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宫。
魏微自知道温阮把汪阅审讯了一通,关在偏殿后,便一直心神不宁。她双手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暖炉,里面燃着的是地方上最新进贡的金银碳,最是暖和不过了。然而她还是觉得有些冷。还有些怕。
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全部因为今晚这件事而付为灰烬。
不行,她得想个万全之策,解决现在面临的困境。
早知道她就该听父亲的话,彻底摆脱从前那些人和事。可她太想铲除温阮了。想着利用汪阅这颗棋子扳倒她,但没想到汪阅给自己提供的都是些对方毫无轻重的起居习惯。偷鸡不成反倒丢了米。
而今晚,她是知道了温阮身边一个惊天秘密,准备核实的。但哪知,她的计划却提前被温阮知晓,甚至还被她捉弄了一番。
她现在想到了纸条上写着的“已知晓”三个字,身子仍然在颤抖。
她没想到,温阮竟然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而她的身份,决定了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她不能让温阮公开她的秘密。
她要先下手为强。
“陈公公”,她用力地掐着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又回复以前沉稳大气的状态。而她的声音如以往般的平静,但又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
半夜的时候,温仪宫的偏殿突然着起了大火。平时觉浅的宫人们被烟味熏醒,迅速从屋里跑了出来,连衣服裤子都没穿整齐。
而其他宫的宫人们则迅速拿着水桶打水,紧锣密鼓地开始救火。
跑进的跑进,跑出的跑出。场面一度混乱不堪。于是,大家都忘记了偏殿里还关着一个人。
偏殿起火,温阮作为一宫主位,是不得不去看的。
青儿知道偏殿起火后,恨不得把自家主子从床上拉起来,飞奔而去。而平儿阻止了她。
自家娘娘本来就浅眠,若是被叫醒,便整夜睡不着了。且娘娘还有起床气,被叫醒以后,总要惩罚宫人。贸然叫醒她,一定会被惩戒。但偏殿着火,自家娘娘又不得不去。况且,关于此事自家娘娘似乎早有对策,半点不急。她又何必慌张。
平儿温声嘱咐了宫女给自家娘娘备好了蜂蜜水和一点小点心后,这才伏在自家娘娘的金丝帐外小小声声地把她叫起了。
温阮喝了蜂蜜水,吃了小点心,心情没那么糟糕后,由平儿扶着,也走到了偏殿观望。
而青儿走在两人身后,却恨不得把她们推着往前走。人命关天啊。她们怎么可以这般的悠闲。
她已经拜托了在偏殿的小姐妹替自己打听情况,小姐妹说,从着火到现在偏殿里就没有见到有人出来。
她一定要亲眼去看看才行。她不相信,当初那个被大狗撕咬的乞儿都能大难不死。这次只是走水,他会逃脱不了。
她虽然再三安慰自己,但内心的悲伤感怎么也忽略不掉。
温阮远远站在偏殿对面,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嘴角一直带着莫名的笑意。
原来前世聪慧的魏微,也不过如此。连别人小小的挑拨离间之计都看不清。竟然会想出毁尸灭迹这种下作手段。
不过,她早就想到了应对之策。她这次绝对会让算计自己的人讨不了好。
若是她温阮真有意做她的对手,这皇后的宝座早该她坐着了。哪里会让她来坐呢。
不过魏微现在蠢些也好。愚蠢的人都是没吃过亏的。等她吃亏了就会变聪明了。
“回吧。”平儿主动扶住了自家主子的手腕,往回走去。
而两人身后的青儿一脸青白,眼泪覆满了白净的脸庞。汪阅还在里面啊。
她很想开口说话,但看着偏殿里被烧落的房梁一根根地砸到地上,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心里明白,被关在里面的汪阅,应该已经遇难了。而自家小姐一定是烧死汪阅的主谋。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她最后看了眼已经变成残垣断木的宫殿,抹干净了脸上的眼泪,眼里的悲伤和怨毒被收敛而尽,转身跟上了温阮和平儿。
汪阅,你放心,我会找机会给你报仇的。
她反复在心里告诫着自己。
温阮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已经困倦不堪了,却迎来了等候已久的皇帝。
她挥了挥手让平儿下去了。而青儿偷偷看着皇帝英俊的脸蛋,脑海里闪过些什么。
温阮对龙锦御一直没有什么好感,把他当做空气,对他视而不见。
龙锦御看着自己面前只着了白净罩衫却难掩艳丽如画般容貌的女子,竟鬼迷心窍地想要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罩上。见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而是径直进了内室,他才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自己被忽视了。
他沉着脸,摈退了宫人,进了内室。
温阮已经脱下了罩衫,浑身只着一件玉色的内衫坐在床边,粉嫩的双臂像白嫩的莲藕般露在空气外面,她正在脱沾了尘的罗袜。她讨厌尘土的气息。这会让她感觉到腐朽。
好似她还被埋在泥土中。
龙锦御别扭地挪开了视线,但整幅心神却还是偷偷聚集在女子身上。她是自己的妃嫔,她的全部身心都是属于自己的,有什么看不得的。他又大大方方地看了过去。
温阮已经躺在床上了,床幔也被她放了下来。
温阮如此的无礼,他该狠狠地发作她一番才是。但不知为何,他又有点心虚。如果他当初没有采用太傅的方法,温阮应该是他的皇后才对。
他默默地走到了床边。
如果没记错的话,此床似乎是温开良送进宫的陪嫁吧。床的边边角角都用上品的貂皮包裹着,如此奢华,也只有威风凛凛的振威大将军才享受得起。
他原本还有着的某些心情,在看到如此奢华的大床后,荡然无存。
他甩袖离开了。
走出了温仪宫宫门口,他才想起自己半夜来找她,是因为她父亲实在逼人太甚了,竟要让他同列两后,百年后同享尊位,同入皇陵。他本是来寻她晦气的。
而温阮始终未曾正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