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自备菜肴和水酒
贺挥帆在自己办公兼起居的20平米房子里摆了一张餐桌,几条长板凳子,餐桌正中放了一个煤油炉子,自备了菜肴和水酒,准备招待王景奇、王萍父女和刘国池、柳秀莲、刘柳茑、刘柳燕一家四口。
菜倒是很独特,富有沧港镇地方特色和口味,荤菜有乌龟炖黄豆、鳡鱼丸子、油煎刁子、青炒虾米、银鱼炒肉、排骨炖藕,素菜有爆炒泥蒿、水煮冬苋菜、蒜茸莴笋丝、豆豉水芹菜、韭菜焖蚕豆,凉菜有香菜根、酸萝卜、豆腐乳、泡辣椒,甜菜有糖醋藕片、冰糖莲子、红糖粑粑、甜酒菱米。
贺挥帆独自在房子里忙碌着,他谢绝别人帮忙,一切都是自己动手,他对照事先拟定好的菜单,逐一清点,摆放。只不过碗筷、酒杯大部分是从公社食堂借来的。
10时许,刘国池带着妻子和一对双胞胎女儿进门。
贺挥帆好奇地说:
“国池同志今天的行动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呀!”
刘国池问:
“挥帆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贺挥帆说:
“你从来都是惜时如金,没想到你今天会提前到。”
刘国池说:
“正好遇上水科所的拖拉机来沧港化工厂运货,我们一家就顺便搭拖拉机过来了。如果从县城走过来需要两个小时,那可要到12点才能到达你这里。你是不是不欢迎我们提前到呀?!”
贺挥帆说:
“我举双手欢迎!”
刘国池指着身后漂亮的女人,向贺挥帆介绍说:
“这是我的妻子柳秀莲。”
他又拉着身边两个女儿的手介绍:
“这是我俩的双胞胎女儿。姐姐叫刘柳茑,妹妹叫刘柳燕。其实姐姐比妹妹也就年长15分钟。”
贺挥帆羡慕地说:
“国池同志好福气呀!”
刘国池说:
“她俩打打闹闹起来,那可是很淘气哟!”
柳秀莲说:
“你反正从早到黑不停地忙工作,从来就没管没顾过她们姐妹,你有什么淘气的哟?”
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
刘国池吩咐两个双胞胎女儿分别走拢贺挥帆面前,呼叫“贺伯伯”。
刘国池扫视一眼拥挤不堪的房间内,对贺挥帆问道:
“我印象中你原来是住在二楼呀?怎么换到这里来了?而且越换越差了?这是怎么回事呀?”
这话,正好被手端一碗田螺走进来的方秘书听到了,他接过话题说:
“这里有一个故事,乘等候客人的这点时间,我给刘县长说说吧!”
龙寿人称官衔从来不带副字,称县长也是县长,称副县长还是县长。像对刘国池如果称呼刘副县长,发出这称呼的人肯定会被鄙视。
贺挥帆对方海平连忙制止道:
“小方你就别瞎说了。那有什么值得说的嘛!”
方海平说:
“我只对刘县长一家人说嘛!实事求是,又不外传。”
贺挥帆盯着他手中的一碗田螺,问道:
“你不经我同意,又加了一道菜?”
方海平说:
“凑足12道热菜嘛!双数,好听,吉利。”
贺挥帆说:
“你无论做什么,反正总有理由。这费用由我来结。”
方海平说:
“这田螺是我从农贸市场上买来的,拿到供销社饭店加工了一下。加工费完全按定价交付。你放心好了!”
这时从办公室传来呼叫声:
“贺书记!黄春江请你接电话!”
刘国池说:
“我要给县委建议,公社书记房间里应该安装一部电话机。平时电话多,这样跑来跑去太费神。”
方海平笑道:
“要是有个随身带,跟人走的电话那就更方便了。不知要节省好多时间。”
贺挥帆笑道:
“这就看科学的发展速度了。我们这一辈人不知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你们先聊一会儿,等景奇同志和他的女儿到了就开席。我接黄春江的电话去了就来。”
贺挥帆出了门。
刘国池对正在往煤油炉子里添加煤油的方海平说:
“方秘书你有什么故事,请乘这个机会给我们说说吧!”
方海平回答:
“好嘞!”
方海平讲了一个他亲身经历的故事:
我和县农办副主任郭冬廷,同时调来沧港公社,郭冬廷任公社二把手,我任公社秘书。报到的这一天,一把手贺挥帆以及所有的党委委员都下到大队检查生产情况去了,只有资料员小刘和炊事员老夏在家。这种冷遇,使我大为不满,望着郭主任,不,郭书记,牢骚地说:
“什么作风?对同志太不关心!”
郭书记却呵呵笑道:
“莫见怪!我晓得贺老倌的脾气,一天不到下面转,两条腿就肿得像棒槌。”
我明白,他说的贺老倌,就是贺挥帆。我早在县农办工作的时候,就听他说过,沧港公社的干部群众都这样一致地称呼他们的党委书记。我说:
“他不在家,俺的住房哪个安排?”
郭冬廷又笑着说:
“追!”
我大吃一惊:
“追?”
他不答话,把我拉到办公室,左手抓起桌上的电话筒,右手转动了一下摇把,听他说道:
“总机,请接万福大队。万福大队吗?贺老倌在那里没有?不在!喂,总机,请接软纳桥大队……”
郭冬廷手中的电话一直往下追,追遍了全公社17个大队,都没有追到贺挥帆。我又来火了,说:
“什么深入实际,只看躲到哪家喝酒去哒。”
不知怎的,郭副书记总要替他辩护。他说:
“不!他从不搞那号绿名堂。他有个老习惯,喜欢走小路。有时到了那个大队,连大队的负责同志都不晓得。”
我见他老是向着贺挥帆,就咕咕哝哝地说:
“早些住下来,也好安心安意去工作嘛!”
郭书记甩掉烟蒂一挥手,爽朗地说:
“从今天起,你我都是公社的主人了,自己主动找房子,住下来再说!”
结果,找到了两间空房,一间是调走的二把手的原住房,在党委楼的二楼,通风明亮,宽敞舒适,一间是保管室旁边的偏梢屋,低矮,阴暗、不透风。郭书记对我说:
“小方,你住楼上,我住偏梢屋,怎么样?”
我连连摆手说:
“那不行!那不行!”
正在这时,贺挥帆书记从下面给郭冬廷书记打来了电话。郭书记放下话筒,用埋怨的口气说:
“这个贺老倌!偏偏叫我先住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问:
“我呢?”
郭书记两手一摊,说:
“他叫你白天在办公室工作,晚上搭小刘同志挤一挤。等他回来再具体安排。”
我心里暗暗嘀咕:好热的天,搭人家挤在一起,多么不好受。但我表面上丝毫没有流露,问道:
“他几时回来?”
“他这回下去,主要是逐队检查双抢前的准备工作,已经走了30多个生产队,还剩下四分之三。他说,争取后天回公社。”
我心里老大不高兴,但嘴里没有说。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方海平说到这里,忽听刘柳燕插话道:
“叔叔你心里不高兴,嘴里就应该说呀!像我和姐姐不高兴时,就对爸爸妈妈说。如果我和姐姐不说,爸爸妈妈就不会知道呀!那样吃亏的还是自己。”
方海平听了心里一惊,没想到这小姑娘看似在一旁玩耍,实则在听他说话,而且出语如此在理。
柳秀莲连忙一把捂住女儿的嘴,斥责道:
“大人讲话别插嘴。”
刘国池对方海平说: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请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