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娜生日后的三天,司君也没有收到她的答复。
最怕这样,一句话也不说,连死心的方式都这么磨人。
司君接受了家里安排的相亲,转移痛苦算不上,他想也许是自己接触的女孩太少了,在这感情这事上,空白一片。也许相亲可以弥补一下这方面的欠缺。
“我是司君。”司君看着对面清汤寡面的女孩,先打破了沉默。
“我是韩梦。”女孩也和司君一样,是个内向的女孩。
司君急得直挠头,平时在画廊里,他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怎么一离开画廊,就成哑巴似的。
那就说画画吧,说这个他有话题。
“我喜欢画画,你呢?”
一提到画,韩梦眼里放出光,像倒竹筒子一样打开了话匣子。
司君的父母太了解他了,专门投其所好的找喜欢画画的女孩子。
司君和韩梦聊起来没玩,从油画到素描,从齐白石到达芬奇,直到司君的手机响了,才不得不打断。
“妮娜。”
“司君,你出差回来了吗?我想买一个人的画,可是走完一条街的画廊都没找到,你可以帮帮我吗?”
“尹志乔,阿深的爸爸。”
“哦,这个我知道,尹叔叔早些年是画家协会的副主席,最开始市场上流通了他的画的,可是,这两年都被高价收回了,应该挺难找的。”
“好吧。”妮娜讪讪地挂了电话。
“你的朋友要找尹志乔的画是吗?”
“嗯。这丫头,想一出是一出。”
韩梦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一个地方,也许可以找到。”
妮娜接到司君的电话时,立马赶到老君庙,不远处看到司君和一个女生有说有笑聊得热火朝天。
她笑容凝滞几秒,抿抿嘴,走过去。
“妮娜,这是韩梦,她帮你找到尹志乔的画了。”
“哦。”妮娜低头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抬头对韩梦说可声谢谢。
卖画的人显然不识货,只说让他们看着给价,妮娜从皮夹抽出三张票子。那女人显然很惊讶,就这张破画就就值三百。
收了钱,卖画的老板说了句,“没想到,李桐还是个招财货”
妮娜没留意,拿了画就离开了。
妮娜望了望两个人,“你们是要一起吃饭吗?”
韩梦看了眼司君,说着说,“我回家吧,你们一起吃。”
“韩梦,我和你一起出来的,你一个人回去,怎么和你爸妈交代,我爸妈知道了,也要骂我。”
妮娜听了,识趣地摆摆手,“景丰集团就在附近,我等下让阿深顺路接我好了。”
说完,就抱着画跑开了,直到跑到路的尽头转过弯,她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妮娜心里发酸,她是为了什么,可她知道,他就要等他一句话,他什么都不说,那她也不会迈出第一步。
她咬咬嘴唇,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喜欢的不是尹慕深吗,这次回来,不是就是等着他向她求婚的嘛?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三心二意的花心大萝卜了。
“喂,发什么呆,快上车。”
尹慕深把车停在路边,催促她上来。
“阿深。”
“怎么了?”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生日宴的时候,我不是都说清了,你是我妹妹,喜欢也是兄妹之情。”
“哦。”那她和司君呢,是什么情,喝酒情,吃饭情,逛街情,明明经历了很多,就是没有喜欢的感情。
“对了,你回家少和家里那个女人说话,也别说我们以前的事情,知道吗?”
“我们以前有过什么吗?说的我们以前好像有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闭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照我说的做知道吗?”
妮娜冷哼一声,她知道阿深的用意,他是不想让李一念知道他和她青梅竹马的关系,胡乱猜想,可那个女人,看起来也没有多喜欢他的样子,这次,阿深八成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实,回来这一趟,对尹慕深好像也没有那么执着了,她把手上的画摊开看了看,本来是想讨他爸爸欢心,可现在却兴致索然,这画买都买来了,那就拿给老爷子开心开心也行。
————
尹家别墅
雨越下越大,窗外寒风刺骨,站在窗台的一念瑟缩成一团,像飘零的叶子一样轻颤。
装修奢华的客厅里,刚刚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地上是被撕碎的画纸。
她买这幅画就是个错,她回国来找尹慕深也是个错,十年了,她认识尹慕深这么久,却从来没有真正看懂过他。
她看清了,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属于过她,而她也没必要死缠烂打了。
开了车门准备收拾行李,余光瞟到了后排的几副画。
这是生日晚宴那晚司君送给她的礼物,这么几天了,她一直都没有打开。
拿出一副,把精美的包装撕开,这是一张泛旧的素描画,穿着长裙子小女孩站在画室里,抬头看着墙上的画。
这画里的人,与自己十分相似,细看落款,正是她那年回国的时间,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千帆过尽,我在彼岸等你
一念又把其它几幅画都打开,每一副画,都是她。
她来画室找他时,他带着她去写生时,她去画廊捣乱他画画时,她在家里看书时,还有她睡着时。
每一次回国,她埋怨他只顾着自己画画不理她时,他也在默默地看着她,画着她。
他们认识六年,他总共画了六副。
一滴眼泪滴落在右下方的落款上,那行小字被打湿氤氲成一团。
妮娜用手擦干净眼泪,发动汽车离开尹家。
司君住在一间高级公寓里,妮娜凭着记忆找到了小区。
他公寓的灯亮着,在厨房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做饭很好吃的,每次回国,她都会缠着他做一顿中国菜。
妮娜拔了车钥匙,想进去找他时,突然发现了韩梦也在厨房,她站在司君身边,像在择菜,司君炒菜的手腾不开,她抽了张纸给他擦脸上的汗渍。
妮娜打开车门的手垂了下来,在车上坐了好久,悻悻然地开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