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林沐雪的堂姐,同一个曾祖父繁衍下来的曾孙女。
林沐雪上小学六年级时,她上高三。因为年龄的差距,她们虽上学放学时经常见面,却很少交流。
堂姐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广东打工,和一起打工的老乡结婚,生了一对儿女,日子过得也蛮幸福。
堂姐停留在林沐雪心中的形象,就是她高中时的模样。
前两月,林爸爸从老家带来消息,说堂姐走了,她的生命永远定格、停留在三十五岁!
那是一个周末,广东的七八月,很是炎热。堂姐所在的服装厂需要赶工,加工一批服装完成订单任务。堂姐头一天晚上加班到十一二点钟,第二天正好周六,她给自己父母照顾的孩子打了一通电话,听着他们甜甜的声音,再累的心情,也消遁的无影无踪。
堂姐吃罢早饭,就匆匆赶往厂子。
中午,天气有些闷热,工作间里只有风扇在飞快旋转,发出单调乏味的声音。周末加班,计件工资会有一定的增幅,堂姐舍不得浪费时间午休,她手脚麻利地踩着缝纫机车,一件件衣服的部件在她手中完美呈现。
连续地高强度工作,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打湿了她前额的一络头发。下午三点过,她感到体力有些不支,她想站起来,伸伸手臂,舒展一下僵直的腰,她站起来了,却感觉心脏一阵巨痛袭来,她跌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她突发心脏病,没能救过来。
林沐雪为堂姐黯然神伤,她凋零在青春年华!
可是昨晚,林沐雪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景,第二天还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她把记忆拾起,每个细节像自动播放的ppt:那是一个世外桃源般美好的山谷,一棵如伞般撑开的大树像神祉般站在小溪的岸上,两三人才能合围的树身写着年代的久远,虬干上长满青苔,四散的枝叶秀美长满新绿,把山谷的上空圈成一个飘花的晴水翡翠镯心。
阳光穿过叶隙,金色的光柱散射在林沐雪身上。她张开双手,去迎接那些光和影交替的梦幻色彩。
溪水清澈而透明,淙淙的水声如一个个跳动的音符,伴行着一条青石的小路弯曲着伸向远处。
一阵风来,如雨的桂花扬扬洒洒飘飞,随着花香带来似有若无的古琴弦音。那魔力的声音牵引林沐雪的脚步来到一片幽篁环绕的小院,一个疏淡地背影立于院中,桂花星如雨飘下,落在他的肩头,飘在他的发际。
他叹息了一声,抚古琴而坐,这分明是个古人啊,身影却那么的熟悉。
是谁在天际轻吟浅唱:我的梦中,落满桂花的清香
总是,在桂子飘香的时节
遇见你,遇见你
美丽的身影
细雨柔情如线丝,银色的光闪
我牵起线的这头,却理不清
一根线的长度,你在那头
雨飘洒在你的肩头
天青色等烟雨,而你
在等谁?
踟蹰,徬徨,彳亍
风过,轻扬的桂子
星若雨,跌落在
你的发际,粘上白色的衣襟
落花,人独立!
你莞尔一笑
拨动琵琶弦,每一根弦上
挂满南国的红豆
串上串,缀在腰间
临风泣血!飒飒秋风中
是谁,打翻一砚徽墨
竣染数笔水墨江南烟雨
桥上你缓缓走过
打着伞,眉尖结着
丁香般的,愁怨
谁轻声念起
那个十七八岁的,女孩
执红牙板,唱柳中郎词
月在树梢头,画了一个圆
我的梦中,落满桂花的清香
那是你再见时的身影
如竹,如竹
美丽又颀长的,身影
林沐雪下意识的想,自己穿越啦?她正想走过去,却被无形的屏障隔了开去,林沐雪心中暗暗着急,她想开口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半点声音,眼前的一切却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
林沐雪很不舍、很失落地转身,来时的路还在那。风中飘着素淡若兰的花香,空气清新而芬芳。
走着走着,林沐雪感觉自己像拥有了异能力,可以自由地飞腾、跳跃,身轻似燕。自己一次一次地试验着,并且为这异能力欣喜若狂。
她时而像小鸟一样从树梢掠过,时而若凌波微步踏水而来,时而像蝴蝶在花间穿行起舞,时而在桃花林中沐着桃花雨慢慢升腾,任细柔的花瓣从她眼前滑落…….
忽然,一只巨大的黑蝙蝠,呜哑着沉闷的嗓音,朝她扑过来!翅膀扇动的气流让她的身体像薄薄的纸片、断线的风筝般飘飞。
她想停下,但却使不出力气来控制这一切。
她跌跌撞撞地掉落下来,她爬起来,试着再一次起飞,却飞腾不起来,像一只学飞的小鸟,怎么也展不开笨重的翅膀。
她吃力的扑腾着,却掉进了一块水田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她在水中挣扎着,折腾了好几下才站起身,踉踉跄跄中费力地爬上泥岸。
湿淋淋的她打了个寒噤,湿衣服把她裹得紧绷绷地难受,鞋里也满是水和稀泥,她狼狈地在一条青灰的石籽公路上,一步步挪移着,茫然不知所措。
“来,跟我来!”
这时堂姐出现了,笑吟吟地站在离林沐雪四五步远的距离,向她伸出手,她还是高三时的模样。
“到哪去?”
“去我家去换衣服呀,走吧,我那有衣服。”
“好勒!”
林沐雪如遇挪亚方舟,开心地跟着堂姐走,她太想摆脱当下的困境,脱下湿衣服湿鞋子,换上干爽整洁的衣服。
堂姐在前面远远地领路,林沐雪一步一步地跟着。
路面很灰白很空旷,林沐雪能看到一颗颗小碎石和沙子清晰的形状,四野静寂!
林沐雪停下了脚步,她站在十字路口。
前面的堂姐转过头微笑地望着她,还是高三时的模样。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堂姐前方的树木灌草幽暗地包围着路的两旁,像饥饿中的野兽闪着绿森森地光。
她犹豫地迈出一小步,二步,再举步….
抬起的脚欲走,那脚还没放到路面上……
忽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不是死了吗!”
林沐雪一惊,猛地醒了过来。
她的眼睛沉重得睁也睁不开,她努力试了几次,眼帘才从胶作状态下解脱出来。
窗外,一轮下弦月挂在那儿,风钻进窗棂的缝隙,冷嗖嗖地吹动着窗帘。
她像从地狱中走过一遭般,浑身疲软。
不知过了多久,林沐雪才从梦魇的困扰中,又再渐渐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