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学习压力又渐重,下周便是期末考,这个周日是周炽的生日。
周炽放在周六晚上请大家吃饭,周日大家都要上晚自习,而他生日当天想和夏知独自约会。
晚上七点,大家吃过饭就来学校附近唱KTV了。包厢里就胡颉皓他们几个,还有顾心怡夏知,周炽的堂妹周子璇。
堂妹在一中附中读初中,离得近,吵着要见她的嫂子。
包厢昏暗,一群人就喝喝酒水饮料,开始唱歌。
周炽点了一首歌,说送给自己的女朋友,所有人都起哄鼓掌。
是回春丹的初恋。
他一唱,比起刚刚跑调的胡颉皓简直是如听仙乐耳暂明,粤语歌,他唱得仿佛天生就会粤语似的,咬词清晰,声音慵懒缱绻。
“分分钟都盼望跟她见面。默默地伫候亦从来没怨…”
他摘下话筒走下来,拉她起身走上台面唱。
“爱恋没经验 今天初发现
遥遥共她见一面 那份快乐太新鲜
我一夜失眠 影子心里现
问为何共她见一面 美丽印象似初恋…”
男生与她面对面,眸光深情,像是无尽的漩涡,她好似眩晕,被卷进去。
微光如虚焦颗粒浮动在暗色中,光影交错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所有画面落在夏知眼里却好像永不落幕的电影,四周安静仿佛听不见,只他一个人的笑颜。
温柔好浓,于是时间让她脸慢慢红透。
顾心怡和表妹疯狂起哄,男生则大喊。
“WOW——”
“炽哥牛逼嗷——”
一曲毕,话筒磁性嗓音扩散,他看向她,眼底漾开笑意,“请问,我女朋友有没有歌送给我啊?”
大家都在看夏知,她有点不好意思,“那就生日快乐歌?”
胡颉皓囔囔,“那多没意思啊!”
夏知抱歉笑笑:“其他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行,就这个。”女朋友唱什么给他听,他都开心。
夏知轻柔地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天天快乐。”
夏知整个人在包厢暗紫色的昏朦下,她眼珠像琉璃一样倒映着彩虹屏幕的光影,就是一抹亮色,就是他的光,周炽盯得虔诚,就一直注视着她唱。
“生日快乐。周炽。”她唱完轻轻笑起来,眼底坠满了星光。
正好胡颉皓拎来蛋糕。
是胡颉皓他们几个人一起买给周炽的,因为不知道送他什么,往年他过生日也说不需要什么礼物,他们也是这样。他请吃饭,他们请蛋糕。
大家分着工,夏知让他低头给他带帽子,胡颉皓他们则插蜡烛,分盘子,点燃。
“快许愿…”所有人鼓掌。
大寿星许完愿的第一块蛋糕就送给了他的女朋友。夏知没扭捏让来让去,大方地接受。
胡颉皓看他刚刚虔诚认真那样,觉得真有意思,之前生日也没这幅表情:“诶,许的什么愿呢?”
他懒洋洋回:“说出来就不灵了。”
每个人吃了一块之后,蛋糕就吃不下,因为他们之前刚刚吃过饭,然后几个男生就调皮地把蛋糕抹在周炽脸上。
“都不吃了吧。”
众人摇头。
沉丘岭第一个上的:“姆耗意系啊,谁叫你上次打雪仗打我。今天你生日给你补回来。”
周炽被抹得猝不及防,低骂了一句后仰躲开。
“沉、丘、岭,你完了。”
男生都兴奋起来了,都帮沉丘岭,这是以前没出现过的环节。
周炽在包厢里被他们几个追来追去,舌尖抵了抵腮,语气不善却含着笑意,“不是,就这么对寿星啊。”
沉丘岭抓着块刚切好的蛋糕,作手榴弹状:“给小爷过来…”
过来个屁,周炽感觉自己头发都糊上奶油了,他的形象啊。
包厢里都是嬉笑打骂声,夏知忍不住笑他,眉眼弯弯,周炽于是跑到女朋友身后躲起来。
夏知笑着护着他,他脸上都是奶油,头发上也是真沾了。
他搂着夏知转了几圈,终于妥协:“别搞我了。你们去唱歌吧,我服了。认输认输。”
众人笑着作罢。
夏知转头看他,真的很好笑,没忍住噗嗤出声。周炽全脸奶油,就只剩眼睛晶晶亮的。
周炽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和女朋友抱怨,挽回点尊严:“你看他们真的很过分。亏我生日还请他们几个。”
夏知笑着点头附和。“对,很过分。”
然后就突然用指尖摸他头上的奶油点在了他的鼻尖。
笑着逃开了。
“我草?宝宝。你也这么调皮?”
周炽直接一把把夏知抱住转过身,然后把脸怼过去,蹭到她脸上,但只有一点点,也是鼻尖。
然后两人打闹挤到角落不知道干什么了,旁若无人的亲密。
顾心怡和表妹在一旁对视默默嗑CP,顾心怡心里无语又激动,夏知简直在骗她。
周炽在最开始吃饭还有刚刚喂夏知吃水果的时候,就嘘寒问暖,这不是重点,关键是他每一句话都要叫宝宝啊?
周炽简直不在乎单身狗的死活,夏知被他挠着痒压在角落,亲了一口,蹭了部分奶油,她推开周炽,脸发烫,这里都是熟人,太不好意思。
“你赶紧出去洗洗吧…”
“行。”简直影响他的帅气。都被女朋友嫌弃了。
顾心怡和表妹拉着夏知,就开始说密语,夏知抽出纸巾把脸上擦干,问她们还有没有,顾心怡摇头说没了。
周炽从厕所出来,居然碰见了发小宴嘉,宴嘉小学初中和他是一一个学校的,他四年级没有搬家前和她算是邻居,因为宴嘉小时候就住在她外婆的海边别墅那边。
他上次在走廊碰到,因为生日还早,也没想起请她,这回居然在自己生日的时候碰到。
宴嘉看周炽洗干净脸,掏出打火机,撩起蓝色火苗点燃,轻哼道:“刚就看你眼熟,我们周大少爷怎么在这?”
周炽也很惊讶,站直身子,“我生日,开了个包厢。待会儿过来玩?”
宴嘉不知道他生日,周炽也就请了夏知熟悉的人。
“你生日啊…那你们这个包厢我请好了。这个 KTV是我家的。”
“你家的?这么巧。”
宴嘉撇了撇嘴,“事实上,这楼上酒店也是我家的,报我名字给你打折啊。”
周炽嗤笑一声,“怎么不给我免了?”
她吸了一口女士香烟,徐徐的白烟从她口中溢出,指间猩红一点,红唇轻哂:“想得美啊。你姐姐我还得赚钱包养小白脸。”
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女朋友也在吧?”
她运动会那几天刚好在外边集训,就错过了爆炸性新闻,之后也一直没怎么在学校碰见过周炽,也就上次在走廊上找教导主任去高三教学楼,她问周炽这高三打算,是出国吧,成绩也考不上top,他爸肯定不让。
哪知周炽不屑,说自己必上,还会和女朋友一起上,然后就一通吹他女朋友,搞得宴嘉对周炽女朋友越发稀奇。
“嗯。她在,正好介绍你们认识。”
周炽带宴嘉来了包厢,甫一推开,大家都停下动作,谁也不知道周炽出去一趟会带个大美女进来。
夏知一愣,宴嘉大冬天穿得少且洋气,一进来仿佛整个包厢都点亮了,这会儿狐狸眼慵懒,站得恣意,妖而不媚。
宴嘉一一扫过,熄灭香烟。“哇哦,人不少啊周炽。”
周炽介绍:“这我发小宴嘉,刚刚外边碰到了。”
然后搂过夏知介绍,勾起自豪的笑: “我女朋友,夏知。”
剩下人也自我介绍完之后,宴嘉突然凑近冲夏知意味深长笑了一下, “原来你女朋友是这样式的…”
一看就是乖乖女,好学生。两人怎么看上的?
淡淡的苦烟草味和她身上的杜松冷香扑面而来,夏知僵了一瞬,便弯唇开口:“你好。”
大家坐了下来,宴嘉坐到夏知旁边,夏知坐在周炽旁边,听大家唱歌,面前茶几上都是服务生送来的各种各样的酒水饮料和水果拼盘,宴嘉直接叫来了经理,把他们包厢都升级到了明天,说要是想,可以玩到通宵。
众人才知道这KTV属于她家,但摇头,唱到八点半就顶多了,九点到校到家,不然就太晚了。
宴嘉打量发小女朋友,毕竟周少爷从小到大,还没有什么女生入得了他法眼,人上初中和她相比越来越无欲无求,情书一沓,女朋友愣是一个没找。
宴嘉凑近摸她大腿,轻轻在她耳边吹气,气息越发浓郁,她调戏道:“原来周炽喜欢这种清纯妹妹啊。”
夏知心里一沉,不知道为什么宴嘉的语气有点挑衅的感觉。她天生具有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气质也有微压感。
宴嘉这人生活就是因为太顺风顺水了,偏生富贵家庭多有瑕秽龉龃,也是个残缺的,所以养成叛逆张扬的样子,她时常觉得无趣,便找些乐子,逗周炽的小女朋友:“我也喜欢他,你坐我们中间是怕我把他抢走吗?”
她眨了眨眼,笑而不语,端起酒杯喝。
夏知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话,看她,才发现她眼下有一颗红痣,更显缠媚勾人。
她挑眉,示意她比一比,“好学生来一杯?”
夏知抿嘴,不甘示弱,眼底如雾凇弥漫,一片寂静,她坦然看向宴嘉,端起粉红色的鸡尾酒饮料答应她的挑衅。
眼神磊落,似乎在说,“我怕什么。”
周炽不知道夏知那杯是宴嘉叫人送进来的高度酒水,只当是自己点的低浓度饮料,他偏头俯向夏知,“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没什么。”
宴嘉耳朵尖,觉得他这女朋友有意思,二话不说就是干,于是笑得蛊惑神秘,把食指放在红唇上嘘,“女生间的秘密哦。”
周炽把水果递到她面前,作势要喂她,夏知摇头说自己来。
她小口小口喝着粉红色的果酒,果酒的甜盖了酒精的辣,她有点上头,以为是度数低的,于是慢慢抿着。
宴嘉笑而不语,周炽是不是应该感谢她,晚会儿即将收获一个酒醉的女朋友。
包厢里没唱歌了,胡颉皓拉着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众人围坐。
正巧空瓶转起,瓶底对周炽,瓶口是胡颉皓。
胡颉皓问周炽:“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周炽没有在怕的,“真心话。”
胡颉皓抽了张卡,“一见钟情、日久生情你更喜欢哪个?”
周炽瞥了一眼女朋友,“一见钟情。”
如果可以,让他早点看清她的脸,然后怦然心动,那样他高一就会追她。
夏知喝着饮料缓慢眨眼,所以周炽是对她一见钟情?就这么简单……?
轮到顾心怡问夏知,夏知也选了真心话:“初吻…是在什么情况下没有的?”
顾心怡说完后知后觉捂嘴。天哪,这什么问题!?嘿嘿嘿嘿。
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的夏知懵了一瞬:“…?”
周炽看小姑娘一副瞪圆眼有点尴尬的表情,低笑出声,好问题。
他看向胡颉皓,胡颉皓暗戳戳跑过来和他解释,放心,他已经把尺度大不合适的牌都撤了,不会让在座的女同学尴尬的,这个是尺度最大的问题了。
夏知看向男朋友求助。
周炽抬下巴,懒洋洋搂过她,示意她说:“说啊宝宝,又没事。”
胡颉皓添油加醋:“不说就要罚酒噢,男朋友也不能代喝。”
夏知无语,她喝不下了,酒?她还得回学校呢。
她敛下眼睑,语气平静:“给他补习的时候…”
听上去很正经的回答,但谁能想到是周炽强迫的呢…还教她,吻了那么久。
胡颉皓觉得没这么简单:“地点呢?牌上说地点。”
“……他房间。”
大家反应激烈,纷纷调侃。
“WOW!!不得了!”
“卧槽卧槽哈哈哈哈哈…”
宴嘉看向发小做口型:“可以啊你。”
几个男生揶揄起身推搡周炽的肩起哄,觉得兄弟简直牛逼,还以为在学校呢。
周炽其实心里爽得不行,但他示意他们打住,面上带着笑意,搂她看了一眼,故作正经,“别笑,我女朋友脸皮薄。”
他抬了一下下巴,“继续转。”
昏暗的包厢,酒瓶咕噜咕噜又转动,沉丘岭自告奋勇,选大冒险,和最近的异性喝交杯酒,很巧,顾心怡。
于是两人在大家都注视下,暧昧扭扭捏捏喝完。
堂妹只觉大冒险可怕,所以有人问她,她选了真心话,问题是:童年最有趣的一次经历。
堂妹思考了一下,说是小时候放暑假来堂哥家,周炽和宴嘉姐一起带她去抓蛐蛐,然后爬树,爬到葡萄架上摘葡萄。那个时候她一年级,印象深刻。
宴嘉放下酒杯挑眉:“这你都记得?”
堂妹点头:“因为我死也不敢爬,然后就在下面接葡萄,葡萄汁淋了我满头…”
周炽散漫笑出声,“我记得,我还被揍了一顿。说我带坏你。”他爹干的。
那个时候四年级吧。然后他家就搬家了。也是他幸福童年的终结点。
“这么惨啊,我外婆还夸我葡萄好吃呢。”宴嘉啧啧道。
夏知突然喉咙一痒,垂在周炽身边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去够眼前的饮料喝,玻璃杯流光溢彩,酒水凌凌闪光,她还是小口啜饮。
很顽皮的周炽。她没见过。
原来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酒瓶停在了宴嘉面前。她来了个真心话。
阮川问宴嘉:上次接吻是和谁?什么时候?
宴嘉托腮回忆,神情恹恹,吐词惊人:“沉津墨。半小时前。”
夏知瞪大眼睛看她,怎么回事,她不是…她刚刚故意的?
胡颉皓和顾心怡听说过这个名字,高二理科学神,纷纷哇靠了一下,有够劲爆的,“我去…”
其他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就听他俩科普沉津墨有多牛逼,常年第一,竞赛奖拿到手软,周炽根本不知道沉津墨就是那个高二“撬墙角”那个男的,只是打趣宴嘉,“啧,又是个可怜的学霸。”
宴嘉这人小时候就和霸王一样,到初中终于留长发化妆,但性格却还是一成不变,周炽四年级搬家前和她算是那栋别墅区的孩子王了。
然后她从初中开始就一个月一个男朋友地换,只找帅的,每次他偶然看见她时,她旁边就又换一个男的,不管人是混混校霸还是啥纯情学霸,她就是颜控。
但学校帅哥也就那么多,她就换外校生,谁长得帅追她就答应。到最后纯情学霸被她甩,还哭鼻子地缠着宴嘉。
宴嘉冷淡,都不回头看一眼,妥妥的渣女。
……
游戏进行得很慢,几乎每个人都轮到,但选真心话。
轮到宴嘉问周炽,她抽了张卡,又觉得问题没意思:你希望左边的第三个异性是你的谁?
众人一看,不就是顾心怡,他们等待周炽回答。
周炽若有似无地看女朋友,夏知杏眼湿润,嘴唇因为喝了饮料而润泽诱人,于是漫不经心靠近夏知,平平无奇落下话:“未来伴娘。”
如平地惊雷,包厢炸了。
“牛逼!”高质量高情商回答。
“哇靠…”
“墙都不扶就服你…”沉丘岭本来以为他会说什么朋友,女朋友闺蜜…周炽还是太骚。
宴嘉和堂妹乐出声,宴嘉在心里啧啧,觉得他真的栽了,以后真要去吃酒了。
顾心怡本人左右逡巡两个当事人的表情,惊呼,“OMG一定一定哈哈哈哈哈。”
夏知怔了好一会儿,绯红慢慢爬上脸颊,但灯光太暗,看不清。
她快晕了,心跳失序,心脏跳出喉间,坠入酒杯炫目的光怪陆离里。
因为耳廓被热气喷洒,手心被捏着摩挲。
没人听见,周炽在她耳边闷笑,暧昧低缠在唤她,“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