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这个时候,富氏才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惊愣过来,那毕竟是可以为自己遮风蔽雨的天,这六十军棍打下去,她以后不做寡妇就不错了,哪里还有天?
嗷的一嗓子,富氏扑上来就抱住韶长治,“候爷啊,世子可是你亲生的儿子啊,你这一百军棍打下去,是要另换一个世子吗?”
韶老候爷现在顶看不上富氏,冷哼一声,把头一别,不搭理她了。
以为他不想吗?娶了这么个伤风水的败家媳妇儿,若不是自己理亏,早换世子了。
相对于富氏的哭嚎,韶关挺直着后脊,直直的跪了下去,“祖父,孙儿愿替父亲大人承担一半儿。”
韶长治感激的望了长子一眼,一半儿撤下去,他应该死不了了。
刚才还哭得稀哩哗啦的富氏,一听长子这话,立马就止住了,转动了几下眼珠子,从地上麻溜地爬了起来,一把拽住韶华的胳膊,“阿华啊,你也跪下来,跟你祖父说,你也愿意替你爹爹承担一半儿。”
韶华想说,父亲做下这种混蛋事儿,他都想踹他两脚,怎么不愿意替他承担一半军棍呢?
再者说了,那玩艺打在身上挺疼的,他又不是树皮,也是会疼会受伤的,让他家阿梨看到了指不定会怎么心疼呢!
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此时都集中他一人身上,他能说半个不吗?
是故,缓缓跪在,“祖父,孙儿愿意替父亲大人承担另一半儿。”
“哈哈哈,好好好,都是好孩子们,虽然你们父亲没怎么疼过你们,可这份孝心都颇让人感动。
那行吧,你们兄弟二人一个五十军棍,现在就拉下去吧!”
韶华喉咙一噎,他想说一半的一半那不是二十五军棍吗?
啊咧,这些人都是不学算术的吗?
他跟着阿梨,算术学得是最好的一门功课了,怎么祖父这不按常理出牌了啊喂!
于是,这一对难兄对弟,就被连架带推的带了下去,噼里啪啦一通军棍,还是韶华那句话,都不是树皮做的,哪能不疼啊?
韶华应该是一直服用叶梨歌给他的灵泉圣水,倒是坚持下来没掉链子。
韶关在被打了三十五军棍的时候,就昏死过去了。
执行的侍卫回去禀报,“候爷,大公子已经昏过去了。”
“阿华呢?”
老爷子耳力好,外边已经停止军棍落在皮肉上的撕裂声了。
“回候爷的话,三公子已经被打五十军棍。”
够数了,不需要再打了。
“没昏过去?”
“没。”执行官想说,不只没昏过去,还挺精神的。
“把大郎抬下去让医生给他上药,剩下的十五军棍可也不能浪费掉,就赏给阿华吧!”
被打了六十五军棍的韶华,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学算术了!
倒是富氏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住韶华的头,“阿华啊,你有没有怎么样?”
韶华小时候没得富氏亲自抚养,一直以来跟她也不亲,尤其此次受刑,起因还是这个亲娘搞的怪。
如今,很反感她对自己的触碰,歪了歪头,闷声说道,“还死不了!”
她男人在外边寻花问柳的找女人,犯了事儿自己不承担,大哥是怕他被打死,所以就想着尽尽孝,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之无耻,竟然借此算计他。
“阿华,你在生为娘的气吗?”
韶华抬头,脸色苍白的瞪着她,“我替你男人挨打,承担你男人做错事的后果,难道我不应该生气吗?”
做错事的是那个花心大萝卜,凭什么受伤的是他?
“为娘错了,可为娘不忍心看着你父亲受难。”哦,儿子被打就是没关系的,是吧?
“为娘知道你伤的极重,已经让人去找悦姐儿了,让她亲自照顾你……”
韶华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直着嗓子喊道,“胡三,胡大,你们死哪去了?”
二胡做为韶华的侍卫,在府中虽然不必一直不离左右,但今天例外,这么热闹的事儿,怎么能够少了他们俩呢?
“三公子,”一左一右蹭蹭蹭的跳出来,“我们来了。”
“去把本少爷的马牵过来。”
贼心不死啊贼心不死,这就是做娘的,是亲生的吗?
“三少爷你这伤的挺重的,这是要去哪里?”
“叫上阿梨,咱一起回梅园。”
韶华咬牙,疼得直哼哼,六十五军棍,以他的体质来说,虽不至重伤,可也得好好调养一番了。
“听说三少奶奶已经回梅园了。”
“啊咧?”这丫头,又想抛弃他了吗?
“没关系,咱跟着回去就好啦!”
韶华咬牙翻身上马,这回府就一堆破事儿,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回来了,不是被打就是被丑八怪们纠缠,要不就是被自己那个奇葩娘或是爱作妖的外祖母在耳边碎碎念,总之就没过过一天省心的日子。
别说他家那个餐风饮露,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阿梨不喜这样的生活了,便连他也想跳出,不理此间是是非非。
还说让富悦照顾自己,他估计到时候连睡觉都得睁着眼,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被那个丑八怪给自己下个药,迷迷糊湖的被强了去的话,怎么对得起他家冰清玉洁的阿梨?
倒不是韶华想象力丰富,而是那群如娘似虎的富家人一直都有如许想法。
之所以没有对柳惠娘的出现有所震动,那是因为,完全没有危机感的富家老太太和富氏这对奇葩母女,忽然想到了一件让她们兴奋的事情。
世子做了这种事儿,那是不是就得对人家柳家负责任?
负责任的话,是不是就可以将柳惠娘抬进府里做妾氏,虽然这多少让富氏心里不舒服,可一想到可以以此为突破口,让富悦顺理成章的给韶华做妾氏,心里就开始兴奋起来了。
凡事都需要第一步,只要富悦成为了阿华的女人,那以后在她这个做婆母的神助攻之下,还有什么事是成不了的呢?当年的柳氏那么的倔,不还是让她们给搓磨的一点儿脾气也无有了吗?
所以说,也不是韶华高看自己,富家人想把富悦塞给他的心思,就一直没死过。
直到韶华骑马将走出后门儿,还听得富氏扯着嗓门在外边嚎呢,“阿华,阿华,你受这么重的伤,让悦儿照顾你……”
照顾什么的照顾?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以后还能说得清楚吗?
即便是再无心,以富家人的无耻精神,那也得硬塞进他房里,到时候,还真能杀了她吗?
叶梨歌是先韶华一步离开的,可马车终究是慢于韶华的那匹马的,虽然因为身受棍伤,韶华的速度也不快,可还是在将要去梅园的时候,两相碰到了一起。
于是,游冰冷着个脸,冰眸望着去而复返的韶华,但看他那一身没做任何处理的棍伤,若再硬性把他撵回去,万一有个好歹,女儿那一关怕是也过不去。
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回房了……这是无声的默许了的意思吧!
回到梅园的时候,韶华身上的内衣已经与皮肉粘在了一起,想要揭下来,就得连皮带肉的一块扯下。
稍稍一碰,韶华就疼得龇牙咧嘴,叶梨歌气得眼睛都红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成串往下流,“他们也真是的,你又没犯错,凭什么就可着你一人打啊!”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犯错的那个一棍子没被打,“你祖父心疼儿子,难道你那个父亲就没想着心疼一下你这个幼子吗?”
韶华伸手替叶梨歌揩拭着脸上的泪,“不哭啊乖媳妇儿,为夫这不是有你疼着的吗?
再说,以后我也不再是父亲最小的那个了。”
凭空多了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这事儿搁祖父和父亲那里,是皆大欢喜,可对于他和长兄来说,就有那么一重不舒服了。
倒并不是说不是家里最小的了而不平衡,而是,他们可不似母亲富氏那般胸大无脑,而是在想着,多个弟弟妹妹没啥,人多力量大,韶家人原本子嗣单不复杂,孩子们的母亲要怎么安置?
纳为妾氏吗?
看祖父这兴师动众的样子,显然不象。
不可能做妾,那要抬为平妻?平妻也是妾啊,看样子也不象,那除了平妻呢……
简直不敢想象啊!
叶梨歌一边用雪山圣水给韶华清理创伤面,一边掉眼泪,从没见他受过这么重的伤,可真是心都疼裂了。
将要用她空间里最好的伤药的时候,忽然被韶华抓住了手臂,“夫人且慢!”
叶梨歌不解的抬眸,不上伤药怎么好速起来?
韶华拉住小手儿,委屈巴巴的说道:“岳父大人是看我有伤在身,所以才勉强留下的,如果伤势快速好转,还不是又要把为夫赶出梅园?”
叶梨歌眼泪瞬时又落了下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坚强的人,今天看到韶华伤的如此之重,眼泪干了又流流了又干,都不晓得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脆弱了。
她叶梨歌的男人,凭什么让别人想打就打,想罚就罚,就是家里的长辈,那也得有个说法吧?
犯了错的渣男没受到丁点儿伤害,反倒是累及她的男人,凭什么?
反手握了握韶华骨节分明的大手,“你若安于一直陪在梅园,那我便不许父亲撵你出去。”
韶华将叶梨歌的小手包裹在掌中,声音中带着些微沙哑,“之前看你给我的一本书中,里边夹着一张字条,上边的一行小字写的极好:我的爱人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的阿梨在这里,我的家就在这里,不然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