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白雾里的异空间吗?”
眼前的一幕,让苏明有些恍惚。
几分钟前,他们进入白雾之后,等待了一会儿,周围的一切就迅速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坚硬的土地逐渐变得松软,紧接着,周围模糊的景象,又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最后白雾消散,他们便出现在了这片树林里。
苏明左右看了看,芙罗拉、爱丽丝、夏晓瑜,都跟着进来了,没有一个遗漏。
“芙罗拉,你为什么会答应进来这里?”
“我的事希尔薇全都知道了。”芙罗拉说,“她给了我许诺,如果我死在这里,会帮我照顾米洛。”
“所以你就进来了?万一她是骗你的呢?”
苏明有些不敢置信,芙罗拉就仅仅因为这么一句不切实际的承诺,就乖乖进到了白雾里。
芙罗拉:“我有自己的理由,你就别问了,把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吧。”
话音刚落,苏明的裤腿被爱丽丝轻轻扯了一下,爱丽丝躲到苏明身后,指着一片茂密的草丛说道:“爸爸,那里有人!”
身边的夏晓瑜和芙罗拉同时摆出戒备的姿态,苏明却不以为然,因为他知道对方并不是怀着恶意在偷窥他们,否则他的超直觉就会起作用。
草丛窸窸窣窣一阵响动,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弯着腰从草丛中走出,他从斗篷的袖子里露出的两根手臂瘦如干柴,身体微微颤抖,似是有些惧怕他们。
“三位……三位外乡人,我……我没有恶意,我受到了神的指引,来此地迎接你们。”斗篷下传来沧桑沙哑的声音,对方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满是皱纹的苍老脸庞。
苏明打量着这个老者,他的样貌有些可怖,干瘪松弛的皮肤贴着他的面骨,就像在骨头上贴了一张纸,一只眼的瞳孔是浑浊的白,应该瞎了,另一只眼白淡黄,看起来也很不健康。
“能说中文?”
芙罗拉吃了一惊,虽然之前得到的情报就说对方能够交流,但她没想到竟然是用中文交流,不管怎么说,这都太奇怪了。
“你刚才说什么?神的指引?”苏明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
状况有点严峻,因为他感觉对方没有故弄玄虚,这家伙说的是真的。
这代表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存在所谓的神明,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老家伙连自己都骗。
“他看不到我,是人,他在撒谎吗?”夏晓瑜悄悄问道。
苏明摇头道:“就刚才那句,他没撒谎。”
“喂,你是来帮助我们的吗?”苏明问。
“是的。”老人轻轻点头。
苏明脸色微变。
好家伙,在撒谎!
苏明给夏晓瑜使了个眼色,夏晓瑜登时会意,拔出刀就想要劈了对方,他连忙摁住夏晓瑜。
“等等,等等!不是让你砍啊!我还要接着问呢!”苏明紧张道。
夏晓瑜一愣,乖乖把刀送回刀鞘,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知道你的意思,我就是吓吓他。”
鬼才信嘞!这一听就是假话,人家压根看不到你,你怎么吓他!
似是察觉到自己的理由有漏洞,夏晓瑜俏脸微红,支支吾吾地补充道:“呃……就是,就是想试试他是真看不到我还是假看不到我……对,就是这样没错。”
苏明叹了口气,放开夏晓瑜,转头看向神秘的老头,试探道:“感觉你不像好人,你不会是想害我们吧?”
“不是,绝不是啊!三位不要误会!我没有要害你们的意思,我真的是神派来帮你们的!”老人晃着自己枯枝般的双手,情绪激动无比。
苏明愣住了,对方并没有说谎,他说的是真话
局面一瞬间变得有些诡异,超直觉第一次出现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前面问他是不是来帮他们的,对方回答是假话,后面又问了一遍,同样的答案却成了真话……这是苏明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
超直觉出问题了?
“那你现在要怎么帮我们?”苏明又问。
“三位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留在外面非常不安全。”老人说。
——是真话。
“带路吧。”
苏明一行人跟着神秘老者走到树林边缘,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开树林,而是要苏明跟着他顺着灌木丛的边缘行走,仿佛是在躲避树林之外的什么东西。
没了树冠的遮蔽,他们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外头是一片砂砾地,头顶是灰蒙蒙的阴暗苍穹,压抑得令人窒息。
不知走了多久,苏明三人看到了一个城镇,从这里远远看去,可以看到城镇的大致样貌。
这里的建筑有尖尖的穹顶,有人骑着马在城镇中出入,从外观上看,就是非常普通的中世纪小镇,没什么特别的。
“这种地方探取第一手情报应该非常容易,我们要进去吗?”芙罗拉问苏明。
“不行,那里是梦中人的领地,很危险!”老人果断地说。
“梦中人?”苏明蹙眉道。
“梦中人,就是梦境之神的眷顾者、信徒……一群杀不死的怪物,他们对待你们这样的外乡人格外残忍,会用各种手段把你们慢慢折磨至死。”
“说说你口中的梦境之神,它是什么东西?”
老人停下脚步,转过身,用那双可怖的双眼盯着苏明,无比严肃道:
“梦境之神,就是操控梦境的神明!它会偷偷潜入你的梦境,让你梦到美好的事物,引诱你堕落。
等到那时,你就再也无法在现实中感受到快乐,当你无法拒绝梦境之乡的时候,它会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成为它的信徒……然后,你就成了梦中人。
刚才您还问了梦中人是吗?梦中人,其实就是梦境之神为它的信徒创造的身体,你们一定做过梦吧,做梦时梦到自己变成了英俊潇洒的骑士,或是身世显赫的皇室贵胄,这样的经历有吧?
而梦境之神,会实现你在梦中的愿望,它的信徒会得到一个自己梦寐以求的身体……注意,是在现实中。”
“现实中?真正存在的实体吗?”
“没错!那副身体力大无穷,外貌英俊威武,甚至还能使用不可思议的恐怖力量!
最关键的是,这身体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对普通人也造成影响,一般人都不是梦中人的对手,所以他们往往在现实中拥有很大的权势。
这些梦中人不会被杀死,你杀死了他们,他们也只是从睡梦中醒来,只要再睡着,就会不知道又从哪里再出现。
想要杀死他们,就必须要找到他们正在沉睡的本体,将本体杀死,梦中人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
苏明默默听着,这一次他依旧感觉对方没有撒谎。
苏明感觉,这个世界很可能真的有神明存在。
梦境之神……会不会就是这个神明制造出了白雾,把他们那边世界的人给拉了进来?
“梦境之神?会不会它就是罪魁祸首?”芙罗拉也想到了同样的事。
苏明摇了摇头,表示现在还无法下结论。
“你们现在穿这样的衣服,出去马上就会被他们认出来追杀,我先带你们去我的村子里换衣服。”老人说。
“带路吧,对了,你有没有遇见过和我们穿的衣服一样的,头发金色的人,他和一个黑头发的人在一起。”苏明突然停下脚步。
老人思索回忆了一阵,摇了摇头:“没有印象。”
“好吧,没事了,继续往前走吧。”
苏明点了点头,众人继续在树林的边缘前进,一番弯弯绕绕之后,终于来到了老人所说的村庄。
这里的房屋形态很奇怪,是住在树木内部,这些大树的形状都是水滴形,上尖下宽,宽的地方都被凿空,充当居住的空间。
“大家!都出来吧!”老人大声喊道。
但他的声音没有获得回应,周围静悄悄的,无一丝人声。
爱丽丝抓紧苏明的手,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轻声说道:“爸爸,有点臭臭的呢。”
“嗯,我也闻到了。”苏明说。
“大家快出来吧!”老人又喊了一遍,但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瞬间,老人变了脸色。
“怎么会?难道!”
他慌慌张张地朝最近的一个树屋跑去,掀开帘子的刹那,密密麻麻的虫子从树屋里爬出。
“呀啊!”
老人发出一声怪叫,连连后退,但还是有虫子从老人赤裸的双脚上爬过。
这些虫子四散开来,有一部分朝苏明一行人的脚下爬去,这些外形普通的昆虫让苏明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他一把抱起爱丽丝,大喊道:“退!别碰到它们!”
芙罗拉和夏晓瑜听到苏明的命令,瞬间往后一跳,躲过了四散的虫群。
虫群漫无目的地游走,溜进旁边的草丛,消失不见。
远处,老人颓废地坐倒在地上,黑斑在他的脚面上开始出现,顺着经络和血管,缓慢地往小腿的位置爬行,被黑斑占据的皮肤迅速充血肿大,开始往外冒泡泡,暗红色的半透明血水,从那些泡泡中渗透出来,粘稠地往下滴落。
“哦,希望之神啊!请保佑我们。”老人看着自己腿上的感染区域,绝望地祈祷着。
“你还好吗?”苏明大声喊道,一边喊,一边向对方走去。
老人看到苏明走了过来,大惊失色,扯着嗓子大喊:“别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