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被覃长昕贴脸吸猫,林烟雨惊得折出飞机耳,却又下意识放松了身体,让自己的猫毛触感更好一些。
温热的气息呵在她的猫毛里,像是如释重负,柔软的脸颊在她身上轻轻蹭着。
吸完猫,覃长昕将林烟雨抱在怀里,摸着她的毛走上二楼。
到了卧室,覃长昕把猫放在卧榻上,忽道:“风纤尘自幼失去母亲,由她舅舅带大,总念叨自己有个姐姐,可我们谁也没见过,只晓得那是一只妖族。”
“我能理解她。”林烟雨点头,“但我记得你说过,与我定主仆血契,是与整个妖界为敌。如果让别人知道我是妖界少主,定会有人来抓我,消息应当也会传到妖界去。”
覃长昕沉默片刻,问:“你明明有出入两界的信物,亦有竹州城的入城令,为何还要与我定主仆血契?”
“因为我不想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啊!”林烟雨严肃道,“我就想像你们一样,光明正大地走在太阳底下、街道上。”
见覃长昕面露讶色,林烟雨化出人形,盘腿坐在卧榻中央,催促道:“别再想主仆血契了,来,把晚上比试的思路说说看。”
覃长昕沉默着与她对视一阵,摇头道:“我并没有什么思路。”
“那你还答应比试?等着挨打吗?!”这回轮到林烟雨惊讶了,她想了想,索性问小姑娘,“那你猜猜,我是怎么修炼的?”
“运转心法,积攒妖气。”覃长昕眉头微蹙,不知她为何要扯开问这个。
“全错!”林烟雨摇了摇手指,“我们妖族最好的修炼方式,是战斗。你说的方法也不赖,但不太适用于实力为尊的妖界,妖界弱肉强食的环境可不允许我们安逸!”
她挪到覃长昕面前,认真问:“我敢打赌,我的实战经验绝对要比杨横玉丰富。只不过,你能信任我,听我指挥,配合我完成晚上的比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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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覃家地牢内。
杨横玉手执长鞭,在盐水中浸了一浸,拨了拨腕上佛珠,饶有兴致地看向被铐在墙上的灰狼妖。
一刻钟前,这灰狼妖突然出现在她房间内,被她生擒,喂了毒后绑到地牢内,任由她摆布,既不挣扎,也不求饶。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妖族。
“不必紧张,我并非除妖师,也不会将你押去见那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杨横玉慢条斯理道,“我只喜欢将猎物关在这儿,一点一点折磨。”
夜遥知抬眸,呼吸因疼痛而变得急促。杨横玉喂的毒已发作,她现下只觉五脏六腑都如同火灼一般疼。
“人族杨怀笙……是您的母亲吗?”她咬了咬牙,问。
听到这个名字,杨横玉眸光顿变,手起鞭落,重重抽在夜遥知身上。
“你也配提这个名字!”杨横玉冷声,抬手又是一鞭。
夜遥知在见她前,早已换了身黑衣。鞭子抽打下来,渗出的鲜血染在黑衣上,却是谁也看不出来。
她一声不吭地挨了数鞭,等杨横玉停下来洗鞭子时,才轻声道:“杨怀笙大人……于我有恩。十八年前,人族除妖师攻入妖界,虐杀无辜妖族时,便是杨怀笙大人救下我和母亲……”
“那你可知,她也是因救你们而死?”杨横玉将鞭子一甩,混合着血的盐水飞溅在夜遥知脸上,怒斥道,“她为救你们,被妖族生生撕碎!尸身都烂了臭了,才被寻到!”
“不是我们!”夜遥知急道,缠绕于四肢的铁链撞在墙上,“杨怀笙大人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她是被同行的人族除妖师陷害至重伤!我母亲、我母亲将她救回去见了妖界之主,为恳请妖界之主救杨怀笙大人一命,母亲愿意以命换命!可是……”
她咳嗽两声,咽下即将溢出的乌血,喃喃:“可妖界之主却只问,‘她的命是命,死去的那么多妖族,就不是命了么?’之后……之后就差人将杨怀笙大人完完整整地送回除妖师们的营地外,任杨怀笙大人自生自灭,再将我母亲以通敌罪名处死……”
“十八年过去,当事人也死无对证。你怕是想借我之手,将你的杀母仇人手刃!”杨横玉打断她的话,又是一鞭子抽在她身上,登时皮开肉绽,“妖族大都花言巧语,你若要挑拨离间,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祭我母亲在天之灵!”
鞭伤和内伤都痛彻骨髓,夜遥知缓了口气,才继续道:“您说得不错,遥知确实想借您之手报仇,杀了妖界之主……但母亲受刑之前,曾叮嘱遥知定要前往人界,报答不了杨怀笙大人,便要报答她的后人……所以……这十八年,遥知取得了妖界之主的信任,得以侍奉在少主左右,也……得以跟随少主来到人界……”
“你说什么?”杨横玉狐疑问,“妖界少主来了人界?!”
“是,今日偷袭您的玄猫林烟雨,便是妖界少主玄霖。”夜遥知如实答,“那位覃二小姐,是昨日被玄霖少主掳到妖界,准备定主仆契的,可不知怎的,昨夜定契时,玄霖少主突然性情大变,主动现出妖身,钻进覃二小姐怀里……”
“性情大变?”杨横玉眯起了眼,语气稍缓,“所以,我那废物妹妹险些做了一只妖的仆从?”
见夜遥知点头,她轻哼一声,鄙夷道:“要不是妖界少主更废物,她哪里还有命回来人界?”
她忽然丢开长鞭,走近夜遥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发力,任她嘴角流出的血淌在自己手背上。
狼妖急促的呼吸声响在她耳畔,时不时还伴着一两声痛哼,即便遭受这般折磨,她却仍然没有听到半句讨饶的话。
“你是个会叛主的,我若留你在身边,保不准哪日也被你勾结别人杀了。”杨横玉幽幽道,“你若当真奉母亲遗命而来,十八年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侍奉我,便与我定下主仆血契,做我的妖侍卫,永远留在我身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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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距离亥时还有两刻钟,林烟雨就跟着覃长昕来到东擂台。
此时的擂台附近已围了一圈人,都在激动议论着即将开始的比试。
林烟雨听到不少人在小声谈论自己,不过那些人说的都不是什么好听话。
这个世界的人族对妖族恨到骨子里,妖侍卫其实也不例外,但因着他们跟随的除妖师大都是紫昙阶及以上的大人物,普通人对妖侍卫倒是还算客气,但这份客气是建立在将妖侍卫当做“警察身边的警犬”的前提下。
林烟雨看向覃长昕,小姑娘正在看守者聆苍递来的册子上按手印,头顶束住一头墨发的银扣在灯火的映照下,反射着柔和的橙光。
为了方便行动和施法,林烟雨换上了覃长昕之前送给自己的法衣,娇俏可爱的发型也和覃长昕一样,只剩下一股高高梳起的马尾,被一根赤红发带系着。
登上擂台后,林烟雨一直安静地站着。下午刚收服的飘然斧被她握在手中,锋刃抵在地上,寒光烁烁,杀气逼人。
这把由恶龙之角和骨头锻造而出的大斧,杀戮之气果然很重。所以林烟雨拿了一根缚灵索绑在斧柄上,以免等会战斗时,杀戮之气反噬自己。
覃长昕很快走到她身旁,按照下午计划的那样,站在她身后,准备为她“打辅助”。
紧张等待杨横玉到来的同时,林烟雨控制周身灵气,使之聚拢在覃长昕身旁,慢慢为她化解余毒。
这个过程对于围观者来说,简直是枯燥又漫长,不一会儿就有人开始埋怨杨横玉。
“覃大小姐怎么还不来?早点打完早点睡觉不好吗?”
“急啥!登记的时间又没到,也不是你打架!”
“覃大小姐回回都准时,从不摆架子,明明是她妹妹来早了!”
“照我说啊,来得早通常是没底气!更何况覃大小姐可从没败过呐!”
一群人七嘴八舌起哄着,甚至开始设起赌局。
“下注了下注了!一贯钱押覃大小姐赢!”
“可覃二小姐是紫昙阶除妖师,又有妖侍卫,二对一,大小姐没啥胜算吧?”
“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还是想押大小姐。”
“……”
林烟雨默默数着时间,等亥时将至,她忽然低声问覃长昕:“要摸尾巴缓解压力吗?”
覃长昕盯着她故意翘起来给自己看的猫尾巴,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但碍着那么多人在场,怕被误会成自己轻薄妖侍卫,还是没敢伸手捋尾巴。
林烟雨背对着她,自然不知道她的小动作,半天没动静,以为是小姑娘怕羞不敢摸,便主动退到她身旁,抓起尾巴就往她手里塞,小声提醒:“摸不摸尾巴你吱个声呀!”
覃长昕不自地捏了一下已经到手的猫尾巴,把刚到嘴边的“不摸”咽了回去。
二人耐心等到亥时的钟声响起,然而擂台上并不见杨横玉的人影。
负责看守擂台的聆苍也讶然站起,跳到小木屋的顶上,朝覃家的方向张望几眼,嘀咕道:“怪事,横玉丫头可从不迟到……”
又过了一刻钟,杨横玉依然没有来,围观的人们已有部分散去。
等到第二个一刻钟过去,聆苍难以置信地从小木屋上跳下来,神情不太自然地宣布道:“由于杨横玉并未在规定时间内到场比试,本场比试由覃长昕一方获胜!”
听到这个消息时,林烟雨懵了。
杨横玉,那个打擂台从未有过败绩的女人,竟然鸽了和妹妹的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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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个女人去哪了呢?
提示:人与妖族定完主仆血契之后,至少需要三个时辰恢复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