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卷 夫妻撒网
第一节 女艄公
眼下正是开湖的关键时刻。胥大海受黄春江的派遣,来到湖上已经两个月了。
两月来,他时刻想念着家里的年轻伙伴们,时刻咀嚼着临行前黄春江的叮嘱:
大海,肩上的担子重啊!要过细地做好出湖渔民的思想工作,提高他们对连改、定居的认识。这些人,是最难说服,最习惯于走老路的顽固分子。要抓住典型,各个击破,发挥上次与清波做学勇的思想工作时所取得的经验,也要吸取那次的教训。不仅要做好思想工作,还要努力提高捕捞产量。搞连改、定居需要资金,办渔业机械化需要资金。这次出湖捕捞,是连改定居工作的组成部分,是在计划之内的。即便刘国池不逼着出湖,大队党支部也会像往年一样派一部分劳动力出湖,为建设社会主义新渔村积累资金,为明年的养殖捞回种鱼。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你要勇敢地承担起来。任务要完成,时间要抓紧,力争三个月之后,率领出湖的渔民都痛痛快快地回来挖鱼池。
春江哥对他强调:
大海,有人说俺是嫩竹子扁担挑不起重担。俺要用实际行动给这号人以有力的回答。为渔家争气,为毛主席争光。盼望你和大家取得东洞庭湖开湖大丰收。
想到这里,胥大海的心如同湖水起伏不平。
两月来,他废寝忘食,领着大家撒网捕鱼,开会学习,逐船逐个地交心谈心。可是眼下还是有一些人没有彻底改变观念,对连改定居有抵触情绪。只肯在东洞庭湖里长年捕鱼,不愿意回春柳湖修建鱼池。同时,捕鱼产量也很不令人满意。有的渔民在湖上作业,无精打采,萎靡不振。而鱼归拢岸,船上就不见人了。问题何在?
胥大海仔细观察,反复思索,也没找到问题的症结。凡单独挑过担子的人都理解,他心里怎不火烧火燎嘞!
今天大清早,他怀着焦急的心情,又和出湖的渔民一道,迎着雪后升起的红日,顶着刺骨的寒风,扬帆举桨,来到湖上起网摘鱼。
划定的湖场就在君山脚下,背风向阳,水流缓慢,正是鱼群聚集越冬的好地方。
大海放眼湖上,一根根又粗又长的青皮竹篙竖立,宛如一片茂盛的竹林。这根竹篙与那根竹篙,相互牵扯着雪白的尼龙三层网和胶丝网,横一道,直一道,恰似天罗地网,水上长城。泡膜制成的鱼漂子,浮起泡纲,漂荡在水面,好像数不清的银球。还有流钩、条网,也同样列成阵势。
他暗暗高兴,昨日天黑放网,今天清早起鱼,湖场好,网具新,定能创个捕捞新纪录。
春柳湖的渔船都相继来到了湖场上。
唯独卜思源的指挥船还远远地落在后面。
胥大海不等他上来指挥,便一声高喊:
“收网起鱼啰!”
顿时,片片桨叶击水,只只渔船起飞,驶向各自放网的地方。
胥大海船上的艄公是个女子,她猛推双桨,直朝下网的地方驶去。
大海站立船头,两手叉腰,眼盯插篙,只见翻卷的湖水冲得插篙摇摇晃晃,可喜的是风浪卷它不走,冲它不倒,牢牢稳立。
“划嚓,划嚓。”
桨叶急速地击水,船头离插篙越来越近了。10米,5米,1米,船头的民兵营长敏捷地伸出壮实的双臂,一把抓住插在水里的青皮竹篙,渔船稳稳当当地停住了。
女艄公只需轻轻地扳动桨叶,无需与流水相争。
一阵急速紧张的行船,女艄公嘴里喘着粗气,催促正在中舱往外浇水的男人丢下手上的撮瓢,走到船头,弯腰解散绹在篙上的纲绳。
船头向下压,顶住了奔流的水,激起一簇簇乳白色的浪花,晶亮闪光的水珠子,不时地溅落进船舱,飞到民兵营长和她男人的身上、脸上。
她男人解散了绹在篙上的泡纲绳头,紧紧地抓在手里。
民兵营长鼓足勇气,运足一股劲,牙根一咬,双脚往上直踮,全身的力气都使在手上,将竹篙抽出了泥,提出了水。
她男人又把从水里抽出的脚纲绳头解散,伸手递给了民兵营长。
这时,女艄公赶紧用劲,驾动双桨,抵住流水。
胥大海同女艄公的男人一起来到中舱里,双脚站稳,身子向前倾斜,紧抓纲绳,一手一手地将渔网往船舱里收,眼睛盯住水面,根本不看船舱里。
收进舱里的渔网叠得整整齐齐,比有心人叠出的被子还要成形。
两双手收网,两双眼睛盯住水面,两颗心在怦怦地跳动,两张嘴虽然没张开,可都在暗暗地说话,只是说的不一样。
胥大海心里说:鱼儿呀,你怎么不上网,怎么不出水呢?俺等待的就是你,鳞次栉比的渔民宿舍,需要你添砖加瓦,大大小小的渔业机械,等待你从工厂里换回;遥远的边疆,密密的丛林,茫茫的草原,繁华的城市,战火纷飞的印度支那,都举起了森林般欢迎的手臂,欢迎你为人民的幸福和健康,作出毕生的贡献。鱼儿啊,还躲避什么,还犹豫什么呢?快快地上网,快快地出水吧!
与他面对面的男子心里也在说:鱼儿呀,该死的鱼儿!你藏在深水里,还是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呢?你怎么这样不通人性呀!他丢下撮箕,放下扁担,不参加挖鱼池,跑到这东洞庭湖上来,你为什么不为他争口气呢!唉,该死的鱼儿,未必你也有心与他作对,认出了是他的三层网,偏偏不上网吗?湖归的时候,别人的渔船上都装满了鲜鱼,他捕的鲜鱼若是只有半船半舱,哪有脸对住人呀!卜支书不出来批评他吗?社员们不会笑话他吗?鱼儿呀,你而今上网还来得及。上网吧,为他争口气吧。
“还没得动静呀!”船尾掌艄的年轻女子着急地问道。
胥大海镇定着急的心情,微笑着说:
“长圆你莫急,还只收得几手网嘞,好戏还在后头,网上肯定有鱼,说不定还是大鲤鱼、大鳜鱼嘞。”
与他面对面收网的男子见收进船舱的渔网堆了好高还没一条鱼儿报信,又看见旁边的渔船上不时地往舱里摘鱼,摘一尾,发出一阵欢笑声。他心里不是滋味。他听到女艄公的问话,更不舒畅,不耐烦地说:
“我这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