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严许两家取消婚礼的事情就传遍了。
客厅气氛肃然,严明望除了道歉,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简直是胡闹!你们当是过家家?!”严振邦脸色紧绷,越骂越气:“受不了别人脾气,就别去招惹。”
“你倒好,明天就是订婚了,一巴掌给打没了!”
严明望只觉得被砸的额角突突的疼,开口照旧道歉:“是我做事不周,我会去许董事那儿好好赔罪。”
许家就一个宝贝闺女,不把你吃了才怪!
严振邦脸色更黑,他倒不是气这桩婚事告吹,而是许家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他们是互相动手,也不完全是老大的错。”沈瑟瑟说,“再说了,也见不得是我们理亏。”
她说完看向严明望,想缓和下气氛,他不是这么胡来的人。
“你好好和你爸说说当时的情况,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是我先动手的。”严明望闻言抬眼看她,眼底晃着缥缈的讥讽,被嘴角扯出来的笑意掩饰。
姜宥摸着良心说了句:“其实许姐姐也没照片那么严重的,大哥比她严重的多……”
严仲修正被时南推进来,他驱轮椅朝姜宥那边去,在他身前停下来。
他同姜宥交头接耳,压低了声音:“看到了?”
“嗯,算是吧。”姜宥低着头,有点心虚。
严仲修盯着他眼睛,目光拨弄细长的眼睫,挑挑眉说:“不然我会以为你在故意帮腔。”
“我没有!”
姜宥鼓鼓腮,抓着他的手指玩,指腹轻磨他修剪圆润的指甲,再用自己的手指根根插进他指缝。
过一会儿又松开,拨弄他手背上的筋骨。
见严振邦脸色依旧没有好转,沈瑟瑟瞪着他说:“取消了也好,若若那样的脾性,和老大本来就不大合。”
严振邦看了眼自己的老婆,用眼神询问:这么快就转阵营了?
“就当他们一时任性,算了吧。”沈瑟瑟叹了口气,对严明望说:“许家那边让你爸去处理,其他那些来往的亲戚朋友,你统一告知下。”
严明望淡淡地应道:“我知道了。”
严振邦扫了他一眼,全都统一战线,就他自己生气也没意思。
他问:“头上的伤,去医院看过没有?”
严明望垂着眼余光瞥姜宥,嗯一声,说:“已经处理过了。”
严仲修全程都没在听,手指在姜宥无名指带戒指的地方,刮蹭了几下。
前几天就没见他戴戒指了,手指光滑柔软。
这几下像刮了心上,心跟着颤了颤,姜宥僵着背,假装不懂他的暗示。
虽然严仲修什么也没问,但他不仅没有因此轻松,还愧疚日增。
熬到杀青那天,天光晦暗未明,姜宥就醒了。
睁眼就是严仲修的睡脸,他不敢动,怕一动人就醒了。
目光在英挺的脸上寸寸挪移,贪恋人间绝色。
由于他的注视过于热烈,没多久严仲修眼皮动了动,搂在他腰上的手倏然收紧。
两人就成了脸贴着脸,鼻尖对鼻尖的姿势。
“这样看更清楚。”严仲修抵着姜宥额头,睁开眼轻笑:“你试试。”
他刚醒来,声音带有微微的哑,和丝丝缠缠的缱绻。
姜宥一眼望进幽渊般的深目,下唇传来湿热的触感,正被人咬住厮磨。
“骗子……”他尾音还没落下,唇缝就被舔开,火热的气息,带着侵略劲直往他口腹里钻。
严仲修捞着他后颈,吻住他眼角细尾上的痣,辗转舔吻。
姜宥喘着气,也精实滚烫的身躯熨热,无意识地抬起腿在他腰上蹭了下。
轰地一声,严仲修腹间的火猛烈地蹿高,嗓子烧得发干。
他抵着姜宥的额头,低声叹气:“今天真没想折腾你的……”
低哑的声音,透着股难耐的情潮,听在耳中心尖像被挠了下,泛起酥麻的痒。
姜宥眼皮跳了下,肩膀被猛地扣住,起落间已经是脸朝床单的姿势。
严仲修把他腿并好,俯下身,利齿果决地啮住雪白的颈段。
“嗯……别留印……”姜宥被激得哼声,颈仰起一个弧度。
眼角眉梢都染着薄红,散发着诱人的欲,引人甘愿沉沦。
姜宥手腕朝后抓了抓,严仲修握着他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吻,牙齿重重地咬住他无名指。
在姜宥想骂人的瞬间,及时屈指伸到他唇边,任他报复。
过了很久,严仲修终于隐忍着低喘两声,心疼地把人翻过来,细吻汗湿的额头。
“没克制住,腿疼不疼?”
“你亲亲我。”姜宥红着脸弓腰往他怀里钻,闭眼向他索吻。
严仲修含住柔软艳红的唇瓣,手掌在他后背轻抚,同他接了个绵长温情的吻。
“拍完戏之后,乖乖等着我,我提前结束工作去接你。”
严仲修一下下啄着他的脸,眼睛,鼻子,嘴唇,下巴,每一处都不放过。
“好。”姜宥乖巧地应声。
因为外景戏的时间有要求,姜宥没再贪恋他的怀抱,窝了会就快速爬起来收拾自己。
他们照常在地下车库分别,时南载他去片场,在车里收到临时通知。
李嘉珍改动了部分剧情,到了现场,演员们才收到改动后的台本。
他们几乎没有时间对戏,化完妆就立即投入拍摄。
此前盛钦指挥大军兵分几路,拦住丞相请的援兵,一路直冲皇宫。
还有一拨人由盛钦亲信领导,则守着赵呈景。
皇宫方向火光四起,刀剑喑鸣,整个京都兵荒马,全被盛钦游刃有余地把控着。
斑驳的血迹,令人触目惊心,赵呈景走在长阶上,脚步越来越快。
抵达大殿门口,终于看到盛钦的身影。
盛钦身着冷硬盔甲,身上沾了不少血污,锋利的长眉仍余着几分杀气未收。
“殿下来了。”
赵呈景眉心浅蹙,被他的冷淡刺了下,点点头。
来的路上他还心存侥幸地想,谢瑜的话不可尽信,他的忠诚又有多可靠?
直到亲眼见到盛钦的这一刻,他才知道他错了。
但他走过去,恍若不知,对盛钦弯着唇角。
盛钦愣了愣,拉他进入大殿,地上尸体横陈遍布血迹,都是皇家暗卫。
身着明黄朝服的赵潜,狼狈不堪地坐在皇位前的台阶上,听到动静缓缓抬头。
待看到赵呈景那张脸,身体突然抽动不止,手从袖子里震出来,微微高抬。
赵潜声音都是抖的:“你,你是谁?”
他刚要起来,被盛钦冷着脸一脚踹翻,身体台从阶上滚下来。
池骁真实地滚了一圈,脸伏在地上,背脊都在抖。
严钰脸刷地白了,姜宥和李嘉明他们也都吓了一跳。
李嘉明立刻大喊:“卡!”
“抱歉!”严钰尴尬地去拉池骁胳膊,舔舔唇尴尬地说:“对不起!我踢得太重了,没事吧?”
“没事。”池骁摆摆手,说:“可能是我演得太过了,抱歉。”
严钰:“……”
池骁说:“谢谢大家的肯定,继续吧!”
他背过身,在宽大的戏服里不着痕迹地晃肩动腰,心想这崽子还挺有劲儿。
严钰张张口,他心里有数,他完全揣着盛钦的心思,踢出去的时候,用了全力。
他悄悄瞥了池骁几眼,池骁已经重新坐回台阶上,抬眼说:“还愣着干嘛!”
“您真没事吗?”严钰说,到时候可别事后找茬啊,他怕麻烦。
姜宥和李嘉明也问:“对啊,确定真没事?”
“没到半百,还不至于。”池骁眉梢微动,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点,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因为这个小意外,李嘉明让集体休息会儿,严钰靠在柱子上踢腿。
池骁瞄了他两眼,叫他过来:“我教你,要学吗?”
严钰抿抿唇,心说:老子才不想学,要不是刚踢你一脚,话都不想跟你说。
当然了,想争取他那个剧本的事情,得另算。
这人心里就没数吗,当初他让自己下不来台这事,不记得了?
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脚已经迈了出去,走到池骁面前。
谁让他刚把人踢狠了,再给他脸色看,这样的缺德事他做不出来。
“右腿抬起来,屈膝。”池骁见严钰没动静,直接伸手抓住他脚腕。
好人难做,严钰剑眉猛地跳了跳,双手抱起手臂,无奈地抬高了脚。
池骁无视他脸上的不耐,继续说:“站稳。”
他把严钰的脚按在自己肩膀上,让他的脚跟着他的动作动,其实就是假动作。
“但你出脚的动作,还有收回去的动作,要快。”池骁说着拍拍他的小腿,让他演示。
“行。”严钰终于应声。
姜宥和时南蹲在大殿门口,面朝他们背朝外。
姜宥举着手机,横拍竖拍:“这绝对是历史性一幕!”
“怎么说?”时南拿着pad当扇子,眼里露出八卦之光。
“说起这事,还得追溯到我们刚进组,剧本围读的时候……”
姜宥说起严钰和池影帝的恩怨,又说到池影帝的为人,最后总结道:“反正,影帝人真不错。”
“说不定还格局还大呢。”时南盯着还在练习踹人动作的俩人,目光有些复杂。
姜宥一脸赞同地点头,说:“是吧,我也觉得。”
时南歪着头说:“你也看出来了了?”
“对啊,影帝他性格温和,胸襟宽广,虚若怀谷,不吝赐教。”姜宥把自己知道的四字词语都往外搬。
目前为止,在这个圈里,池骁是他见过最靠谱的前辈。
时南沉默了片刻,说:“不吝赐教,用的好像不合适吧?”
贺江凑过头来,小声说:“自信一点,是确实不合适。”
姜宥脸撇过头装作没听见他们的窃窃私语,只稍微从戏里抽身,就会不安。
等拍完戏,和剧组道别,就把手机关机,和严明望吃饭,等着被严仲修抓包。
说不定连离婚也能一并办了……
导演在那边喊他名字,姜宥才恍惚地回神。
他站到镜头前,握了握拳,对李嘉明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准备好了。
赵潜被盛钦一脚踢翻,不怒反笑,抬起脸直直看着赵呈景。
盛钦抽出腰上的佩剑,面色阴沉,走到赵呈景面前才生出点温柔。
他把剑给赵呈景,渗入几分怂恿的语气:“杀了他,皇位就是殿下的。”
赵呈景握紧了剑柄,看了赵潜两眼,手一抬剑刃却在盛钦颈下。
“将军!”
“将军小心!”
……
同时数声惊呼,几位亲信一并冲上来,盛钦目光微寒:“无事,你们退下。”
赵呈景有自知之明,收回动作,对他笑了下,像个顽劣的孩童,又有几分天真的傻气。
“将军的剑好沉啊。”赵呈景掂掂剑,低声说了声:“多谢。”
他向赵潜走过去,赵潜一直在盯着他,目光幽沉情绪难辨,被踢了一脚之后整个人安分极了。
“皇叔,我该叫你声皇叔的。”赵呈景在他面前蹲下,面上带着笑,但眼眸是冰的。
赵潜苍白的唇动了动:“呈、景……”
他语气亲昵,像见到自己寻觅已久的人一般,眼里甚至有了些湿意,沉得发亮。
赵呈景瞳孔微震,眼底迸发出刺骨冷意,几乎咬着牙。
“怎么?怯了,想讨饶?”
“逼宫夺位,杀我父皇辱我母后,这皇位你坐的可安生?”
“我景氏一族,满门忠烈一夜灭门,你可眨过眼?”
“我乳娘无奈弃子于野,夜夜啼哭,你又可曾听见过?”
赵呈景颈侧青筋跳动,脸因为激愤而通红。
赵潜见他神色紧绷的模样,脸色阴沉起来,紧抿着唇看了盛钦一眼。
盛钦想让他们父子相残,他已经背负弑兄骂名多年,怎么能让赵呈景步他后尘。
“近一点,朕回答你。”赵潜语气微弱,面露灰败的惨淡:“朕不耍你,成王败寇。”
赵呈景红着眼站起来,他蹙起眉,似乎已经耗尽耐心,长剑挥下直抵赵潜胸口。
蛰伏青楼这么多年,没有一天,他不想亲手杀了赵潜。
赵潜皱起眉,挺起胸膛往剑上撞,血花在胸口晕开。
趁他微微愣神的瞬间,赵潜握着他手腕站起来。
夺剑,推开赵呈景,一气呵成。
赵潜哑声说:“去你母后的宫殿看看。”
扑哧一声,血溅到脸上,赵呈景猛地看向赵潜,不禁有些错愕。
“景,明也,是光的意思……”
血汨汨地从颈上往外淌,赵潜躺在地上,眼皮无力地翕动,用最后的气力嗫嚅着。
“卡!”李嘉明站起来,“赵潜戏份杀青!”
“恭喜恭喜!”工作人员捧着花给池骁,池骁坐在地上,一一接过去:“谢谢。”
姜宥也跟着道恭喜,还挺不舍的,池骁单手拥了下姜宥肩膀:“谢谢,有机会再合作,骁哥罩你。”
“谢谢哥!”姜宥忙把边上的严钰扯过来,“还有他,以往不懂事的地方,谢谢海涵。”
严钰白了他一眼,对上池骁的视线:“恭喜。”
池骁把花给助理,笑着对他伸手,严钰边后退边摇头,大可不必如此。
池骁抱住他,低声说:“预祝杀青快乐,初心如磐方能星途永熠。”
严钰目光落不到实处似的,胡乱地转来转去,嗯了一声。
“期待下次合作。”池骁很自然地退开来,和工作人员打声招呼就走了。
陆续有别的演员杀青,最后只剩下姜宥和严钰两位主演的戏份。
这场战事结束的太快,镇远将军伙同各地皇室远戚,织了张结实的大网,从边境卷入京都。
丞相一党全被押入地牢,皇室血脉都在当场诛杀殆尽。
剩下的几个镜头便是从接在其后的,李嘉明喊了声开始,大殿里一下静下来。
赵呈景抹了把脸上的血,看看皇位,又看看盛钦,抬脚往皇位上走。
从后面看,肩膀微微抖动着,眼看离皇位就剩一步,被人拉住了。
赵呈景转过身,笑得灿烂极了,脸上的血污,不仅没让他狼狈,反而添了几分妖娆。
他笑意盈盈地盯着盛钦:“盛将军想食言么?”
“当然不是。”盛钦也笑了下,双手地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擦他脸上的血迹,不含情绪地说:“脏了。”
但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不一会儿他就将赵呈景的脸擦得通红。
赵呈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收敛了笑意,饶有耐心地问:“擦好了吗?”
“没有,擦不干净……”盛钦皱起眉,固执地擦着,嘴里重复说着:“擦不干净,怎么擦不干净……”
这里血流成河的场景,已经深刻在他眼里,不知不觉他的手已经移到赵呈景脖子上,渐渐用力。
“盛钦,你从不信我吧。”赵呈景呼吸微窒,脸成了绛色。
不知从什么时候,盛钦对他的宠,让他忘了他们见面伊始盛钦眼底深浓的恨意。
“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这么恨我?”还装作喜欢我那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盛钦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清醒,咬牙说:“这得问你啊,我的好陛下,为了皇位甚至不惜雌伏臣身下,无所不用其极!”
赵呈景凉薄地笑,垂下眼:“你……也不差呀……哈……”
即便呼吸艰难,他依然骄矜地笑,盛钦手掌收紧,他讨厌他这么笑。
“别笑了!”盛钦几乎是用吼的,赵呈景痛苦地闭眼,嘴角仍是上扬的,无声地抵抗。
“我让你别笑了!”盛钦止不住的盛怒,忍不住再次收紧手掌。
但下一秒被掌中突然跳动的脉搏吓了一跳,他陡然收回手。
在赵呈景快倒地的时候,最终还是伸手接住他。
赵呈景身体很凉,盛钦没来由的心慌,探他鼻息的手指在抖。
没探到呼吸,盛钦脸刷地白了,大喊:“叫御医!快!给我叫御医!”
但是大殿里没人动,盛钦用贴上赵呈景的,生怕刚才是误判。
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小声说:“大哥,御医院一个人没留。”
“怎么会……”
盛钦胸口狠狠一窒,差点没缓过气来,大声嘶吼道:“军医呢,军医何在!”
他吼完又对赵呈景吼:“赵呈景,我还没折磨你,你敢死,我就……就……”
他半天找不到赵呈景的软肋,拳头发狠地砸在地上。
泄过气后,他把头低进赵呈景的颈窝里,像个迷路苦闷的小兽,手指绞紧他的衣袍,指节不断泛白。
“你若乖一点,不惹我生气,我定然不会……”
“你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饶过他们……”
“你明明都已经嫁于我,却要娶别的女子……”
“卡!”李嘉明等空气静默了数秒,紧盯着镜头,朝严钰竖拇指:“太棒了!”
由恨到爱的情绪转变层次分明,爆发力也完美,最后的委屈更是让人又爱又恨。
严钰还有点恍惚,盯着自己的手,看着身后的姜宥。
姜宥后怕地退了一步,半笑半真地嫌弃他:“你别过来!”
严钰双眼通红,委屈地看着他,眼里黑沉沉的,硬生生地站着。
姜宥摸着发红的颈脖,他们从开始就是真掐着拍的,他讲究真实感。
虽然严钰手劲有所保留,但那股窒息感很强烈。
“下午还有两场,还有在棚里拍的,你们先休息下,都辛苦了!”李嘉明说。
李嘉珍还在看分镜,只剩最后两场了,她望望两个说话的主角,心里已经开始舍不得。
小安给凌琳抽了张纸巾,自己也拿了一张,悄咪咪地擦眼泪。
他们没休息多久,换了场景,再次开始。
赵呈景“死”了之后,盛钦找了个傀儡做皇帝,没住在宫里,还是回了将军府。
丞相等人也被放了出来,丞相是赵潜的伴读,亦是景家被谢太傅掉包的孩子,赵呈景的亲舅舅。
赵呈景和谢瑜之间也清清白白,从一开始谢瑜就知道赵呈景的身份,和他暗中保持联系。
盛钦知道赵呈景和谢瑜的联系,将计就计将丞相一党制服。
一连多日的失眠,盛钦不得不把自己灌醉,差点醉死过去。
但是如他所愿,他终于做了个梦。
“尸体找得如何了?”年轻帝王面色苍白,眉眼间憔悴可见。
“回陛下,弃于乱葬岗,恐怕找不回了……”
“没有朕的允许,他们竟敢,竟敢,噗——”
“来人,快来人,传御医!”
……
盛钦还没来得及走近,画面一转,他已经身在乱葬岗。
帝王穿着深蓝色太监服,不断扒开眼前的尸体,有的已经腐烂,他竟耐心地找了许久。
“你若多信我一分,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都是你咎由自取,朕是帝王,怎么能和你……”
“痴心妄想!”
他说着一屁股跌坐在地,用生气的脸流泪,哭得歇斯底里。
画面再一转,盛钦又回到宫里,是赵呈景去世的场景。
“咳咳……咳……”
“朕死后,不想葬于皇陵,化了吧,将骨灰撒在将军府后厢房门口……”
“有棵合欢树。”
“陛下,先别说话了,御医马上就到!”
“还没说完……”赵呈景只剩下骨架的手从怀里摸块玉佩,“连这个,一起葬了。”
他望着灰色帷帐,半晌轻慢地自语:“若有来世,便同你试试罢。”
盛钦握着拳,朝大床走过去,窗外的风一动,吹开了帷帐。
赵呈景眼眸半阖,看着他,无声落泪,有些惊喜。
“你竟来接我了么……”
“这次不骗你的……”
是梦吗,是梦吧?
盛钦哽着说不出话,眼圈红的可怕,上前要抓他的手,却抓了个空。
“阿景!”盛钦从床上醒来,从眼角淌落,肩膀隐忍地抽动着。
想着赵呈景问他是不是没信过他,他再也忍不住,声泪俱下,哭得像个孩子。
半晌,他突然从床上仓皇起身,奔出房门。
跪在地上,用手在合欢树下一阵刨挖,土里渐渐露出黑色的布,打开后里面包着拳头大的瓷瓶。
玉佩用红丝线紧紧缠在瓷身。
——“你竟来接我了么……”
——“这次不骗你的……”
盛钦瘫坐着,将瓷瓶抱紧,肩膀狂风般抖动。
镜头拉长,男人伏跪的身影略显单薄,姜宥在远处的角落立着,看不清表情。
李嘉珍和周围工作人员都红了眼,大气都没敢出。
“卡!过!”李嘉明说:“《名伶传》第二十集,杀青!”
小安忍不住直接哭出声:“呜呜呜呜,所以,这是be了吗?”
李嘉珍把镜头转向姜宥,悄然拉近,看见他笑中带泪,眼眸深隽如海,带着几分算计的意味。
“还有一集特别篇,别急。”李嘉珍说。
林凌也问:“加集数?”
“对,本来凌晨改结局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现在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内容了。”。
小安吸吸鼻子:“那总算放心了。”
今天的戏拍起来挺累的,先被掐脖子,后面又哭得不行,情绪使用过度。
姜宥这会儿脸上恹恹的,没注意到身后有人临近。
“恭喜杀青!”严明望人还没到,捧花已经伸到姜宥面前,另一束塞给严钰。
正在收拾道具的现场,顿时安静下来,视线一致望过去。
严钰愣了下,看向严明望:“大哥,我们还没杀青呢……”
姜宥尴尬不失礼貌地笑,附和着点头:“对,临时决定的,但谢谢大哥的花。”
“你喜欢就好。”严明望淡定自若地,无视周围的目光,问:“待会儿有空吗?”
“嗯。”姜宥讷讷地点头,该来的还是来了。
草,严钰费解地看着他们俩,就几天没回家,他俩什么情况?
不仅是他,时南和贺江也很懵圈,这他妈不就是邀请的意思吗?
时南皱着眉:“大伯哥为啥单独邀弟媳,这不合适吧?”
“关键是,当事人还同意了。”贺江补充说,“我开始看不懂了。”
“难不成是后宫新人?”小安插了进来,时南和贺江对视了一眼,两脸震惊.jpg。
剧组没见过严明望,单听严钰喊大哥,立马就议论开了。
“我想起来了,严家大少爷,是秦雨柔的儿子!”
“难怪,斯文成熟,长得也不赖,原来是星二代。”
“得了吧,劣迹艺人的下一代,最好也别出来露脸了……”
“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不愧是蛇蝎美人,够毒的!”
……
姜宥看了眼严明望的脸色,严明望仿佛没听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是他高估了严仲修,这位才是真正的龙王,也太能忍了。
姜宥暗自心惊,心一狠把手机关机了,卸完妆换了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严明望的贼车。
n脸懵比,时南先反应过来,立马开车跟过去,拨了严仲修的电话。
“老严,你老婆被大伯哥拐跑了!”
严仲修正被会议缠身,眉头紧皱,顿时脸一黑:“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老婆跟人跑了!”
因为红绿灯,时南没跟上,气得猛捶方向盘:“操,该死的红绿灯,害得我他吗把人跟没了!”
“民主路和公正路的交叉路,第二个红绿灯和第三个之间。”
闻言时南立马坐直,死死盯着红灯,按照严仲修说的往前开:“现在呢?”
“刚转完进爱国路。”严仲修继续报点,“第三个红绿灯后,左转。”
“收到!”时南渐渐恢复冷静,“好了,已经看到车了。”
那头好久没动静,他才瞄了眼手机,确定严仲修还没挂。
他犹豫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问:“那个,老严啊……你不会在他身上装了定位追踪吧?”
不等严仲修说话,时南又说:“我仔细一想,这样的情况已经好几次了,你会不会把人逼得太紧啦。”
“没有危险你别行动,等我指示。”严仲修顿了顿,“我还没变态到那种地步。”
时南讪讪地笑:“是吗……”这可不好说。
不远不近地跟了快半小时,严明望的车终于停了,开进一家高级餐厅的停车场。
时南正下车,听到严仲修说:“你别妄动,我现在过去。”
“我上去看看也不行?”
“不行。”严仲修说。
姜宥不对劲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他想听姜宥亲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