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手指头在他手掌心里写了几个字
他俩依依不舍地分了手。
虾公背直奔鲤鱼滩边。
鲶鱼嘴朝鲤鱼嘴码头走去。
天色渐渐暗下来。
碧绿如镜的春柳湖,变得朦朦胧胧,隐 隐 约约,好像蒙 上了一层神秘感。
卓有德走到离鲤鱼嘴码头不远的地方,看见前面一颗杨柳树下,站着一男一女,正在低声地交谈。那样子,蛮亲密,蛮火热。
他阴阳怪气地闪到一排杨柳树后,转到离那一男一女不远的地方看了看,原来是黄春江和王萍。这对男女躲在远离人群远离船 群的地方要干什么呀?
他躲在一颗杨柳树后偷听起来:
“春江哥,徐学勇太落后了。从他前日在支部扩大会议上的表现,我算彻头彻尾地看穿了他。我再不想和他往来了,我要与他一刀两断,断得越快越好。我要找一个真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也就是说,有你这种思想觉悟的人,像你这种敢想敢干 的人,做我的终身伴侣,与我在渔乡共同战斗一辈子,并且生根、开花、结果……”
卓有德听到这里,暗自吃了一惊:
“啊!谈这个呀!你黄春江也好,你王萍也好,平素日满嘴的马列主义马人家,背地里却搞的这套鬼把戏呀!好!不忧你黄春江不垮台。老天有眼,这种事被我卓某人逮着了,自然要派上大用场 。”
他贼眼珠子一转,产生了刻毒的主意。
“对!把火白鲢喊过来,让他亲耳听听。”
他轻手轻脚溜到码头边,把徐学勇从渔船喊上岸,指指鲤鱼肚滩边,道:
“到卜支书船上去讲白话吧。”
徐学勇摇摇头:
“放了一天渔网,骨头都散了,不想动哒。”
卓有德说:
“年轻人,骨架嫩,睡一个晚上就复原哒。走吧!”
他拉着火白鲢,来到那棵杨柳树后,装着突然发现了什么奇迹似的,对徐学勇摆摆手,附耳说道:
“莫做声,莫做声。你听,好像有人在谈恋爱哟!”
提到“谈恋爱”三个字,徐学勇就来了兴趣,不说倦意没有了,心也变细了。
他把身子贴在杨柳树干上静静偷听。
“春江哥,我无论如何不和徐学勇谈恋爱了,说不谈,就不谈了。我要一心扑在事业上,为建设春柳湖新渔村添砖加瓦。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多分派一些给我,保证完成任务。”
徐学勇听了,又痛苦,又失望,又懊恼,又愤怒。一个标致大方,聪明伶俐的姑娘,就要被人夺走,这比挖他的心肝还痛苦呀!
他把脑壳触在树干上,胡思乱想着。
下面,黄春江和王萍说了些什么,他没听清。
阴险诡谲的卓有德注意着他脸上的感情变化。
正当徐学勇内心斗争激烈的时候,又伸手拉了他一把,朝黄春江和王萍努努嘴,示意他认真往下听。只听黄春江说道:
“你先前问我的那件事,今朝夜里行动。你八点半钟船上找我。”
徐学勇怒火万丈。好家伙!竟敢私下约定,通奸来往。这!这下得卵台呀!他叉开双手,正要扑过去,被卓有德一把紧紧地抓住了。徐学勇犟道:
“我要找他们算账!我要找他们算账!真不要脸的两个狗男女!”
正起步往前走的黄春江听到说话声,感到有些蹊跷,问道:
“谁在那里说话呀?”
卓有德连忙回答:
“嘿嘿!是我。”
黄春江又问:
“是卓队长。你和谁吵架呀?”
卓有德一边给火白鲢递眼色,一边答道:
“我和学勇争论问题。他不同意我的观点,我也不赞同他的看法,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就越争越激烈了,越争越声高了。真的对不起春江同志!”
黄春江急着召开支部会议,传达严书记今天 作出的新指示,加上要做好晚上行动的准备,没有多问就和王萍走了。
卓有德待他俩走远了,他对徐学勇说:
“后生家,莫性急嘛!”
徐学勇张大愤怒的眼睛,道:
“还不急!怄死人哒!”
卓有德说:
“我说你呀,拿起一肚子学问不晓得用,只知简单粗暴从事。俗话说:捉贼抓赃,捉奸拿双。照你刚才这样莽撞行动,岂不害了自己。”
徐学勇说: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要与他俩同归于尽。”
卓有德听了这话心里暗暗高兴,他骨碌碌转动了一下算盘珠似的眼球,又对徐学勇补充道:
“这样无赃无证,无凭无据,凭空坑害黄春江,怎么行?”
徐学勇平素日听人道他的短处,就暴跳如雷,此时没有作声。他沉思片刻,说:
“嗯!往后再不急躁了。你刚才听清了吗?他俩约定的时间是……”
卓有德马上接口道:
“八点半!也就是八点三十分!”
徐学勇问:
“约好的地点是……”
卓有德紧接着填腔:
“渔船上!”
徐学勇问:
“哪条渔船上?”
卓有德说:
“是哪条渔船上?这还得着问吗?”
徐学勇不明白地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卓有德说:
“你想得到嘛!难道是你的渔船上?难道是我的渔船上?”
徐学勇问:
“你说到底是哪条渔船上嘛?”
卓有德反问:
“你真的不知道?”
徐学勇说:
“我真的不知道。”
卓有德反问:
“你是故意装宝说不知道吧?!”
徐学勇说:
“我一听他俩在谈恋爱,就气晕了头。对他俩后面说的话没有完全听得清。”
卓有德说:
“时间是八点半,你听清楚了唦?”
徐学勇回答:
“这个我听清楚了。”
卓有德问:
“你不清楚的是他俩在哪条渔船上约会。也就是说对他俩约会的地点还没有完全搞清楚。我说的没错吧?”
徐学勇说:
“你没说错。你没说错。你快点告诉我,这两个无耻男女到底要在哪条渔船上约会?”
卓有德抓住徐学勇的手,用指头在他的手掌心里写了几个字,最后他问道:
“聪明人!你明白了吗?”
徐学勇伸出右手,张开五指,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地点,看老子去抓那对下流东西!那对流氓!”
他说罢,怒气冲冲地走了。
卓有德追上一步,说:
“不行!不行!黄春江是最最彻底的马克思列宁主义者,怎么会干出这号下流的事。你还是替他顾顾面子吧!”
徐学勇连连说:
“他不替我顾面子,凭什么我要替他顾面子……”
卓有德嘴角一歪,眉毛一动,阴险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