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科依循惯例,考校四书中文章两篇、作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题目和诗、文格式固定,还规定了全卷字数(即两篇文章、一首诗合计字数)不得多于七百。
这对陆秉行来说,完全没什么难度,尤其诗歌的题目,他在昨天自己试写的时候,刚好琢磨出一篇近日来,最为满意的。
还未到午饭时间,陆秉行便已将诗文誊抄完毕,确认未冒犯当朝庙讳、御名及圣讳等,之后的时光,就捂着鼻子坐在座位上发呆。
那掰他饼子的胖衙役,巡行场内,几次路过陆秉行身边,见他既不动笔也不低头看题思考。
内心暗暗得意,只觉得这家伙果然中看不中用,是来凑数的,就凭自己长得好看,会摆一张臭脸。
傍晚,铜锣再度敲响。
陆秉行不愿跟人挤,第一个弹起来交卷,那急切的姿态,实在让人难以对他生出什么期待的心思来?
坐在上首的考官接过试卷,边无奈摇摇脑袋,这孩子……
待他低头,看到试卷上的工整洁净、铁画银钩,不由眉毛皱得更深,可惜这一笔好字,如此不上进,真是……
县试五场,考一场出一次成绩,第一场过了的,才能继续考第二场。
第一场批卷完毕,张贴名次当日,陆秉行并不急切,等到了傍晚,才带着许溪去看放榜。
许溪却只以为顾平安是自觉考不中,怕碰到相熟之人问起名次,尴尬丢脸,所以故意挑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点过去。
真是用心良苦。
两人沿着街道散步,慢悠悠走到那张榜之处。
此处早已不复清晨上午的热闹,冷冷清清,基本见不到几个人影,只有一个看守的衙役,以免哪个不懂事的捣乱者,扯下或者撕坏榜单。
扫视而去,不出意外,陆秉行在内圈最正中的位置,看到了自己的座位号。
天才只会有始有终,一次意外也不能有。
许溪看顾平安装得云淡风轻,难得生出几分心思想为难他,故意问道,“你的座位号多少?”
“你猜?”
陆秉行挑眉,神情冷淡,眸中却不经意露出几分得意。
许溪凝神扫了一眼发案,心里情绪莫名。
江南地区文风极盛,读书人极多,科举竞争更比旁处激烈艰难,唯有那最聪慧且勤奋的,才能够脱颖而出。
他也常听人家说,谁谁谁读书是何等辛苦,何等劳累。
所以,似顾平安这样愚笨且懒惰的,十成十是考不上了,这上面绝对不可能有他的座位号。
然而,顾平安还特地跑过来,装模作样一番,果然还是那么高傲要面子的啊!
许溪瞪他一眼,极其冷漠道,“不猜。”
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陆秉行不禁双眼微眯,媳妇真的好冷淡啊!
……
接下来县试四场依次考过,大家也逐渐发现,每场考试的内圈第一名,似乎都是同一个座位号。
当下明了,他们这一届出了一个不得了的考生,县试案首人选,恐再无意外了。
更让人惊喜的是,南菱县在江南地区,也算得是科考大县,学子多且优,且每人专攻不一,擅长科目不同,这人连续五场,不论任何科目题材,都能毫无疑问取得第一,没有任何短板。
如此显而易见的优势,在后续的院试、府试里,亦有极大可能取得案首,连中小三元的展望,也在眼前。
许溪他们所住的客栈,亦是挤了不少考生,茶余饭后,大家不免会聚集起来讨论此事。
许溪偶尔听到,也觉得这人好生厉害。
然后,就情不自禁得看了自家那个不成器的一眼,比不上人家天生脑子好也罢了,还整天不用功,偷懒,只会缠着他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哎……
不过,顾平安也算不容易了,这场漫长的县试,终究是全须全尾地撑了下来,前几回,每次都是第一场就被抬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