通上班族,在成长的道路上摸爬滚打,为人处事第一要义便是明哲保身,尽管他们都憎恨像孙父那样的人,却没有一个敢明着站出来理论。
有钱有时候确实挺了不起的,他们一举一动所表现出来的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所谓气势,便能让大部人心生畏惧。
气怒交加的老板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怔怔看着唐宝儿,同时又对她说的话半信半疑。
秦辰轩眼底掠过一抹复杂情绪,不过并没有一丝责怪或是不悦,他也觉得两位今天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孙母还没意识他们的话有什么不妥,孙父却是想到了,赶紧解释道:“辰轩,我刚才那番话不是针对唐小姐,更没有骂她的意思,而是客观事实,对事不对人。”
“什么客观事实?什么就客观事实了?你知道我的食材都是从哪儿来的啊?难道就凭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随意侮辱别人?”老板性子急一些,听了立刻就忍不住质问。
孙母轻蔑地冷哼一声,“对呀,我们别的没有,就是有几个臭钱,说让你们今天走,你们就留不到明天,怎么样,就是欺负你了怎么了?”
最后一句话,孙母是带着挑衅看着唐宝儿说的,今日她和孙父就是借着这事指桑骂槐,就是要替他们女儿出气的。
唐宝儿不怒反笑,走到秦辰轩面前,“你不会看着我被欺负,而无动于衷吧?”
她和老板一样,也奈何不了他们,在场的也只有秦辰轩说话管用了。
秦辰轩虽然为难,但绝对不会让孙父孙母欺负自己的老婆,看着孙父孙母,面色沉肃,冷声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为难宝儿,但是我不绝不会让她受委屈,如果你们执意不依不饶,那我只好……”
猜到他接下来大概要说的话,为了避免把有关系弄僵,孙父果断出声打断,“辰轩,你先别生气,我知道今天这事我跟你阿姨做得确实过分了,给大家和老板都造成了困扰,我们应该道歉,刚才说要把这里买下来,纯粹是气话,大家别当真啊。”
看着能屈能伸的丈夫,孙母知道他是为了女儿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服软,心里更加记恨唐宝儿。
心里意难平,嘴上还是跟着说道:“辰轩,这么多年了,我和你叔叔是什么样的人,你再清楚不过了,我们今天之所以会这样失态,还不是因为唐宝儿,如果当初不是她抢了你,我的女儿也不会做自杀那种傻事,呜呜……我可怜的女儿……”
示弱和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不论年老年少,皆适用。
而孙母的哭诉,成功地令店里的气氛转了风向,开始有人用怀疑和谴责的目光看向唐宝儿了。
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墙头草似的。
对于疼爱自己长大的人,现在都已经道歉了,秦辰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给唐宝儿一个歉意的眼神。
唐宝儿早已经习惯,满不在乎地朝小禹延招手,“走吧,妈妈带你回家写作业。”
秦辰轩追出来,“宝儿,在吃饭之前,叔叔阿姨的行李已经拿到我们家去了,你放心他们只住一晚,明天我就让他们搬去酒店住。”天这么晚了,再把两位老人折腾出去,实在是于心不忍。
言下之意,他们今晚也要住在家里了。
“我不同意!”唐宝儿前所未有的坚决,“要么你让他们去住酒店,要么我去住酒店。”
她从未为难过秦辰轩,总是能让的就让,尽量宽宏大量一些,可是这件事,她绝不妥协!
孙家二老又不是她的公婆,没必要委屈自己去接受、讨好!
今天是孙嘉君父母住进家里,那明天是不是孙嘉君也要到家里来住?
秦辰轩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暗中给小禹延使了个眼色。
小禹延看懂了爸爸的意思,可是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选择帮忙,而是仰起小脸,认真地表态:“爸爸,你别看我,我站妈妈这边,她要去住酒店,我就跟她去,你就自己跟那两个讨厌鬼住吧。”
秦辰轩沉下脸,教训道:“小禹延,不可以这么说孙爷爷孙奶奶。”
小禹延极少被秦辰轩凶,加上今日又觉得妈妈受了委屈,被吼之后感觉加倍的委屈,明亮的大眼睛里立刻就蓄满了泪水,更大声地吼回去:“他们欺负妈妈,就是讨厌鬼,我不要跟他们住在一起!”
一直以来充当严父教育的秦辰轩,见儿子如此没礼貌,脸黑得都快要能滴下墨来,“秦禹唐!”
唐宝儿护子心切,见他动怒,便不自觉地将儿子往身后藏,小声道:“他还是个孩子,你那么凶干什么。”
看了眼唐宝儿,秦辰轩拔起的怒火消了些,但那件事依然得有个结果,于是他态度放软,“宝儿,就当是为了我,你就委屈一晚,让他们住下吧。”
秦辰轩之所以这么坚持,不惜令唐宝儿不开心,也要让已经把行李搬到家里的孙父孙母住一晚,其实是因为他欠孙家一条命。
其实孙嘉君还有个哥哥,叫孙嘉华,跟秦辰轩同年,在他们七岁那年,两人偷偷溜到江边玩,他不慎落水,是孙嘉君的哥哥拼命把他拉起来,最后自己却因为体力不支被江水冲走。
百十来人整整在江里打捞了半个月,最终都没有找到。
这件事成了秦家和孙家永远的痛,这么多年以来,大家都从未提过。当年,孙父孙母只是一个劲的抹眼泪,从来没有责怪过他一句,而且一如既往的对他好,这令他心里愈发自责,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孙嘉华。
所以不管孙父孙母如何过分,他都做不出划清界线的事。
他当年在嘉华去世的那条江前面发过誓,以后会帮他孝顺父母,照顾妹妹,绝不食言。
上回孙嘉君差点死去,他当时就在想,若是孙嘉君真的死了,他该如何向嘉华交代?
这件事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从没像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唐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