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县衙办的养殖场牲畜大规模出笼,肉食品加工的厂子也忙碌起来。招来的百姓经过一定的培训开始上岗,本就是夏季, 大量的肉若是不及时处理就会坏了。必须及早做成易储存的鲜肉熏肉等物。
整个县城因为这个热情高涨,百姓们养的牲畜倒是没那么快出栏, 可原先本就养着牲畜的人家却真真实实的换到了粮食换到钱,尝到甜头的人家转头就扩大了养殖规模本来养一头猪的就养两头三头, 总归是有个念想了。
殷序从肉食品厂里回到县衙还未喝口茶便听到这些消息。
殷序便吩咐下去, “不管这些, 让他们自己猜去。”
康王送陆从月过来的时候只带着几人趁着夜色送来的, 徐源将军还是事后以公事为由过来,外头的人兴许得了一星半点的消息,但真切的消息却根本打探不出。
毕竟如今殷府上下的人哪怕看门的婆子都是从京城带过来的老人,傻了才会因为一点小钱出卖主家呢。
所以殷序毫不担心会被人探听了什么去, 如此真真假假反而让人无法判断。谁让康王夫妻与殷序夫妻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到这种紧要关头康王就真会放心将康王妃放到这众人眼皮子底下去?
正值俩孩子满月,殷序索性如洗三那日一般在胡同里办了流水席,给足了那些人打探消息的机会。
至于陆从月,坐在覃幼君床前瞧着俩孩子羡慕的紧,“若是我也能怀上俩多好。”
陆从月已经有了身孕,不过两个月有余,本不该折腾到松安来,却因为时局不得不到这里来了。
覃幼君笑道,“我们这是遗传,你陆家甚至皇家可都没这基因。”
她瞧着陆从月的小腹忍不住叹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前想要的时候没有,现在形势紧张了反而怀上了,她少不得要把这事儿瞒起来,谁知道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形,万一出了茬子那陆从月就是那些人攻击康王的剑了。
陆从月何尝不知,只淡淡笑着,“这样也好,两个太辛苦了。”
覃幼君知道她担心康王也只能拍拍她的手道,“你且宽心,京城有你爹娘兄长在,还有我爹娘在,他们都是站在康王这边的。过几日二哥便过来我们这处,我们这里的安全是不用担忧的。”
“但愿吧。”陆从月眉头轻轻蹙着,显然对这事儿并不敢松懈,总提着一口气生怕出什么问题。
“你多想无用,现如今最该干的就是好吃好喝的养好胎。”覃幼君抱着大女儿给她瞧,“瞧瞧,等过了年你也能有了,你不期待吗?”
陆从月心里一动,期待自然是期待的,她比任何人都期待这孩子的到来。
满月酒办的与洗三宴更加热闹,许是因为康王妃在此的缘故,连龙安府及周边几个府衙的官员也来参加了,院子里的酒席殷序负责,后院女眷则是苗氏和谢氏招待,康王妃自始至终未曾露面,前来送贺礼的夫人们也没瞧见传闻中的康王妃。
满月宴后这些人仍旧不愿离去,对传闻中康王妃在松安这事儿却起了疑心,对之前得到的消息产生了怀疑。
陆从月担心康王的时候覃幼君倒是没多想,左右京城那滩浑水也不是他们能掺合的,还不如安安心心的守好松安这地方呢。
过了几日覃幼惊带兵驻扎龙安府,因着天高皇帝远,四川布政司的人未开口阻拦,旁人就更不会阻拦了。
松安距离龙安府本就近,所以覃幼惊的到来让松安的人也松了口气,心里总算有了依仗。
然而康王一去两月未归,玉阳长公主也没了音信,覃幼君和殷序一商量便准备找覃幼惊派人去京城打探消息。
人还未派出去,突然有康王的下属回来了,带来的消息说不上好还是坏。
德仁帝突然失踪了。
京城自打年前便不安稳,几个王爷纷纷为自己奔走为自己造势。德仁帝因着外人抨击,气急败坏大肆充盈后宫日日欢歌,大有一副不让妃嫔有孕誓不罢休的架势。
甚至为了证明陈丽云怀的便是他的孩子,隔三差五召陈丽云侍寝。
陈丽云一时风头无两,因着之前被罗皇后诬陷之事与罗皇后在后宫分庭抗礼,高调又嚣张。
德仁帝此作为颇有些狗急跳墙的模样,毕竟外界以他不能有子嗣为由抨击他,如何能不急。
可惜几个月过去,后宫佳丽三千竟没有一个有孕的,这下似乎更印证了外界的传闻。而在这几个月中德仁帝又甚少上朝荒废朝政,引得一批纯臣不满,其他王爷趁机造势将京城闹个混乱不堪。
如今的寿王是原来的四皇子与康王一母同胞,兄弟俩本就商议好的一个在京城斡旋,一个在地方韬光养晦。
寿王觉得时机成熟便将康王叫回京城,兄弟俩合力将两家的孩子藏了起来,接着在京城配合玉阳长公主一干人等争取己方势力。
在外不过一年多的经营,康王手段更加强势,一开始便占据主导地位。
于是曾经的六皇子齐王不甘心,终于提前爆发,以清君侧的名义起事了。
康王和寿王一商量不参与,但暗中给予便利,让齐王顺利的到了皇宫,逼的德仁帝抛下后宫佳丽三千竟然带着陈丽云跑了。
随后康王等人进宫护驾顺利将齐王诛杀,暂时占领了皇宫,之后便是大肆的寻找德仁帝,企图迎回德仁帝。
然而德仁帝就这么带着一个女人失踪了,康王派人搜遍京城也未见到人影,像凭空失踪了一般。
覃幼惊等人听完康王下属的汇报顿时一阵语塞。
不明白德仁帝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竟抛下皇位跑了?
自己的亲娘也不要了?
江山也不要了?
陆从月急忙问道,“王爷可还好?”
那下属笑道,“王爷挺好,只是挂念王妃的安危,王爷交代小的一定要转告王妃切不可大意,也不可随意出现,不能给人机会。”
听康王没事,陆从月也就松了口气,她抚着下腹道,“那你便与他说,我们娘俩在这里等他。”
至于今后的事陆从月不敢去想,皇位上的人深情还是薄情,那都是日后的事了,她没的选择。腹中的骨肉或许就是她未来的依靠了。
待人下去,殷序与覃幼君讨论这事儿,“幼君妹妹觉得这狗皇帝会去哪里?”
覃幼君眨眨眼突然坐直了身体,“会不会来四川这边?”
殷序笑了笑,方才他便有所怀疑,这会儿覃幼君也想到了,他心里也有了定论,“京城那边能让他在意的是曹皇后,可即便康王等人上位也不敢明目张胆对嫡母不敬,但四川这边不同,这里是康王的大本营,尤其咱们家中还有一位康王最为重视的人。所以我猜测他可能会往咱们这边来,而且目的就是陆从月。”
当初康王和陆从月的婚事一开始是德仁帝一气之下操作出来的,可眼瞧着这一对夫妻婚后恩爱,怎能不碍着德仁帝的眼。如今康王进京却不带康王妃,似是而非的反而不知康王妃去了哪里。但这也更能说明康王对陆从月的重视。
若是德仁帝再多想一分,加上他派出去的眼线,恐怕不难猜到陆从月在他们这里的事。
覃幼君也想到这些,不由得微微蹙眉,“那从月在咱们这里就真的危险了。”
“那不一定。”殷序笑了笑,“京城是他的地盘但是虎狼多,四川是康王的地界儿,哪怕他不在,他能不留下后手防备?我松安县又岂是他能轻易进来的?”
覃幼君想到如今的局势不由的笑了起来,狗皇帝突然放弃京城失踪不见本就败了一筹,再千里迢迢往他们这边来还真不一定就能得到半分的好处。
殷序倒是安稳,“幼君妹妹只管在家和康王妃还有两位嫂嫂照料好孩子便可,其他的我和二哥他们来处理。”
对他的决定覃幼君并不准备插手,甚至乐见其成。
因为相比较任何事她亲力亲为,她更希望看到殷序能够成长,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哪怕他们都不在意,可瞧着他为了这个家努力,她就觉得高兴。
殷序出去安排了,覃幼君担心这事儿会引起陆从月和苗氏等人恐慌便没把这猜测说出来,每日与她们一起在后院照料孩子说话避暑,倒也乐得自在。
大周形势因为德仁帝的失踪变得更加风声鹤唳,京城尚存的几位王爷瞧着齐王惨死,康王兄弟占领皇宫,一时间竟慌了神。
康王什么脾性他们瞧的清楚,断不想一着不慎全都折在京城里,便又开始奔走谋划起来。
第八十五章 幼君妹妹,朕什么都不要,……
京城那边如何闹腾, 松安这边的人不清楚也没去管,左右大人物都在京城,康王亲自坐镇, 他们这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护好陆从月。
所以自打陆从月住进殷府,直接被覃幼君安排住进她的院子里厢房的, 左右殷序也就晚间过来,倒也不打紧,不用担心旁人说什么。
殷序日日忙碌与覃幼惊务必将龙安乃至松安布置的滴水不漏, 为的就是防着德仁帝突然出现在四川的地界。
他来,他们不怕, 怕的是来个措手不及。
殷序忙着这些的时候松安的发展也没有停下,第一批出笼的牲畜进了加工厂迅速的加工,而后松安的商队将大批量加工过的肉类带往江南各地。
至于果树, 开春的时候也都种上了,只是要想结果还得过上两年,当然, 葡萄居多,而且品种多是县衙要求的品种。
夏日炎炎, 陆从月害喜厉害,覃幼惊要照料俩孩子还得照看陆从月每日繁忙, 竟一时忘了日子, 等陆从月终于过去这一阵子, 天也凉爽起来的时候才惊觉已经到了八月初了。
过去这么久, 京城的消息也照常传来,都没有德仁帝的消息。
康王兄弟联合朝臣对曹太后施压,想借机上位,可曹太后并不认可儿子出事之事, 根本不松口答应这事。所以哪怕德仁帝真的不能生育,哪怕德仁帝如今找不到,康王如今也只能慢慢筹划其他方法。
一个绕过曹太后直接登基的方法。
终于在七月下旬的时候,京城永和帝来人说曹太后去世,康王登基为帝,新上位的永和帝让陆从月耐心等待,等京城安定便接她进京去。
这消息传来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了,覃幼惊看着陆从月消瘦的脸不由笑了,“这下你可安心了,圣上既然登基,想来其他影响不大了。”
这指的就是德仁帝失踪之事了。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管德仁帝是何原因消失不见,几个月未能出现足以让朝臣和百姓忘记他重新选一位帝王出来。至于一向身体康健的曹太后为何去世,宫里给出的说法是思念德仁帝郁郁寡欢得了病药石无医才没的,真相如何,也没人去追究了。
对百姓来说哪个做皇帝对他们来说都影响不大,朝臣来说能够活到现在的显然都是永和帝一系,自然站在永和帝这边。其他几位王爷早前还想暗中使力拼上一把,可渐渐的发现有康王在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再闹下去恐怕一家老小不保,于是也消停了。
登基诏书到了四川,四川封地内的官员倒是没有多惊讶,甚至有种果然如此的意味。
于是又有人猜测,这康王妃是否还在四川境内,是否在松安殷府,他们又是否该去拜会?
然而这事儿哪怕问到殷序眼前去,殷序也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康王妃?康王妃不是在康王府吗?”
这态度多明白,就是装傻的意思了。
可德仁帝一日不出现,殷序这心就不能安定,与覃幼惊便一日不敢大意。
覃幼君日日呆在后院,这日傍晚时分她听闻有客人来访而殷序又不在府上,这才撇下两个孩子去了前院。
隔着老远的距离,覃幼君便瞧见一身穿月白色长袍的男子坐于堂上,眉眼低垂头歪着似乎在瞧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哪怕花厅内点了蜡烛也瞧不清楚神色。
这人是谁?
覃幼君微微凝眉,瞧着这身形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了,堂上坐着的人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落在覃幼君的身上,眼神火辣毫不避讳,肆无忌惮的样子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覃幼君呼吸一滞,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怎么进来的?
她面露惊讶的时候德仁帝轻轻勾唇,一张脸比以前消瘦不少,眼窝深陷,想来离京这段日子过的并不好。
德仁帝眼睛落在覃幼君身上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幼君妹妹生了孩子更加有韵味了。”
那目光肆无忌惮,如同一条毒舌一般让人难受。
覃幼君站在院子里瞧着他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德仁帝摊手,“从大门进来的。”
覃幼君说的不是这意思。
松安县乃至龙安府如今被殷序和覃幼惊布置的水泄不通,德仁帝千里迢迢必定带的不少,如何能安然无恙的到了松安的地界甚至到了她这府中。
难不成是出了细作?
覃幼君不做他想,心里已经琢磨该让殷序如何抓出这叛变之人。
德仁帝瞧着她目光不善似乎有些难过,他从花厅里出来缓步到了院中,笑道,“幼君妹妹似乎并不欢迎朕过来,实在让人难过。”
覃幼君蹙眉,“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