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阅松开了她的手腕,往后退了一步。
他才没有关心她!
温阮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不消看,她都知道肯定肿了。
雷阅看到少女明显红肿了的手,眼里罕见地有了担忧。但他又不好意思道歉。
于是,能见到的就是,一男一女一前一后默默不语地走在街上。
“雷阅,你还记得小时候的罗尔吗?”温阮突然提起了两人小时候的事情。
雷阅脸色白了又白,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怎么能够不记得罗尔?呵,那个有着酒糟鼻的小老头孩子。
他能够拥有现在的能力,也多亏了他的“帮忙”。
温阮没有再说别的话,思绪却回到了在福利院的最后一天。
那天,是她最后一次见到院里的那些人。
那天,是周六,福利院里来了许许多多的人。或许,她早该注意到,那就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日子才对。
院长妈妈已经通知了院里的所有孩子,以后福利院再也不能住了,它会变成一所传授知识的学校。
院里的所有孩子都忧心忡忡。因为,所有的人都会没有“家”了。
但院长又立即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就是很快会有人来把他们带回家。他们全是因为无法生育,而格外希望领养孩子的家庭。
孩子们面对未知的生活,也难免还是有些忧虑。
院长吩咐院里的护工,给院里的所有孩子一一分发好看的蝴蝶结和小领带。这样,会让他们更活泼可爱些。
远远站在队伍最后的小女孩拿到美丽的蝴蝶结,立刻扎在了头上。
她拉住了身旁沉默的小男孩的手,扬起明媚的脸蛋,眼里充满了对未来新生活的期待,“雷,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们可以让新妈妈和新爸爸,一起把我们领养走呢。
被叫做“雷”的少年,伸手把小小的瘦弱的女孩子抱在了怀里。
在这里站着的所有的人,都被院长给骗了。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也不能说。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他说的。
今天早上的时候,他偷偷听到院长和别人打电话说,再过不了多久,她就可以摆脱这群烦人的孩子,成为新学校的董事了。但这并不是他忧愁的地方。他忧愁的是,亲耳听到院长在电话里说,政府会派人来把院里的孩子们全部领养走,然而这些只不过是做给民众看的罢了。事实的真相是,政府在“领养”完孩子后,会把他们全部送到遥远的非洲去挖钻石。在那里,会有脾气暴躁的黑人看守着他们,他们一个人都逃脱不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接下来的一生,不是因为挖钻石而被累死,就是因为逃跑而被打死。
“雷,你和温阮怎么不到前面去?”院长还是最近第一次对小男孩和小女孩那么的慈祥。
头发已经完全花白的院长,伸手摸了摸这两个孩子的头,甚至还替小女孩摆正了头上的蝴蝶结。小男孩在她的抚摸下,僵硬了身子。
但院长完全没有发现这一点,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愿望中。她即将会成为整个加州年纪最大的女董事。到时候,一定会上加州的头条的。被加州那么多的民众认识,这可真是一件甜蜜而又忧愁的事情呢。说不定,到那个时刻,还会有富有的男人看上自己。
小女孩虽然痛恨院长妈妈以前对她的不信任,但现在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她多少也是有一点不舍得的。她从来没有忘记,当初院长妈妈搂住她,安慰她,让她不要害怕的场景。
小女孩伸手抱住了院长的腰。
院长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感到了一点点的愧疚。但这些愧疚,丝毫比不上她即将拥有的新生活。
你看看,她为这些孩子们付出了多少啊,她几乎把自己的一生都贡献给了院里的孩子们了。可他们长大了呢?哪个不是急着摆脱他们从福利院里长大的出身?更不要说回来看望她了?
她扯开了小女孩的手,蹲下了身子,“温阮啊,到了新家,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不要淘气了好吗?”
小女孩听话地点了点头。到了新家,她一定会很听话的。只要雷和她在一起,她什么苦都愿意吃的。
“真乖。”她伸手捏了捏小女孩肉嘟嘟的脸颊,示意护工带走两个孩子。
小女孩拉着小男孩的手,被护工拉着往前走的时候,还不时回头和她挥手。
她取出了自己的手帕,仔细擦干净了之前触摸过小女孩的手指,然后进入了办公室。
但愿,这些孩子不要再活着回来。
她把手帕丢进了办公桌的垃圾桶里。
手帕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污渍。
小女孩最后没能和小男孩一起被同家人带走。
她看着被带走的雷阅,一直哭闹不休。
被她吵得不行的“新爸爸”,开始还耐心地哄着他,说他和领养走小男孩的父母是认识的,而他们回家以后就可以继续找小男孩玩耍了。等媒体拍好照后,他立即用手帕把她蒙晕了,嫌弃地把她丢进了车里。
然后,车子迅速地开向了目的地——渡口。
在那里,许许多多的家庭都在那里等着。
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群孩子送往非洲。然后,回到政府,去领一大笔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的钱财。
小女孩晕倒前,是最后一次在福利院见到少年。
雷阅也想到了两人在福利院最后一天的分离场景。
那天,他自以为知道结果,所以在被领养的时候,完全没有哭闹。因为,他和小女孩会再次重逢的。
但哪里知道,事情是那么的戏剧化。
听到院长电话的,并不只自己一个人。
罗尔也听到了。
罗尔在渡口,趁着人多的时候,趁机逃跑了。然后,他又以船工的身份,混到了船上去。虽然都是同样的年纪,但罗尔一向在院里霸道横行,那体格健硕得就如成年人一般,竟然一时没人察觉。
他把船底用斧子凿出了一个大洞,趁着船上漏水的时候,把自己带回了渡口。
回到渡口的时候,他急匆匆地想要再次回到船上,去找温阮。但罗尔告诉他,温阮自始至终就没有上船。
他说,他亲眼看到温阮被一群穿着白色大褂的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