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结婚前一定要睡!”老太太振聋发聩:“如果性生活不和谐,婚姻不会长久的!虽然小霍看起来高高大大挺强壮,但不代表那方面没有问题,你一定要提前检验清楚!”
陆梨已然面红耳赤,赶忙打发:“知道了知道了,您老人家还真是生猛……”
纯粹瞎操心。
她作证,霍旭西那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虽然缺乏经验,但生龙活虎,斗志昂扬,很强壮,很好用。
——
霍旭西在北都待了一个多月。
程怀晟出院后,龚蒲和肥波几个轮流打电话催他回去。
其中不包括陆梨。
于是他也不着急。反正这个女人反复无常冷血善变,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心也不止寒过两三次,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于是慢慢悠悠,多花一周时间考察北都各大洗车店,结交同行,分享经验,看看人家的新产品和经营方式。
逛得差不多,临时起意,突然想回舒城,于是买到当天傍晚的机票。
苏瑾赶忙出门购入许多特产,塞满行李箱,让他带给老霍和姑姑。
三个小时航程,下飞机,夜幕低垂,打开手机,忽然一通急促的电话进来。
居然是甄真的母亲。
“甄真在不在你那边?”对方语气非常不善。
霍旭西怪道:“什么?”
“你问问她,是不是连父母都不要了?我们辛辛苦苦栽培这么多年,省吃俭用,花费那么多精力和金钱,结果养出一条白眼狼!行啊,她想断绝关系,我立刻跳楼死给她看!让她断个干净!”
霍旭西冷冷挂断,拉黑。
没一会儿,甄父用另一个号码打进来。
“那个不孝子现在翅膀硬了,竟然对长辈恶语相向!你告诉她,有本事就滚,一辈子别……”
谢天谢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耳根清净。
霍旭西坐在计程车里揉捏眉心,摇头讪笑。
不用想也知道,甄真肯定在家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恶语相向”。毕竟她一直是个乖巧温顺的姑娘,从不讲脏话,何况对长辈。
她父母也是奇葩,夫妻感情不睦,却同时对女儿掌控欲极强。
甄真上大学后仍被要求每天必须至少给家里打两通电话,生活学业无论巨细,都得汇报。
所以她想逃,想要有个人带她逃得远远的。
霍旭西没接触过这种家庭,依着他的脾气,自己逍遥快活,管别人怎么发疯。被骂不孝有什么大不了的,那就索性不孝个彻底呗,别枉担这恶名。
当然,家庭环境造就的性格难以扭转,这个可以理解。但他还是不明白,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为什么放任自己深陷其中。一如甄真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轻巧地做决定,下决心。
说到底,他和陆梨是同类人,皮糙肉厚,经得起搓揉。
假设陆梨遇到这种父母又该如何应对呢?
霍旭西相信她会反过来把对方折磨到神经衰弱的。
她可厉害了。
……
一个小时后,车子驶入舒城,停在小区大门外。
霍旭西拖着行李箱进去。拐个弯,靠近楼栋,却见路灯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气温已经转凉,甄真穿着单薄的衣裳,头发凌乱,脚上一双居家拖鞋,就这么跑出来的。
霍旭西没说话,走近打量。
甄真自觉狼狈,从长椅起身,动作拘谨。
“脸怎么了?”
其实不用问,红肿的巴掌印还能是什么。
甄真咬唇颤抖,没忍住,扑到他怀里放声啜泣。
“我没地方去,真的快被他们逼疯了……”
听到这么凄惨的话,霍旭西心下叹气,难免恻隐,如果今天没回来,难道她要在这儿枯坐一夜吗?
他轻拍她的肩,把人拉开:“先上楼吧。”
第32章 比绿灯还绿
◎二更◎
陆梨在心里承认自己喜欢霍旭西, 是在他去北都之后不久。
起初两人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络,她很理解家人重病的感受,住院、检查、开刀,陪护过程是前所未有的考验。忙前跑后, 端屎端尿, 缺觉短睡, 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压力双双砸下,不是每个人都承担得住。
他父母经济条件不错, 住高级病房, 请了护工,还能轻松一些。
陆梨亲眼见过那些被疾病击垮的家庭, 争吵、抱怨、无助、崩溃,人间百态, 去医院走一遭,冷暖尽尝。
因为这相同的经历, 她觉得和他更加亲近, 总忍不住想找他说话, 询问那边的状况。可矛盾的是, 她又害怕打扰他休息, 或消耗他的精神,没能分忧反倒添乱……
相信吗, 她甚至爱屋及乌, 担心他父亲的病况,忧虑了好几天。
直到霍旭西说他父亲手术成功, 陆梨立刻决定暂时断掉联系。
因为她发现自己几乎忍不住要催促他回舒城, 忍不住就要说出一些傻气的话。
比如, 想他, 好想他。
抓心挠肺,仿佛一只手穿过胸膛,握住她的心脏,翻来覆去地搓揉。完全搅乱呼吸。
陆梨确定自己对他不止好感,甚至不止喜欢,而是……非常、非常的喜欢。
为什么偏偏在他离开以后才看清楚呢?那些悄然蔓延的情愫,像藤本植物爬满心墙,倏忽盛开。
事已至此,她决定放下矜持和面子,拿出勇气,等他回来,诚实坦白自己的感情。
——
这天很突然,陆梨从聊天群里得知霍旭西已经坐上航班,几小时后到舒城。
她一下紧张起来。
提前关门收工,回家洗澡,吹头发,还换上新买的一条绿色针织裙。
外婆骂说:“大冷天穿成这样,光着小腿肚干什么?!”
陆梨一点儿没觉得冷,反倒背心微热。
估摸着时间,想他应该差不多快到了,电话打过去,却还是关机。
她坐不住,索性直接去他家楼下等着,送一个惊喜。
也确实是惊喜。
花枝招展高高兴兴地把自己送上门,没想到竟然撞见路灯下一对相拥的男女,堪比爱情电影的绝美画面,梧桐叶子簌簌飘落,长发纷飞,单薄的女孩在他怀中像易碎的玻璃。
陆梨张嘴呆望着两人并肩上楼的背影,愣愣的,不知怎么,轻笑出声。
以前霍旭西总说她是谐星、傻妞,可不是么,活生生丑角一个。
尤其还穿了条绿裙子。
讽刺至极。
陆梨大脑徒留空白,慢慢走到长椅前坐下,仰起头,眺望八楼窗户,依稀亮起朦胧的光。
九点三十五。
他们在上面做什么呢?旧情复燃,干柴烈火?
陆梨从包里拿出烟和打火机,开始抽第一支。
深秋寒风清冷,倦鸟归林,树丛里放着猫粮和水,两只猫儿在鹅卵石羊肠小道间相互舔舐,搂抱着滚做一团。
十点零三分,灯灭了。
真冷啊。陆梨搓搓冰凉的手臂和小腿,尝试打电话,可惜对面依旧关机。
楼道设有门禁,她不知道密码,也没有钥匙。
路灯像穿着黑色风衣的幽灵,孤独站立,潮湿的泥土包裹枯萎的树叶,散发出陈旧的气味。
周遭静极了,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个。
从未有过的情绪攀上眉间,陆梨不知道自己还等在这里干什么。
凌晨三点半。
抽完最后一支烟,所有混乱趋于平静,像火焰熄灭,冷却,结冰。她不是忍气吞声的脾气,咽下委屈暗自舔伤的事情她做不出来。终究不甘,抖着手掏出手机,打给章弋,询问霍旭西家的座机号码。
章弋一头雾水,但仍照做,翻找通讯录,发过去给她。
陆梨走到小区外,无比冷静地拨号。
很久很久,那边接通。
“喂?”
霍旭西嗓音发哑,睡眠被搅扰,明显带几分不耐。
“我是陆梨。”她面无表情,直截了当:“你昨晚回来了是吧。”
闻言他一时沉默,烦躁的脾气慢慢松弛,躺进沙发,难掩疲惫叹息:“现在几点,怎么打这个电话?”
“你手机关机。”
“嗯……还在充电。”他忘了:“我明天去找你。”
“别找我。”陆梨冷漠且绝情:“以后不要再联络了,这段时间我已经想通,你根本不是我要找的人,我不想浪费时间,也没心情和你继续纠缠,玩那些无聊的把戏,所以到此为止,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