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卡片上写什么了呀?缪言拿手肘拱了拱殷延想凑过去看。
殷延立刻趴下背对着缪言继续写:现在不给你看。
缪言啊了一声,又凑过去了一点:不是迟早都会看到的吗?挂外面的东西你还想当秘密藏一辈子?
殷延慢慢起身,转头看向缪言,说实话,这几天他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缪言觉得按照他的水平想进B大新传,压力没有那么大的。她直接问过殷延为什么这几天气色那么差,殷延只说老毛病,他睡眠一直很差。
老毛病也没见以前就这样啊。缪言跟他说: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一个人硬熬,虽然说了我可能也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至少能给你一个拥抱,然后安慰你。殷延只拍了拍她的头:没什么事情,只是我最近没吃药。缪言好像相信了。
那你等我们去挂的时候再看。说完殷延又把头埋了回去。
阳城中向来有这个惯例,高考前让高叁同学在阳城中校内大道两侧挂上写了自己愿望的红色小卡,向来播报不要做白日梦的校园广播,这个时候都说写什么实现什么。
下午的课间高叁学生冲了下去,密密麻麻地聚在走道两侧,殷延被缪言抓着到了一棵桂花树下。
你知道桂花树有什么意思吗?缪言绑着小卡问道。
殷延抬头看了看光秃秃的枝头,张了张嘴巴:幸福?
缪言啧了一声,很无聊的答案:差不多,有个词叫蟾宫折桂,虽然我们暂时动不了这棵桂花树,绑上去也算宣誓主权了。
其实还有别的意思,桂花树不仅祝福学业,也祝福爱情。
殷延瞥了缪言一眼,走到台阶上,跳起来压下一根桂花枝,抬手把他的小卡绑到了那根桂花枝上。他绑了好几个结,除非树枝断了,要不然谁也别想看到。
我靠你有病啊,不是说让我看的吗?缪言被他惊到五官扭曲,刚绑完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殷延的动作惊地傻站在原地。
大功告成,殷延拍了拍手跳了下来,走到缪言旁边凑过去看她的小卡。
我希望高考顺利,和殷延一起开开心心上大学。爸妈身体健康,我越来越漂亮,殷延越来越帅,希望殷延从现在开始就要很开心。殷延一个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还不忘给我许愿呢?放心,肯定越来越帅,让你以后带出去倍有面子。
缪言看着殷延欠揍的面孔就想一巴掌拍上去,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卡啊?
殷延抓着她的手在她打下的地方揉了揉,然后歪了歪身体拱了缪言一下:好疼,你哄我。哄我我就跟你讲。
什么呀?她欠他的?
缪言抽开了她的手转头就走:谁稀罕。
殷延连忙转身拉回她:别别别我跟你讲。
缪皮笑肉不笑。
殷延一下托住缪言的脸,他最近很喜欢这么干:我上面写的是缪言一定要上A大。
还有呢?缪言看着他,总不见得就这一句吧。
殷延忽然用力一挤,漂亮脸蛋立刻变成愤怒小鸟:没了,就这样。走吧。
缪言抬手又是一巴掌:你自己呢?
殷延笑了一下松开了手,抬头注视着树枝上的红卡,像在躲避:我不需要给自己许愿。
背光的是殷延,缪言想躲一躲那个刺眼的阳光,却让白光模糊了眼前人的脸。
为什么?
因为所有的东西都被把控着。
缪言又晃了一下,白光再次穿过他们之间,殷延的颜色是灰色,藏在明亮的光线下,明明一切都是真实可触的,却让缪言心生遥不可及之感。
行,走吧。缪言伸手去触碰阴霾里的他。据说今晚放电影。
殷延动了,他也伸手,转身,阳光直接洒在他的鼻梁上,勾勒出他的眉骨,鼻尖,嘴唇。少了一半阴霾,颜色明亮了许多,却依然好似忽远又忽近。
看什么电影?殷延也被阳光刺到了,忍不住抬手挡了挡阳光。
“不知道,等老师来放,反正,还有叁个小时,期待就行吧。”缪言抱住殷延的手臂,又看了一眼殷延,而殷延的视线落在地上。
“哦…好。”殷延低头在看他们的影子,一高一低,晃晃悠悠,融在了一块儿。
走了一会快到教学楼楼下,缪言不经意的开口:有心事是藏不住的,你不说我也感觉得到,但你要否认我也只当你不想让我为你担心。
她把抱改成抓,用了不少力,逼得殷延回头面朝缪言。
殷延的脸色真的太差了,单眼皮变成了好几层眼皮,眼下乌青,整个人都泛着病态的白。
他不瘦,不会像纸那样一吹就倒,就那么站着,风也不用吹,只是挺着背站着,缪言却觉得心酸。
“可是你这样也让我很担心,我总想为你做点什么,但是我无从下手。”
他有些胆怯眼前这双充满了情绪的眼睛,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也许不久后它会盛满泪水。殷延不敢去看她,她却说:“看着我,回答我。”
殷延慢慢将视线挪到缪言的脸上。
一如既往的动人。
这种让他心神飘荡的感觉,像初恋。
“抱一会好不好?”他终于张口了。
那双水灵的丹凤眼死死地盯着他,然后他就被带到了楼梯背面角落里。
被她紧紧拥抱。
“抱,抱够了就讲。”
初恋的拥抱是小心翼翼的,还是火热的?殷延在那一刻脑子里只有这个问题。
很强势,他完全处在被动的位置,从被她拉到这里,到被她狠狠地抱住。突然而凶猛的拥抱,形态是张牙舞爪的,在碰到人的那刻便会化作绕指柔。前所未有的新奇感觉,他像一艘船,停在港湾里。
不安与惶恐被打落在驶来港口的浪花中。
殷延也抱住缪言,这种感觉太好,让他心生贪念:“我们以后每天多抱抱,好不好?”
“只要你想,下课就抱,抱到上课。”缪言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奇怪:全教室的人除了学习就是打水休息,就他们两个一下课像同时启动开关,同时抱在一起,像世界运行里的错误程序,古怪又浪漫。可她现在哪管那么多?她只想殷延能回到正常。
她听到了一声叹息。
“我爸…回来了一趟…”殷延低着头,脸颊蹭在缪言的头发上。
他爸?缪言愣了。合理也不完全合理。
“他怎么了?”缪言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就是关心我高考的事情。”几乎是在缪言话音落下的第一秒殷延就说出了这句话。
“挺突然的,我以为他不会关心我的。他让我高考加油。”殷延的脸靠着缪言的头,缪言看不见他的脸,更看不清他晦暗不明的脸色。
“就这样吗?为什么你看起来状态那么差?”缪言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很久没感受到父爱有些惶恐,不是很正常吗?”殷延拍了拍缪言的头:“好了不用担心我了,你看这也不是事情吧,我们回去吧。”
真奇怪。缪言从他怀里抬头,皱着眉毛疑惑:“那你干嘛之前瞒着我?”
殷延挠了挠头,傻笑:“怕丢脸,在女朋友面前不能丢脸。”
缪言勉强笑了一下,她不理解这个行为:“我笑你什么?笑你是没爱的可怜鬼?”
殷延搂过她强制性带她上楼:“这不是有人爱吗?”
哈?少这样恃宠而骄卖弄自己:“那你暂时没了。”
“什么…”殷延配合着失落惆怅。
“行了你又有了。”
“缪言你说我是你的什么你这么对我?”
“puppy。”
“什么意思?”
“帅哥的意思。”
“你还敢回答?”
“撤回了,口头撤回,甜心,我的甜心。”缪言假笑给殷延一个飞吻。
殷延满意地点了点头:“很适用,很满意。”
“真好骗。”
他又睁大眼睛不可置信:“什么?”
缪言趁他不注意快速跑到前面,回头朝殷延大喊了一声:“小狗殷延!”还做了个鬼脸,马足了力冲回教室。
殷延看着她生龙活虎地样子,心里也跟着活跃起来,两步并一步追了上去。
你追我赶,此间流淌的脉脉,在奔跑里也从不溃散,争着谁更爱谁,谁更有助于谁,他们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