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木咬牙切齿,没听清他的名字,但牢牢记住了球衣上的9号。
但人很奇怪,明明很讨厌他们这样的作派,却又喜欢跟着自己成熟的人晃悠。
就比如凌君寒从小羞辱他的智商到现在,他还是喜欢他哥。
没别的,就是慕强。
9号也一样,长得好看,篮球打得很好,听他哥说年纪轻轻就拿了什么竞赛奖。
跟他这种每天挑灯夜读才勉强挤进前十的苦命孩子相比,9号的人生跟凌君寒一样,像是开了挂。
凌嘉木不信邪,他觉得9号肯定晚上在偷偷读书写作业,婊里婊气的学神。
他决定先混入其中,打成一片,再揪出9号的把柄。
然而计划还没实施,周末在图书馆的借阅室,他就再一次碰上了人。
当时凌嘉木正在费劲的从书架顶上往下拿一本书,垫着脚够了好一会儿,堪堪摸到书角。
还没来得及往下拨,书被另一只大手快速抽走。
凌嘉木愤怒回过头,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怼在面前。
嚯,踏破铁鞋无觅处,该死的9号。
“我先看到的,给我。”凌嘉木伸手去抢,书被孟与森高高举过头顶,距离悬殊。
他蹦哒着够了几下,很丢脸,没够着。
只要多喝牛奶,我还会长的,凌嘉木愤懑的想。
他瘪着嘴扭过头,气冲冲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衣领被人拽住。
孟与森稍微用劲儿,就把人拽到了跟前,利落翻了个面儿。
他弯下腰,跟人平视,“没想跟你抢,本来就是帮你拿的。”
“噢。”凌嘉木被这突如其来的善意卡顿了几秒,冲他缓慢眨了眨眼,“你人还不错,给我吧。”
“叫一声森哥我就给。”孟与森扬起嘴角,故意欺负人,“我比你大,叫哥哥不过分吧。”
凌嘉木挺直腰板,把脖子拉长到几乎喘不过气,也比这人矮了一大截。
他硬气地说:“不叫。”
“嘴这么硬,这一点倒是跟君寒很像。”孟与森盯着那张稚嫩的脸,品鉴道。
凌嘉木冲他吹胡子瞪眼,咬了咬牙,强装气势,“就这么硬,爱给不给。”
孟与森轻笑了一声,把书在指尖上转了一圈,然后一把塞进他怀里,慢条斯理开口:“给你,不然人家说我欺负小弟弟。”
又是小弟弟,这人真的很会戳人痛处。
凌嘉木盯着他的背影,埋头低声嘟囔,“年纪大了不起,长得高了不起。”
偏偏孟与森听力极好,慢悠悠又回了头,冲着他笑了笑。
他觉得逗这个小屁孩可太有意思了,一碰就炸毛。
“你哥在二楼自习室,你要不要一起过来?”
“我哥也在,那我早上问他去哪儿,他死活不说。”凌嘉木哼了一声,把书包勾在背上,抱着书抬了抬下巴,“带路”。
语气很是高傲,他心想:被我逮住了,果然,这俩传说中的学霸还是要学习的。
凌嘉木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后面,进了二楼的隔间。
他推门进去,看见他哥正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看电影。
凌嘉木:“……”
“你怎么来了?”凌君寒看见来人,微微挑了挑眉。
孟与森说:“我刚上楼见着他够不着书,做完好人好事,顺便就把他带过来了。”
“你来自习室怎么不带我?”凌嘉木愤愤不平开口,拖开他旁边的凳子正准备坐下,椅子被拉开。
凌君寒指了指对面,低声说:“去对面写作业,我们俩要看电影。没叫你,是怕打扰你学习。”
“你们俩不看书吗?”凌嘉木瞪大眼睛。
两人齐刷刷缓缓摇头,孟与森说:“上课都听懂了,还看什么。”
凌嘉木:“………”
是我智商低,是我不配。
怎么会有人专门跑来自习室看电影,他盯着对面一人一耳机,姿态懒散东倒西歪地看着屏幕,气得压根痒痒。
想着作业还有一大堆没写,他又怨念地掏出课本和练习册,被迫做题。
只是那两人一点都不安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时不时发出很轻的笑声。
自习室很空,稍微有些动静就听得格外清楚。
凌嘉木刚想张口,又闭了嘴。
如果他说吵,他哥一定会说:那自己回家写去。
是他硬要跟过来的,只能憋着。
孟与森跟凌君寒看完一部电影,懒洋洋用胳膊碰了碰他,“看累了,出去抽根烟?”
“你还抽烟!”凌嘉木偷听到对话,猛然抬起头,上下打量,“我要跟你们老师举报你。”
“举报吧,高二三班,李老师,记得把你哥也带上。”孟与森双手撑在桌面上,含笑看人,“好兄弟就是要有难同当。”
“无耻。”凌嘉木狠狠地写下答案,薄弱的纸张被戳了个大洞。
“走吧。”凌君寒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旋转着把玩。
两人推门出去,自习室重新变得安静。
凌嘉木鬼鬼祟祟的看了一圈,好像真不是来学习的,什么也没带。
他懒仄仄的回到座位上,感觉生无可恋。
是他太天真,人家是真的聪明,课下不用学习。
他盯着那道已经卡了二十分钟的数学题,唉声叹气。
人和人的脑子为何不能共用呢?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就没什么提高智商的药?
他把一堆公式先抄在空白的地方,挨个艰难往里套。
怎么算怎么不对劲,越写越觉得离谱。
背后突然飘来一抹很淡的烟味,像是某种薄荷香。
声音从头顶上落下,“公式错了,辅助线也画错了,是连接对角。”
话还没说完,凌嘉木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温热的大掌握住,被迫跟着移动。
一条新的辅助线落在立方体上,他瞬间豁然开朗。
“你真聪明!”凌嘉木猛然回头,孟与森笑得很欠揍地垂眼看着他。
他敲了敲习题册,手指划过空着的几道大题,引诱说:“谢谢夸奖,你要是肯叫我一声森哥,我可以免费帮你辅导作业。”
凌嘉木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凌君寒,心里盘算着这话的可能性。
每次问他哥难题的时候,那人总是面无表情,眼神里带着一种看傻子的怜悯,让人觉得羞愧。
9号跟他比起来,虽然一样的欠揍,态度还是要和善不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孟与森又说:“我那还有一整套笔记,都可以送你,前提是……”
“森哥。”凌嘉木接话,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
他微微扬着下巴,眨着可怜的小狗眼卖弄可怜,“我都叫了,求你帮帮我。”
凌君寒双手环抱着,靠在看好戏,“你真要帮他辅导?”
“嗯,就当献爱心了。”孟与森抬头,佯装活动四肢,“今天正好胳膊酸,不想打球。”
凌君寒点了点头,合起光脑,“那我先走,他有点傻,辛苦你了。”
“我不傻,我是反应慢。”凌嘉木嘴里嘀嘀咕咕,却不敢大声反驳。
孟与森被逗笑,终于明白见到这小孩儿的亲切感从何而来,跟他家那只傻狗特别像。
眼睛都圆溜溜的,一碰就炸毛。
稍微对他温柔点儿,又能服软。
“来吧,不会的题都圈出来,我跟你讲。”孟与森拉了把椅子靠着他坐下,懒洋洋半撑着头。
凌嘉木一口气掏出三本习题,趁机压榨,“这道,这道,这道,还有这道,都不会。”
孟与森快速扫了一眼,双手改撑着后脑勺,长叹一口气,“嘉木弟弟,你这不会的知识点怕是覆盖了整学期重点吧?上课干嘛去了,忙着看漂亮同桌?”
“我同桌是男的,而且并不漂亮!”凌嘉木梗着脖子反驳。
孟与森心想:这是重点么?果然够蠢的。
他从花里胡哨的笔袋里抽了支笔出来,又扯了张草稿纸,按着题号开始讲解。
凌嘉木愣愣的听着,心里一阵震惊的弹幕飘过。
我操,居然能搞出三种思路。
我操,字也写得很好看。
我操,讲得好有条理,比老师说得还容易懂。
我……..这哥哥是不是挨得太近了点儿。
孟与森今天没绑头发,偏长的发丝顺着脸颊垂落下来一些,有几缕散落在凌嘉木的脸颊上,感觉有些痒。
凌嘉木不太习惯跟人靠得太近,于是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挪。刚移动半寸,手腕被拉住,又拽了回来。
孟与森啧了一声,“你是有多动症么?写个作业都不安稳。”
“不是……..”凌嘉木想着都是男的,好像特地说这事儿,是挺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