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骂人的起因无非还是因为富氏,富氏当初哭完了自己的惨痛经历,忽然就想起了此番前来的正经事。
忽然就拉了叶梨歌的手,一脸的慈和让叶梨歌忽然就闻到了阴谋的味道,“阿梨啊,婆母前些时候做了错事儿,也受到了应在的惩罚。”
这是在向自己承认错误?她怎么感觉这么的不相信呢。
以叶梨歌和韶华对这位素喜作妖的夫人的了解来看,这不能够吧,她如果能果断意识到自己的错,也就不会轮落到此种地步了。
果然,富氏紧接着就话题一转,“不管做多少错事儿,我都是阿华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娘。”
这点儿真的没办法否定,没有谁可以选择出生。
“母亲年纪大了,也不是工于心计之人,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所有要做的事情,都是为了你们。”
工于心计这么高大上的词她还真不配,缺心眼的专坑自家人,这倒是个不争的事实。
“你们外祖母一直都不放心我,所以就想着,还是得在府内壮大自己的力量。”
就知道这惯会作妖的女人没好事儿,来了,来了,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吧!
“悦儿是为娘看着长大的自己家人,如果阿华实在看不进眼里,为娘也不会强迫你的,回头让人替她寻一房合适的人家。”
这么好说话的吗?叶梨歌直愣愣的感觉遍体生寒啊!
“阿梨啊,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只是候爷,便是本夫人与世子爷也都甚是满意。
之前也曾听闻临国候府的那些闹心事,如今就想着吧,你家长兄年纪已然不小了,我们富家的茶姐儿,先前你可能没细瞅过,那真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之前与你家长兄也是认识的,知道你家长兄脸皮薄,我们茶姐儿也能够理解。
虽说他是个庶出的,都是一家人,没人真正介意。
你看咱们不如就来个亲上加亲,让他们把关系更近一层,比如先订个婚,然后再一步步走其它的手续。”
呃,叶梨歌终于被醍醐灌顶了,先前那点因为富氏前来看韶华而带来的小感动,也全都喂狗了。
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富氏这话中的水份了。
她长兄叶子衿那货脸皮薄,她怎么不知?
那货虽然有时候蠢了点儿,可自小是被父亲叶远山当纨绔养起来的,岂会脸皮薄?
叶梨歌不动声色的抽出手,淡淡说道:“虽娘亲早逝,可叶府中父亲大人健在,还有祖母也依然康健。
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个做妹子的插手长兄的亲事吧?”
富氏显是得了高人指点,依旧喜眉笑眼的说道,“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皇城里随便打听个有耳朵的人,都知道,咱们阿梨在临国候府地位不一般。
你家父亲对你宠若至宝,据说你长兄叶候爷的亲事也要你点了头,欢喜了,他才能订下来。”
不得不说,富氏夫人在境况如许艰辛的时候,还能将事情打听的如此精准,当称得上富家的一大功臣了。
当初叶远山尚在囚中,叶子衿做事儿不靠谱,那个李肖月又不是个善类,叶子衿还对人家甚有好感。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叶梨歌都不能看着这个傻哥哥误入歧图,着了人家的道,怕到时候,还得自己给他收拾残局,还不一定能不能收拾得了的那种。
再无耐性的叶梨歌,当时就拍着桌子横眉怒目的对叶子衿说道,“论理说长兄的婚事阿梨无权置喙,可那是论理。
今天我把话撂这儿,如果你订婚甚至于结婚的对象,让我不喜的话,你即便是结了婚,我也能给你拆了。
你敢试试,我就直接把你的狗腿打断。”
叶子衿虽有纨绔之名,可那也仅仅只是个失了靠山的伪纨绔,他连当年只有世子身份的叶远山都比不及,因为他徒有一个候爷的名,花个银子都受限制,他倒是想随心所欲的纨绔来着,可也得有资本。
想当初这纨绔之名,还是叶远山和谢瑶环在的时候,合力哄起来的,当时年纪小,于男女方面,能做成什么大事儿?
叶子衿对于李肖月的显然不同,初一露苗头,就立马就引起了叶梨歌的警觉,她可不想让这个傻哥哥真的娶这么个心机小白花。
所以,无论李肖月自己是如何考量的,她都不可能留有此个隐患在身边,趁着一切都还处在萌芽状态,所以早早的就绝了叶子衿的那个心思。
原本,这是兄妹二人私下里,叶梨歌对他放的狠话,为的是敲敲他这颗榆木疙瘩,不能让他做错事儿傻事儿。
可当时却引起了脑子素来就不够使的叶子衿的逆反,但他不敢当面说什么,因为他从心里害怕这个妹妹。
想来叶子衿虽然没有韶家人有市场,可也是个世袭候爷,不只他是候爷,以后他的儿子孙子都有世袭之位,后来还在户部承了个侍郎的实职,冲着对老牌贵族世家的向往,总会有些瞎眼的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
可叶子衿除了最初对李肖月动过那么点小心思之外,还真没其他看上眼的女子,他那破嘴该说的时候就不说了,不知出于何种心理,竟然直接把这件事儿推到了叶梨歌身上。
说是他与嫡妹相依为命,不想惹妹子不欢喜,他的婚事儿别人说了都做不得数,得行有妹妹看顺眼了,才能够,外界于是就有了这么个风声。
旧事重提,被富氏真的拿着当成了一件事来说,叶梨歌脸色就不好看了,“世子夫人请慎言,那不过是长兄的玩笑话。”
这话说的就有些郑重,若是个聪明人,也就此打住了。
可富氏感觉自己是有依仗的,就想着死缠烂打的让叶梨歌松口,把个在床上趴半天没得过富氏多少问候的韶华气得七窍生烟。
他也真算是服了这个母亲了,若不是知道中间没出过任何差错,他真的怀疑,他们兄弟两个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大哥至今尚未醒过来,自己在这儿趴着动一动就浑身疼,她自己处境也并不乐观,如今倒好,有时间不替儿子们谋化,也不替自己谋化,反倒是为富家的事儿连脸皮都不要了。
火气蹭蹭的把脑子都烧糊子,韶华一翻转就想站起来,起势颇高,顺势高喝一声,“你给我滚!”
受伤太重,人不站起来,“噗通”一声,挺大个人一声不吭的掉在床下边,显是被气晕了。
若不是眼前这女人是生了韶华的亲娘,叶梨歌真想让人暴打她一通,即便如今也只能寒着脸一挥手,“请世子夫人出去吧。”
然后她自己手忙脚乱的将韶华连拖带拽的重新安置到床上,原本有些结痂的伤口重又新开裂,新鲜的血又染红了绷带,气的叶梨歌眼泪又下来了。
这世上,还有如此当娘的?
惊愣间,早已忍无可忍的阳妈妈,薅着富氏的脖领子就扔到了梅园外边。
想起这件事儿,叶梨歌不禁唏嘘轻叹,想来这俩孩子也是挺可怜的,按理说失了母亲的孩子,做祖母的,年纪又不大,怎么着也得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可据说当年的韶华和韶关都是被她扔给了奶娘,如果非要说她带过谁的话,那就是自小带在身边也如她一样惯会作妖的富悦了,不怪乎她心心念念的想让富悦做她的儿媳妇,这感情还真是非同一般呢!
阳妈妈回来说,韶关的情况当真不算乐观。
虽说自幼修习武功,可成也武功,败也武功,当初在战场上,也存有了不少未曾痊愈的暗疾,这次全都暴发了,所以才会出现此种情况。
人已经被送进了唐大夫的小医院,他们回来时,情况已经得到了控制,说是即便是外伤痊愈了,也得需要好好的修养一段时间,年轻时候的暗疾不注意,严重时会影响寿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命保住吧!
并且,阳妈妈此来,还带回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韶长治。
韶长治此来,原本是要亲自与叶梨歌谈话的,可已经不再想让女儿受委屈的游冰不干了,所以在客厅里,韶长治见到了据说失踪颇久的游冰游大人。
“游大人!”韶长治一脸吃惊的站起身来,“原来游大人一直在这里啊!”随即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守护爱女,有何不可?”
依是那般冰硬的神态,依是那副不近人情并距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只是,貌似多了些烟火气。
韶长治了然,只是,心里暗道,你这副样子,叶远山知道吗?
然而不等韶长治想明白,游冰便道,“梅园不留外客,韶世子无事请回吧!”
韶长治终于感觉到,这还是以前那个如假包换的游冰游大人,只是他巴巴的前来,能没事吗?
“韶家的事情,游大人定是知晓的吧!”虽是在问,用的却是肯定加感叹的语气,韶华都在梅园,游冰能不知道吗?
“是非之事少说为佳。”
游冰不想跟韶长治罗嗦,有事说事,哪来那么些废话?
韶长治轻咳两声,“父亲想让我再娶一房,就是愈儿的母亲柳惠娘,柳家先祖与韶家有大恩德。
父亲不想委屈了她,想大办婚事儿。”
游冰蹙眉,感觉韶长治挺大个男人怎么长了一条长舌妇的舌头,这与他何干?
即便再尴尬,韶长治也得把话说完,不然来此做甚?
“父亲说,韶家都是粗人,不通礼仪,想让阿梨出面操办……”
话未说完,游冰脸色一沉,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汝羞辱吾女?”
他家好好的姑娘,替人家操办已经有两个孩子的亲事儿,即便女儿不在意名声,可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韶长治此来是存了友好和平相处的态度的,根本没想那么多,哪来的羞辱不羞辱的,何况是,好好的孩子,他何必为难于她?
急急地站起身来,连连摇手,“游大人错矣,大人亦知,韶家不通晓皇城中这些世家贵族们的礼仪,所以才想请阿梨回去主持。”
“不去。”游冰紧绷着唇,你们家通不通晓,关我女儿何事,凭什么去你们家受气?
最近他甚是憋屈,韶华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随后又是富氏的到来,以及女儿为照顾韶华吃喝不下,人又瘦了一圈,他这个做父亲的干心疼想不出办法。
啥?大儿子为替他这个做爹的挨打,至今未曾苏醒,二儿子正趴在床上学青蛙潜水,这个做爹的又想要娶媳妇结婚,他不要脸自己能不要吧?
“父亲说,当初阿华和阿梨的婚礼太过草率,既然大家都回了皇城,不如再重办一次,不知游大人意下如何?”
一婚两办,皇城中除了韶家有这个魄力,再无二人,这足以说明韶家迎娶叶梨歌的诚心了吧!
“叶远山这是怎么办事的!”
游冰右拳砸在左掌上,脸有薄怒。
韶长治瞪目,连叶远山去韶府退亲都知道,看来想钻空子是不能够了,倒也够坦然,“远山兄确实交见过家父,只是本将军以为,亲事自成,草率行事恐对阿梨名声不利,所以……”
所以我们韶家愿意退一步,再重新求娶。
“无妨,当随吾远游。”
这是不在意自己家闺女的名声,也不要与韶家结亲的意思吧?
韶长治也有点儿蒙,以他的认知,这皇城中的贵女们,就没有不在乎名声的,游冰不会不知,叶远山也不会不晓,可一个两个的怎么就跟真的不在意一样呢?
若说以前,如果韶家提出重新迎娶的要求,游冰是愿意的,到底他还是挺欣赏韶华的,尤其自己家女儿还真爱此人,可韶家经历了这么些是是非非的,他有些生厌。
别人家虽也有龌龊之事发生,可都是内宅的小打小闹,根本算不得什么,这韶家不出事则已,一出事就是大手笔,而且还是韶老候爷亲自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