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年早就疲累不堪,今日一早起身便接着赶路,虽说不远,可重新妆点花的时间很多,她一整日也就喝了几口水。
岑缨还笑着安慰她,给她梳头:“有情饮水饱,行了,晚上再吃吧,现在吃多了,待会万一出丑了可不好。”
最后一礼结束,便要进洞房了,阿年对长宁院实在太过熟悉,周玄清再次牵过她,两人踩着相同的步伐,伴着明媚的春意,向长宁院走去。
阿年不敢乱动,只能偷偷的张望,依旧是熟悉的景致,四处都张挂起了红幡,脚下红色传席一路铺到了长宁院,身后跟了人,但阿年不知道是谁。
很快便也进了垂花门,之后是抄手游廊,阿年仿佛闭着眼睛都能走进去,再穿过一道花廊,便到了二进院子、世子的正屋。
阿年瞧着地面都纤尘不染,随后视线里出现一道青色裙摆,她不禁有些激动,是云央。
周玄清像是感觉到了,略微带了带她的手,又捏了两下,阿年低低的应了声:“世子,我知道。”
进了正屋后,喜娘将阿年迎进了内室,屋里喜烛早就燃满了,每一件东西,上面都贴满了红色喜字,阿年被云央搀扶着,坐到了喜床上。
绣着大红色鸳鸯的锦被,印入阿年的眼帘,这檀木雕花床她很熟悉,离府之前,她也曾睡过一段时日,只是看着内室门前那一双双脚,有些纳闷。
随着新娘子坐好,喜娘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喜悦:“来来来,新郎官揭盖头了。”
周玄清看着身后一众人,有些无奈,尤其是卿风,那好奇两个字,都快要刻在脸上了,若不是鸳宁拦着,他恨不得进内室抢过玉如意把盖头揭开。
吸了口气,周玄清竟觉得有些紧张,不知自己此时仪容是否完好,阿年许久不见自己,总不能在新婚这日叫她看见自己不够好的样子。
到底还是挑开了,随着红盖头落下,阿年一张粉面含春羞怯的娇俏模样露了出来,周玄清瞧着连呼吸都差点停下了。
从前见到的阿年,性子温婉,人也清丽,此时盛装打扮,乌发挽成妇人髻,面似芙蓉,如新月皎皎,眉似弯月,眼角眉梢似留情。
许是因着大家都在看,阿年不由腼腆垂首,粉颈微露,大红嫁衣衬的似雪白。
“阿年……”周玄清神色怔怔,迷迷蒙蒙的喊了一声,还不待说话。
随后一道惊异的声音响起,“阿年,是你啊?”
阿年含羞朝卿风抿唇一笑,随后就听到一阵阵抽气声响起,喜娘的声音也响起来了,她笑的见牙不见眼,今日这一对新人,实在是登对。
“礼成,来,新郎新娘喝下这合卺酒,从此祸福与共,甘苦共尝。”
一边的昭文馆众人都热闹了起来,连吟诗作对的都有,阿年和周玄清相对而坐,一人执起一瓢,瓢尾部红绳相连,两人笑着一同饮下。
阿年眸光紧紧追着周玄清,他一身大红江绸绣金线笔挺新郎袍服,与她的婚服是成套的,都是袖口金线暗纹,腰上红色丝绦紧束,宽肩窄腰,玉树风流。
唇角上扬,眸中带笑,荧红烛火笼罩过来,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真真是心上的翩翩少年郎君。
平日里周玄清鲜少这般心绪外露,今日因着大喜,那极力忍耐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翘,阿年就这么看着,也有些痴了,随着他一起,将酒一饮而尽。
喜娘在一边喜滋滋的说着吉祥话,卿风早就架着周玄清,喊着要出去喝酒。
第86章 并肩的第十二天
“清哥, 你这不厚道,大家的夫人那都是一起出来见过的, 就你藏的深。”
“世子,世子夫人是哪家闺秀?不知可有什么表妹或是堂妹?”
“好啊,你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美人,实在太过分了。”
“就是就是,今日不一醉方休,你休想让我走出国公府。”
……
阿年笑着目送他们远去,周玄清被昭文馆众人架着, 时不时回头看,眸中满是不舍,却又神采奕奕,终于还是渐渐走远。
云央这时候才有机会上来, 一来就啪嗒跪了下去:“奴婢恭贺世子夫人。”
阿年哭笑不得, 抬脚踢了她一下:“死丫头这么久不见, 一见面就挤兑我, 还不快来帮我卸冠。”
“哎,世子夫人, 奴婢这就来。”云央笑的贼兮兮的,挤眉弄眼,叫阿年忍俊不禁。
卸下一身装扮后,阿年终于浑身松懈, 这一日下来, 可真是劳累。
一边吃东西一边和云央说了许久的私话, 好些日子不见,自是无话不说,两人半是感慨半是玩笑的谈起这些日子, 都各自心有所感。
阿年觉得云央如今懂事了许多,也机灵了,和她说起府里发生的事儿,有条有理,很是清晰,听到满府的莺莺燕燕全都送了出去,不由有些发怔。
“全都送走了?国公爷没说什么?”
云央用力点头:“嗯,都走了呢,国公爷自从三公子母亲去后,就一直……”说着就低了声音,“你刚回来还不知道,国公爷如今脑子有点问题,大夫说是再也好不了了。”
竟是如此,那三人的结局,居然都是这般凄凉。
云央又反过来安慰她:“阿年,世子那时候还说呢,等府里干净了,你回来就不会糟心了,我看啊,世子跟国公爷可不一样,你以后肯定会比旁的夫人过得好。”
阿年正要笑着点她额头,外头却有了小丫头的声音,如今成亲了,长宁院也不能如从前一样,那些丫头小厮都要安排进来伺候。
“哎,世子回来了。”云央听到了动静,连忙出去迎,又吩咐阿年,“你快坐到床上去。”又想起盖头已经揭开了,才松了口气。
阿年拍拍她的肩:“没事的,我去就行了,云央,你去帮我端碗醒酒汤和一杯蜜水过来。”
长宁院开始忙碌了起来,周玄清踉跄着走进院子,明明心头迫切,可无奈头晕眼花,卿风他们一众人真的是下了力气灌酒,周玄清本就不太能喝,这一通灌下来,差点就倒在前院。
不过好在他喝醉了,也能早些回来,不然,不知要陪酒陪到何时。
他上了花廊,模模糊糊见到新房门前站着个人影,已经脱下了一身大红嫁衣,卸了浓妆,水灵清丽的似一朵海棠花。
淡妆浓抹总相宜,阿年无论什么样都好看的,周玄清一步一步走近。
阿年瞧着他醉眼朦胧,一边的德喜想扶又被推开,等他走到门前,阿年便接过了:“德喜,你自去休息吧,世子我来照顾。”
德喜挠头憨笑:“是,世子夫人。”
阿年无奈也白了他一眼,便扶着周玄清坐在了床前藤编软榻上,听到他口中喃喃自语:“阿年,阿年……”
不由笑了起来:“嗯,我在呢。”
云央这时候进来了,手上端了醒酒汤和蜜水,阿年一并接过,“你也去休息吧。”
阿年就见云央挑眉贼笑的出去了,一时红了脸。
这丫头,如今也调皮的紧……
喂周玄清喝下醒酒汤,自己也喝了杯蜜水,又扶着他去洗漱,耳房早就都备好了,浴桶里已是烟气袅袅。
阿年探手试水温,又给周玄清宽衣解带,这些事也是都做过的,此时做起来,感觉与从前完全不一样。
周玄清浑身酒气,如玉的脸也微红,喝了醒酒汤后,一双眸子渐渐清澈,光芒灼灼。
“可好些了?”阿年扶着他,将他身上的衣衫除去,看着精壮的身子,猿臂蜂腰,到底是红了脸,“我扶你洗漱。”
“好。”周玄清声音有些绵软,他假作无力的搭在阿年身上,淡笑着看她给他收拾,一如从前。
阿年见他入了水,总算松了口气,额头都沁出了汗,正打算去隔间给他拿下干净换洗衣衫,却又被拉了回来。
周玄清浑身湿透,双臂紧紧抱着阿年,脸上的笑意,宠溺又深情,他低下头在阿年颊边蹭了蹭:“阿年,不许你走。”
阿年哭笑不得,以为他真的喝醉了,双手在他滑腻的胸前推拒:“我不走,我去给你……”
话语俱都淹没在唇齿间,‘扑通’一声之后,浴桶边沿被一双嫩生的小手攥的很紧,指甲都泛起了白,烟气袅袅的水随着波动,激烈的荡漾出了浴桶,耳房里雾气弥漫。
伴着几声呜咽,还有间或的喘声,这一切全都融化在这升上来的月色中。
阿年有些迷蒙的被周玄清抱出了耳房,满地狼藉叫她双颊红透,两人俱都不着丝缕,春日的晚间明明还有些冷意,阿年却只觉浑身燥热,而抱着她的周玄清,更是滚烫。
周玄清一步一步往床榻走去,阿年无意间回头,身后是一路湿漉漉的痕迹,不由脸似火烧。
幸好将人都赶出去了,这若是叫丫头们看到,明日不知该如何见人。
“阿年……”周玄清轻柔的将阿年放下,唇瓣追着阿年,声音也沙哑的厉害,“阿年。”
阿年羞的浑身都泛红,娇弱无力的支起双臂,眸中盈盈若水,风光旖旎,“世子,灯,灯还未熄……”
还未说完就听到周玄清闷笑起来,和她贴着鼻尖蹭了蹭,“呆头鹅,今夜是我们新婚,那对红烛不能熄。”
其实阿年说完也就反应过来了,只是许久未曾这般亲密,阿年有些羞涩。
不由拥着被子蜷着身体往后缩,想将帐子外头的帘幔放下,好歹阻隔一些光线,可周玄清哪里会让她逃开,大手一揽,又将阿年拉回帐中压下。
久不见她这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方才那一点点快|慰不足以让他满足,此刻他心头只像是着了魔,一双手似翻花蝴蝶般,四处惹火。
两人额头相抵,眸中倒映的皆是心上人,呼吸渐渐急促。
这么久不曾再与她赤诚相对,周玄清此刻只想细细的看她,吻遍她,自额头而下,弯弯的眉,饱满的唇,纯白的肩……
爱意渐渐热烈,模模糊糊的看着周玄清乌黑的发顶,阿年抑制不住的小声哭了起来,喉中涩的发疼,帐顶的流苏随着风儿悠荡,叫她彻底迷了眼。
“呜呜,世子,我……”阿年哭哭啼啼的止不住,即便是过去,周玄清也从未这般折磨过她,“呜呜,我,我难受……”
周玄清慢慢抬头望向她赤红的脸,眼中似火烧,翻腾不休,恨不能立刻扑下|身去攻城略地,可声音却又温柔又诱惑:“阿年乖,叫夫君。”
阿年仰头半晌无言,一双长腿似藤蔓,将周玄清缠的极紧。
帐顶的流苏突然晃动了一下,阿年还未反应过来,只觉瞬间就没了神志,脚背紧紧弓起,嫩生生的脚趾用力蜷缩,彻底压制不住的抽噎了起来。
隔着帐子透过的微光像是全都聚在了她的眼中,那一汪深潭水般的眸子早就无神,嗓音软软糯糯。
“阿年乖,叫夫君。”
周玄清忍的额头滴汗,他终于成亲了,娶的是他心爱的女子,从此,他便是阿年的夫君,多么奇妙的字眼。
阿年哭着摇头,攀着他的脖颈不愿张口,明明浪头已经打了过来,可潮水又莫名退去,叫她不上不下,好生难捱。
“夫君,夫君……”
她的嗓子细细糯糯的,像是有把钩子,钩紧了那一份心神,叫人舍不得放不下。
周玄清心头刹那膨胀融化,满心满眼都在叫嚣着,‘吃下去,吃了她’。
“娇羞力不加,低垂颈怕抬,风流彻骨遗香在。相偎玉体轻轻按,粉汗溶溶湿杏腮。似这等偷香窃玉,几时得一发明白。”【1】
那些往日没入眼的调子不经意间就落进了心里,此刻瞧着,周玄清动作间只觉魂酥骨软,再无一丝多余的神志去想旁的事儿。
唯一想起的,便是觉得那个先生说的对,春日里,或许孩子会来的早些。
帐外微寒,帐内春暖,是漫天清辉都遮不住的炙热。
第二日阿年很早便醒了,一睁眼拉开帐子就见天色蒙蒙,窗牖处的淡紫色纱帘透着曦光。
她心里惦记着事儿,还要去给国公夫妇敬茶,可不能迟了闹出笑话。
浑身发酸,还未坐好就被一双长臂压了下去,周玄清睡的迷迷糊糊,声带喑哑,连眼睛都未睁开:“再睡会。”
阿年推周玄清,哪里推得动,倒是被他一双长腿给夹住,缩在怀里,彻底动不了了。
“哎,该起了。”阿年又推他,见他不理人,无奈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