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霍家。
路际平推开虚掩的门,上二楼,果然在书房里找到了在练字的霍战明。
“靳声说家里没人,还真就你一个人,还没吃饭吧,走,到我家去陪我喝点酒,前几天刚有人送来几坛茅台。”
霍战明轻哼一声:“不去。”
路际平走过去拉老友:“肚子都饿得打鼓,还写什么字?”
“你走吧,我饿了自己会做吃的。”
“我说这是怎么了?”路际平随即想到医院病房里的一幕,试探地问:“还在生气?你的气量什么时候这么小了?嘿,多大点儿的事,值得你这么耿耿于怀。”
霍战明斜他一眼,“不是你儿子,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家靳声要真这么做了,我得放鞭炮庆祝一下,明年就能抱个大胖孙子。”
霍总参谋长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也静不下来继续练字,索性把手里的毛笔往砚台边缘一搁,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小口却发现茶水早已变味,明显不是今天泡的,这么一来,心里也愈发的恼火。
路际平在霍总参谋长对面坐下,其实他也认出那个出现在霍仲骁床上的就是昨天在走廊上抽烟的姑娘。
虽然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趁这会儿在火上浇个油。
“以前你不还担心你家老二娶不到老婆,现在儿媳妇送到眼门前了,怎么,打算拒之门外?”
听到老友打趣,霍战明也没缓和脸色。
一想到叶知秋的身份,霍总参谋长就觉得怀里揣着个烫手山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认识数十载的好友开口。
难道要告诉人家,我儿子搞上他前妻的外甥女了?
“老霍啊,我得批评你两句,有时候你这人,就是太容易较真。”
霍战明不满地哼哼:“什么都不知道少在那里掺和!”
路际平两手撑着膝盖,不服地道:“我怎么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们夫妻俩这几年可没少为仲骁伤神,之前不还担心他喜欢男人吗?现在知道他择偶方面没问题,你不敲锣打鼓庆祝一下,板着个脸,到时候把人吓跑,可别再找我家老伴给仲骁介绍对象了。”
霍战明说:“你以为我不想让老二找个对象结婚好好过日子?但他现在这样子,我倒宁愿他打一辈子光棍。”
“你这话什么意思?”路际平有点不明白,这有儿媳妇还成坏事了?
霍总参谋长看一眼老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啧,卖什么关子?”
“仲骁的前妻,韩家的小女儿,这事你应该记得吧?”
路际平点头,说起来,当初婚礼上,还是他老婆做的媒人,只不过没想到这场婚姻会是那样收场。
霍战明稍作停顿,才道:“那你知不知道,韩家还有一门姻亲是跟麒灵山叶家的?”
路际平皱眉:“这跟你儿子讨媳妇有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关系大着呢!
霍战明越想越来火,但还是压着脾气跟路际平透了底,路际平听到叶家孙女四个字,瞠目结舌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等等,等等,你是说,咱们下午在医院碰见的,是——”
霍总参谋长不作响,但无疑是默认的态度。
路际平咂舌,显然没想到那姑娘还有这一重身份,活了大半辈子,以前都只在电视上看到这种事情,现在身边倒还真有,随即他又好奇了:“他俩怎么就……”说到后来,路际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他突然也明白了老霍为什么闷闷不乐,换做是自己,恐怕也高兴不起来。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而且背后的牵扯太大了!
路际平沉吟片刻,开口问:“你是怕,他们的关系曝光后,仲骁的前途受到影响?”
霍战明摇头。
良久,他才说:“仲骁虽然是一名士兵,也是我的儿子,一旦这些事公之于众,谁能保证不会掀起舆/论的浪潮?他三十七岁的人,找个二十几岁的女孩,还是前妻的外甥女,外面的人会怎么看他怎么说他?他以后还怎么在部队在这个社会立足?”
“他跟老三不一样,不管是性格还是选择走的路,注定了他永远没办法像老三那样肆意随性,现在我的一时纵容,将来会造成什么后果不是我所能估量的,牵一发而动全身,过两年我就要退下来,但不能不去顾整个局势。”
现实有太多无奈太多顾忌,尤其是他们这样的人,身上担子沉重,不是说卸就能卸得掉。
对霍家的情况,没有人比路际平清楚。
当年霍政东进部队,是大势所趋,因为霍家经营了几十年的关系需要维持下去,霍战明的儿子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霍政东入伍的那一天,就开始被当做父亲的继承人在培养,只是谁也料不到会出那么一场车祸。
倾心培养多年的霍政东没了,意味着另一个人要过来接/班。
老二跟老三,霍战明在书房待了一夜,想了很多,最后选择了性格沉稳的老二。
霍家不需要一个需要花时间去驯服的兵刺头儿,也不需要一个出色的兵王,霍家自始至终要的只是一个经过磨砺后越发细心稳重的领导者。
于是,十四岁的霍仲骁被送入了一所全封闭式学校,只为当好一个不让家族失望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