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隰正与天帝僵持不下,却见到数百万天兵正陆陆续续攻向百暮穷天,蓦然怒火攻心,咬牙切齿道:“你竟连天界诸神的安危都不顾。”
天帝与他刀剑相抵,冷笑道:“天兵尽数而来,就代表天门将被攻破,我还管他们做什么,就算我万劫不复,也要你魔界生灵涂炭!”
“丧心病狂!”婴隰说着便将剑用力压去。
而在守在百暮穷天的沈潦与星烁,却见到数不清的天兵正攻来,而这里的魔兵已经所剩不多。
这时沈潦大吼一声,“剩余魔兵听令!我等非死不退!”便飞身迎上。
同时天火而至,山洪爆发。
而戚殇早已离开魔界,顺婴隰意在天火降临之际,派众鬼兵去护人界百姓。
婴隰虽知戚殇会在人界营救,可当年魔兵都挡不住天火,且梦魔都死在了天火下,而那些鬼兵力弱,绝对护不住所有人。
又见到数不尽的天火快速坠向人界,便是一刀斩去,怒吼道:“畜生!你居然连人界都不放过!”
天帝挥剑接住这一刀,咬牙切齿道:“是你逼我的!你毁了我千年心血,我便毁了你的魔界和你想护的人间!”凶残暴厉在他眼里尽数显现。
星烁见到天火还有山洪,便如同魔怔了一般,百年前的画面接踵而来,曾经的痛苦加上此时的愤怒,驱使着他挥剑向那些天兵斩去,双眼血红,毫无理智,已然被心魔吞噬,一边斩还一边吼着,“为什么我护不住!为什么都要死!为什么要来救我!”
而那些天兵被这他毫无章法,却不要命地挥剑,竟逼地无招架之力。
沈潦见他疯了一般挥着剑,疯了一般吼着,就想要过去,可奈何天兵将他团团围住,于是只好先持剑杀退那群碍事的家伙。
然而天兵越来越多,星烁也越来越魔怔时,这时的百暮穷天,就只剩星烁与沈潦两人在奋力抵抗,可终究是螳臂当车,两人双双被天兵围攻。
星烁看向围堵着自己的天兵,忽然觉得这样死了也好,只不过最遗憾的是,他始终学不会舍取。就在他放弃时,忽地一个身影抱住他,接着滚烫的鲜血溅了他满脸,他还未反应,就已来到崖边,然后就被推下了百暮穷天,而在他掉落时,却见到沈潦已被数剑穿身。
秋雨生正站在紧闭的魔门外,见到从百暮穷天上坠下一人,就即刻用灵力盛住他,星烁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是沈潦被数剑穿心和他师父被烧死的画面。
怎么都死了......为什么来救我......为什么又来救我......
秋雨生跑过去,见到星烁痛苦不堪的模样,便知发生了,不禁红了眼眶,一时哽咽难言,将他扶起后,对着一众魔兵大声喊道:“百暮穷天已被攻破!我等誓死也要守住魔界!那怕用尸体堵住魔门,也不能放他们进去!”
众魔兵齐声喊道:“是!”
又对星烁道:“你先进魔界,这里我守着。”
婴隰见百暮穷天已被攻破,也顾不得天帝,他此刻必须回魔界,不仅是为了魔界众灵,更是为了那个还留在庭院里的人,然而天帝看出他的心思,于是剑招更迅猛,使出的灵力也更强盛,一直拦着他,不让他脱身。
婴隰此时心急如焚,他害怕晚去一刻,见到的就是血流成河的魔界,和那人的尸体,可不管他如何天帝都与他缠斗着。
于是他心一横,猛地用衡骨穿透自己的心腔,冷厉地看向天帝,轻蔑道:“就让你见见,何为真正的炼化之力。”又猛地将衡骨拔出。
瞬目间,暗红如夜的灵力,便如同滔天洪水般宣泄而下,覆盖了悠悠大地,广袤苍穹也背染成了黑红色。
灵力所到之处,世间生魂,皆成魔魅,为其所用。
天帝见状顿然暴怒,“我要你灰飞烟灭!”却在他持剑的刹那,一柄长剑突然穿过他的身体,他低头看着剑尖镂着的凤凰,喃喃道:“三骓......。”
尹溯愤然将剑抽出,立即接过已经灵力散尽的婴隰,来到百暮穷天。
婴隰已奄奄一息,却还抬起眼看向他,道:“竟不成想,这次......要换成你......看着我消散了......可我还未......。”下聘呢。
尹溯发现那片汪洋大海已彻底枯竭,紧紧抱着他,在他耳畔,道:“谁说你会消散的。”所有神情全深埋在他怀中人的颈间。
......我这片海能引水救你......
一月后
婴隰睁开眼的刹那,便想起那日他以己身炼万魂的事,但是我怎么还活着?那日我死前,似乎看到阿溯了,是真的假的?怎么我醒了,没看到他呢?他人呢?
想着便往外去,却见只有戚殇在院外,忙去问道:“你有没有见到阿溯。他现在在哪里?你见到没?天兵没有攻到这里对不对?所以他还在魔界对不对?”
他一口气问了一通,却见戚殇一直垂着眼,顿时眼皮一跳,一众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忽然推开戚殇,吼道:“你说话啊!”又四处寻看,喃喃着,“是我让他待在魔界的,我知道这里没被攻破,他一定是去找小云外了......。”
这些话完全是在自我安慰,其实从他醒来后的第一眼没见着尹溯时,他心里就已经惴惴不安了,因为尹溯不可能不守着他,此时看着熟悉的院落,却不见熟悉的人,已然崩溃,跪倒在地,喃喃着,“他一定是觉得小云外害怕,所以去陪他了,或者他担心苍周城,所以回去了......。”
戚殇见他这模样,便蹲在他身旁,可婴隰却抱住他,一边流泪一边道:“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有来世了......对吗...... 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戚殇,我好难受......。”
戚殇抚着他的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一个爱了三世的人,这一次是真的永别了,又该是如何的锥心之痛。
就如同哄儿子一般,哄道:“你忘了吗?他是凤邱神蕴,凤凰是会浴火重生的,他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不妨再等等。”
......
从此以后,这里不再有四季美景,不再有日月星辰,春花冬雪,只有满眼的红,和那座真切的庭院。
你所到之处,皆是星河
你走以后,月落星沉,红衰花谢,江河冻结,风息云散,从此不见四季,也不见你......
几天后
百暮穷天上,忽然出现了一群暖黄色的小鸡仔,正散在各处啄虫吃,这时又出现一个手里拿着木棍的人,所有的小鸡仔顿时围过去,排成一对跟在其身后。
星烁坐在当初沈潦将他推下去的地方,而那些小鸡仔则瞪着脚往他身上爬。
如血的残阳将霞光洒在他身上,连他身旁暖黄色的小鸡仔,也被染成了赤红色。
星烁只有在日落时,才会来百暮穷天,因为此时的血色残霞,像极了那日的血染苍穹。
他看着远处茫茫山峦和万顷红霞,自言自语道:“沈潦,我养了二十只小鸡仔,不过没人帮它们铲屎,我打算再养二十只,你要是不回来,魔界就得臭气熏天了。”
“还有啊,我去了夜雨城,可那老槐树下什么都没有,......,你是根本就没埋还是挖走了,我知道你穷,可你不用蒙我吧。”
当最后一片残霞落下,天空从血色变得幽兰,星烁起身拍拍衣衫上的灰,一如往常地离开了,而那些小鸡仔也跟上他。
一月后
星烁带着已长大的鸡一如既往地来到百暮穷天,依旧说了一堆废话,这时一只鸡飞到他腿上,他将它赶下去,道:“你还以为自己是小鸡仔呢?”
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声,“这么臭的地方,你是怎么待下去的。”
星烁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觉嘴角轻扬,看着温暖残阳,道“还不是为了等你。”
而婴隰则来到人界,从他与尹溯相遇的溪边开始,沿着以往走过的路,伴着日升月落,来到三生河岸。
他抚着石墙上那工整的两个字,心里却又暖又痛,似乎看着名字也就看到了那个人。
若不是戚殇告诉我,你还会回来,我便来陪你了,可我怕,在我一意孤行后,你回来时见不到我,会难过......
这种蚀骨噬心的滋味,我一人尝......就够了......
五年后
婴隰正拿着湿布擦着院栏,星烁则蹲在一旁拧抹布,戚殇就在扫落叶,而拧抹布那人不好好拧自己的布,却是拧一下就抬头看看正轻轻擦着木栏的人。
星烁见婴隰眼神灰暗,神情呆滞,便悄悄移步到戚殇旁边,道:“他都这样好久了,如果尹溯不回来,难不成他要一直这样?这简直比云沔刚死时的他,还糟糕。”
戚殇一边扫着满地落叶,一边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其实星烁早就想好了办法,只是他觉得今日才是个适合的时机,道:“忘川水能消尘世记忆,不如给他来一碗,怎么样?”说着就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了戚殇。
戚殇停下手中活,看向他,道:“难啊,三世纠缠,又苦等千年,他已成了他的执念,蚀骨噬心,又甘之如饴,区区忘川水又怎么能让他忘掉,这个法子我早想过了,要是有用我早就用了。”
星烁深想一阵,觉得是这么个理,可想着,难不成真让老东西像行尸走肉一样,活过下半辈子吗?
这时惜诵则来到院外,隔着木栏立在婴隰旁侧,道:“大人,天界与妖界已有了新主,他们已下令昭告六界,天界之主依旧称为天神司,而妖界之主依旧称为青木司。”
婴隰一边擦着,一边道:“这种芝麻大的事,以后就别来告诉我了。”语气平淡到像是白水,无滋无味,毫无波澜。
惜诵看了看这个每次从人界回来后,不是在木椅上出神,便是在擦灰的巫觋司,道了声“是”,正欲退下,这时一个魔兵慌慌张张地跑来,‘扑通’一声跪下,道:“大人,回来了,回来了。”
惜诵见他半晌也没说明了,便道:“谁回来了?”
“夫人,是巫觋夫人回来了,可他......。”他话未说完,就见那木栏边只剩一块湿布。
那魔兵‘噌’的一下站起身,喃喃道:“他是来攻打魔界的......。”
然而惜诵听到这话,猛地对他吼道:“你再说一遍!”
那魔兵低下头道:“回禀司协,夫人他带着鸟族天兵,来攻打魔界了。”他话音未落,便感到一阵风划过,而后此处只剩他和一块抹布。
婴隰匆匆来到魔门,却不见人,忙对守门魔兵道:“人呢?”
“进去了,去魔宫了,可......。”他话未尽,便见魔门处只剩他和其余守卫。
婴隰又匆匆来到魔宫,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满眼的激动欣喜尽数涌出,“......你回来了......。”语气颤抖得都快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那人背对着他,道:“吾乃上古之神——凤邱。”话语中切又带着一点不可违抗的气势。
这句话,却将那个原本欣喜到无法言语的人,瞬间打回原形,婴隰看了看,他身后的鸟族天兵,蓦地便心寒意冷,垂下头润了眼。
戚殇骗我,我的阿溯不会回来了,这个人不是他......
尹溯转过身,见他失望又绝望的模样,顿时就不忍心逗他了,上前道:“我不是凤邱,我是尹溯,还是云沔,许汜,我什么都没忘。”
然而婴隰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泪眼婆娑,哽咽道:“......你不是他......。”又缓缓走至主位旁,道:“你要这魔界,我给你。”
尹溯见他真难过了,便走上前,道:“我真是尹溯,我刚刚是在逗你,我想着许久未见,想给你个惊喜的。”
又见婴隰没说话,便扯着他的袖子,道:“阿隰,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可婴隰却猛地将桌上的茶杯打飞,正好碎在应声赶来的戚殇脚边,尹溯和戚殇同时睁大眼错愕地看向他,然而婴隰却一把抱住尹溯,委屈地大声喊道:“啊~!我难过了。”
尹溯此时除了懵便只剩懵,又听得这抱着自己大喊大叫的人,卖乖似的道:“我不管~,我要你背我回去~!”
他话一出,尹溯和戚殇的嘴角都不自觉得抽了抽,尹溯心想:算了算了,自己惹的,自己负责,谁让这是我夫君,孩他娘呢,想着便要弯腰。
而戚殇却在想:哇塞,好不要脸啊。
然而最后戚殇却是见到婴隰背着尹溯走了,便看了眼碎茶杯,笑着摇摇头道:“生气推椅子,难过摔杯子,还口是心非,哎~,尹溯造孽啊,摊上这么这个人。”
然而婴隰背着尹溯经过那些鸟族天兵时,那些兵对尹溯道:“神君,还要打吗?”
尹溯还未开口,婴隰就没好气道:“滚回你的鸟窝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过多久,惜诵便带着一对魔兵赶来,道:“人呢?去何处了?”
戚殇看了看魔宫大门,道:“去快活了呗~。”
情起于沔,深于汜,痴于溯,三世相伴,一往而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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