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您二老和沈大伯一家倒是月月花着从沈大哥家得来的银子吃几顿肉,您二老过着什么日子,沈大哥家过的什么日子,您怎么还能再让他给您出银子呢。”
沈婆子开口:“孝顺祖父祖母乃天经地义……”
苏晚开口:“沈奶奶您可就别和我说着孝顺的话了,就算是孝顺您也得一碗水端平吧,您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沈大伯家的几个孩子端过去了,沈大伯一家可是非但不孝敬您还总是从您二老那儿拿银子呢,而您二老到了沈大哥这儿,便是只进不出,天底下可没您这样当老人的。”
“沈大哥又是给您干活又是常给您吃饭,做到这份儿上了若是还是不孝顺,那沈大伯那一家子都要不孝到要下大狱的程度了。”
“您二老若是还要说沈大哥不孝,那我们便去衙门分辨分辨,若是衙门真的说沈大哥不孝,那沈大伯一家定然更是逃不了了,所以,您若是非逼着连饭都吃不起的沈大哥给您交这饭钱,我们便去衙门分辨分辨,也省的沈大哥背着这不孝的名头不能抬头做人。”
沈婆子:“……”
她对沈老大是偏心的厉害,把从沈老二家搜刮来的贴补沈老二也是常事,她用孝道逼着沈临做这做那也是事实。
说到去衙门,沈婆子还是有几分惧怕的,沈老大确实是没有给他们两个老的尽过什么孝道,衙门若是真是要处置沈临,那必然也是要处置沈老大一家的。
苏晚说的绕来绕去,竟然把沈婆子绕进去了,按照苏晚这意思,若是非让沈临交这饭钱,便是要去衙门的。
沈婆子又可怜巴巴的看向沈临:“临儿啊,你忍心……”
苏晚打断了沈婆子的话:“沈奶奶,沈大哥的钱我是绝对不会要的,但是您若是不给我银子,那我是一定要去告的。”
“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您这样白吃白喝我的,这不是欺负我吗?”
沈临在一旁不说话。
苏晚对沈临的不说话很是满意,看来沈临还没有愚孝到那般地步,不过,想来也是因为沈临实在是没有银子了,若是有银子,沈临还是会去做孝子贤孙的。
沈婆子看向苏晚:“苏晚,我和你沈爷爷岁数大了,没有什么收入,日子实在是过的艰难。”
沈婆子开始走卖惨路线了。
书里面,沈婆子就总是和沈临卖惨,而沈临一次一次心软。
哼,对付卖惨可容易多了。
苏晚抹了抹眼角,哽咽道:“沈奶奶,您惨我更惨,你老人家不容易,到底还是有两房儿子,隔三差五给您孝敬,您还有房子,还有十几亩地。”
“对了,前两年您不是还从沈临哥家要走了五亩地吗,平日里,更有沈临哥哥帮着您种地。”
“而我呢,我房屋一间,地无一陇,只靠着给人家做饭挣了几个微薄的子儿,就被您吃掉了一半儿,您有我惨吗。”
纵然是一向“有理无钱莫过来”的万村长听了苏晚这话都有几分动容,就是,还有谁能比苏晚更惨。
再说,沈婆子一点儿都不惨好不好,这青石村里面的老头老太太,比她们两个过的滋润的还没有呢。
万村长吃了苏晚的排骨,又听了苏晚的卖惨,便打定主意帮着苏晚说话了:“沈大爷沈大娘,您二位还是将银子给苏晚吧,这姑娘这么不容易,咱不能欺负人家啊。”
沈婆子:“……”
沈老头把刚才打包起的剩菜放下:“我们把打包的放下,给你五十文。”
苏晚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沈爷爷沈奶奶,这是我做的好几顿的饭,眼下都被您二老吃过了,是您二位的剩饭剩菜,我还怎么吃。”
万村长也帮腔:“就是,沈大爷沈大娘,你们两个都吃过了,鼻涕口水的,人家也没法儿再吃了,你们两个就把钱给了苏晚姑娘吧。”
沈老头狠狠地瞪了一眼沈临,沈临把头埋的更低了,前半个月爷爷才来家里打过秋风,母亲的药也快要吃完了,买下幅药的银子还没有着落呢,若是再花钱,他真得卖房子了。
这一百多文,沈临就算是想给沈老头沈婆子掏,也是没有的,让苏晚不要说祖父母的钱的话,沈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毕竟他们一家都是白吃苏晚的,总不能再厚颜无耻地要求苏晚让祖父祖母也白吃。
沈临心内自责自己的无能,却也实在不能出这个头,若是出了这个头,别说是给母亲买药,家里就要喝西北风了。
苏晚能有多少银子,再说,就算人家有,也是人家傍身的救民银子,和沈家没有半点儿关系。
沈婆子心痛的像是被割了肉,若是早迟到吃这些饭要钱,她和沈老头是绝对不可能吃的。更别提打包了。
此时,论情论理论势,沈婆子和沈老头都不得不给苏晚银子了。
沈老头不情不愿地开口:“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银钱,暂时先欠着吧,等我们有了再还给你。”
苏晚心里暗笑,这沈老头和沈婆子的招数还层出不穷啊,不过苏晚还是答应了,不过苏晚还是要求沈老头和沈婆子在欠条上面画押,且必须让万村长做保人才行。
万村长自然是不愿意做这个保人,这沈婆子和沈老头和不是什么地道人,
万村长锁起了眉头:“我说沈叔沈婶儿,这也不是什么大钱,您二位就给结了吧,您这儿孙满堂,平日里只进不出的,谁相信您能没钱呢。”万村长的语气里面已经满是不耐烦,
万村长还是自有威严在的,沈老头沈婆子还是不敢和万村长硬杠,沈老头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一串钱,数了一百二十个给了苏晚。
苏晚接过银钱,揣如了袖中。
出了钱之后,沈老头和沈婆子沉着一张脸,端起刚才收拾起的剩饭剩菜,离开了沈临家,临出门的时候,两个人各自狠狠地剜了沈临一眼。
沈临垂着头,依旧恭敬地把沈婆子和沈老头送到大门口。
苏晚暗想,看来沈临这愚孝思想还是顽固,得让他早点儿明白过来才行。
见祖父母败下阵来回去,沈丫丫倒是露出了笑容。
苏晚数出十文钱递给万村长,道:“万村长您辛苦了,这大晚上的让您出来跑一趟。”
万村长一边说着使不得使不得一边收下了十文后,对苏晚说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来找他。
苏晚笑着向万村长道了谢。
苏晚知道这万村长倒不是什么地道人,平日里面收谁的银钱便为谁说话,
他这样的人,不配做村长。
像万村长这样的小鬼,他也翻不出来多大的浪花,但是就是难缠,苏晚决定暂时也不和万村长硬碰硬,先花几个小钱使贪使愚,免得他跟着沈老头和王家给自己和沈临使绊子。
以后再慢慢让他为他的不公道付出代价。
万村长和沈老头夫妇都走了之后,苏晚随手把剩下的九十文塞到了沈丫丫手里面。
沈丫丫连忙推辞,沈氏也不许沈丫丫收下,苏姑娘已经给她们花了很多银钱了,她们不能再收苏姑娘的钱了。
苏晚执意要给,说,以后自己总得生活,免不了去县城里面做点小生意,倒是后还需要沈丫丫帮忙,这点儿钱就当做是工钱了。
沈丫丫还从来没有拿过这么多钱,不过还是灾三要还给苏晚,苏晚道:“你若是不收,我以后都不好让你帮忙了。”
苏晚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面,沈丫丫也只好把钱收下了。
沈临送了沈老头和万村长后回来,对苏晚说道:“我祖父祖母无礼了,还希望你见谅。”
苏晚心下了然,就算是沈老头和沈老太太再怎么泼皮无赖,在沈临心里还是把他们当做家人的。
沈临这个思想得赶紧医治了。
苏晚没答话,转身开始收拾桌子上面的残渣剩饭,只一边对沈临道:“你明日去把你祖父端菜的大碗要回来,若是不要回来,以后都没法儿盛菜了。”
沈临嗯了一声。上前便去收拾了剩下的几个碗筷去厨房洗。
沈氏身体有恙,沈丫丫又年纪太小,这些活计一直都是沈临干的。
苏晚也没有阻止沈临,眼下的情况,的确是需要一起分担。
苏晚擦完了桌子,便从自己的行李里面找了一本话本子读给沈氏和沈丫丫听,沈氏卧床两年,成日里无聊,听苏晚读话本子听的津津有味。
沈氏感叹:“以前的时候,每年还能去县城里面听两回戏,现在我这身子骨,连院子都出不了,想去县城看戏就是在做梦了,不过你给我读这话本子,倒是比听戏都要来得有趣儿了。”
苏晚认真地对沈氏说:“婶子,你一定会好起来,以后能自己走着去县城听戏的。”
沈氏还是只当苏晚的话是安慰自己罢了。
可是说也奇怪,听话本子听着听着,沈氏觉得自己愈发地精神了,比平日里任何时候都要有劲一些。
沈氏心里暗想,大概是自己今日吃了肉,又听了话本子的缘故。
这苏晚姑娘,可真是个好孩子。
自己从沈丫丫嘴里听过,这村子里面的人都在说这个丫头粗笨,可是她和自己女儿都觉得,苏姑娘非但不粗笨,还远比其他姑娘要更加聪慧。
沈丫丫也靠在苏晚身上,听的很是认真,中途沈丫丫还贴心的去给苏晚端来一杯水,免得苏晚说的口干舌燥,沈丫丫道:“去说书那里听书还要花五文钱呢,苏晚姐姐讲的这个可比说书有意思多了。”
苏晚笑笑,道:“以后我每天教你认几个字,时日长了,你就自己能读话本子了,以后想看什么故事就看什么故事。”
听苏晚要教她认字沈丫丫很开心,不过她可不敢肖想读话本子,那些话本子多贵呀,家里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哪有钱去买话本子呢。
讲完话本子,苏晚又点了一支今日买的蜡烛,开始教沈丫丫认字。
蜡烛是金贵东西,这村子里面,也只有王家因为富裕和有读书人会点蜡烛,旁的人家,一到了晚上都在抹黑呢。
沈临干完活进来,对苏晚说蜡烛太金贵,不必为了教沈丫丫儿点蜡烛。
苏晚才不听沈临的,道:“就算是不教丫丫认字我也得点蜡烛啊。”
苏晚的语气太果断,沈临也不好多劝了。
沈临走到屋子外面,借着月光,继续干早上收拾木板的活计。
屋子里透出黄色的温暖的光亮,莫名的让沈临心安。
沈临把木头一块块锯开,再一块块打磨,活计做的飞快又有序,许是今日终于吃了一顿好饭的缘故,沈临今日干活格外的有力气。
沈临家里一片和谐,但是在青石村人的嘴里沈家又是另一番模样。
今日来沈家的妇人都知道苏晚给沈临家买了好多吃的用的东西,离开沈家后心里一边儿泛着酸水儿一边儿和一起来的妇人道:“想苏晚这个丫头是在县城做工挣了点儿工钱,这就开始显摆上了,看她那又是穿的新衣裳又是买东西,一看就是个大手大脚的。”
另外还有妇人道:“就是,这日子是一日一日过的,又不是只过一天,她这一下子把钱都花了,以后可就要过穷日子了。”
说到苏晚以后还会过着穷日子,几个妇人心里都舒服了一些。买那么些东西,一看就是败家的人。
大家得出了苏晚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的结论。
有人和王氏道:“王家姐姐,这苏晚幸好不是你家童养媳,若是真是你家的童养媳,还真会把你家败掉呢。”
王氏也道:“她怎么可能是我家的童养媳,当初不过是看她可怜给她口饭吃罢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是王氏的心里还惦记着事情,照今日苏晚这个花钱来看,苏晚的工钱应该是还在她自己手里。
王氏原以为苏晚会用自己的工钱把药费顶上一半儿,看现在这个样子,是沈临把那七两的帐都担下了。
既然,如此,那苏晚的工钱就还有指望。
这些时日沈氏花出去不少银子,还欠着衣裳铺子银子,若是不拿苏晚的工钱填补,她自己就要出血了。
这些个妇人各自回了家,把今日在沈家看到的事情都添油加醋的和自己家的公婆男人说了。
不过这话说出来就变了味道。
她们大概说的都是,苏晚是顶不过过日子的,一有两个银钱,便急不可耐的买了衣裳,还买了好多的吃食,一看就是个又不会精打细算又不会过日子的。
这谁家以后要说说了苏晚做媳妇,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妇人们的公婆和男人也都道,这仔细说起来,苏晚就是这青石村里面最不入流的姑娘了,长的丑,干活粗笨,过日子又大手大脚,且也没个父母靠山,这得是多落魄的人家才会说苏晚做媳妇啊。
话说回来,这沈临就挺落魄,这小子,摊上那么个药罐子娘,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