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肆月憋着的一口气吐出来,啼笑皆非,他怎么醉得越深越可爱。
顾雪沉急切地站起来,一时找不到方向,许肆月看他额角沁了汗,赶紧拥着他去一楼浴室,他特别温顺地开始脱衣服,把花洒水流开到最大。
热气氤氲,模糊了许肆月的视野,她心跳剧烈地想去帮他时,他就快速地把自己洗完了,松散披着浴袍,湿淋淋走去客厅,翻开带回来的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毛绒熊?!
许肆月跟着他,看得惊呆,再一仔细辨认,意外发现那熊是……她上个月给他送去的某件特殊毛衣。
之所以特殊,是因为毛衣内侧被她绣了字:“这件我穿过。”
她在家想他想得太狠时,就穿他的衣服,送过去也是希望能缓解他的思念,没想到顾雪沉居然把它卷成了一只丑兮兮的毛绒熊,动作特熟练地搂紧,当成宝贝。
顾雪沉抱着熊,又看看她,眼睛被水汽蒸得湿漉漉,沙哑唤了一声:“月月。”
许肆月猛然反应过来,心口发紧,她把他推到沙发上,握着他手臂问:“这只熊……是月月?”
顾雪沉点点头,浓烈的酒气让他格外听话,短短的黑发带着水珠垂下来,他老老实实说:“见不到月月的时候,就抱它,它有,香味。”
许肆月酸涩地意识到,酒让他沉入了那四个月的世界里,她心底那么多的问题随之涌上来,全都堵在唇齿间,当初的痛和撕心裂肺依然鲜活,时隔了多少天都不能淡忘。
她嗓子也哑了,问他:“出事那天晚上,你怎么能给月月写那种信?你让她重新考虑,就不怕她真走了!”
顾雪沉低下头。
他喝了酒乖到不行,许肆月忍不住想趁机欺负他,恨恨问:“她冷静之后要是真决定走呢?”
隔了好半天,顾雪沉说:“我签离婚协议,财产全给她。”
这句回答让许肆月一窒,她深吸了几口气稳住情绪,心平气和追问:“离婚之后,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顾雪沉捧着那只奇形怪状的熊,嗓音像从寒渊中捞出:“我的命是月月抢回来的,我尽力活,如果实在活不了,我也不能死在看守所或是监狱里,给别人添麻烦,月月听说了,也会自责……”
他说得很慢,甚至还有一点干净的笑:“我要死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就能让月月以为我过得很好,不用为我难过。”
从山顶坠下,也会被发现尸体。
去海里,或许才能无声无息地消失。
月月说过她喜欢海,要去海边跟他度蜜月,那海水是他的归宿,说不定灵魂漂浮在那,会在某一天远远地看见她。
许肆月无法形容这一瞬的心情,她攥起拳头,牙齿咬着骨节冷静了一会儿,才惩罚般问他:“顾雪沉,你真的愿意?”
顾雪沉不再说话了,抬起眼帘定定地盯着她看,看了许久,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他开始摇头,嘶声说:“不愿意,我怕月月答应,每天都不敢睡,后悔了,想把信抢回来,我……”
许肆月心疼得顶不住了,不舍得再欺负他,靠到他怀里,轻柔抹他的眼睛:“都过去了,那现在呢?你还有怕吗?”
顾雪沉愣了,拥抱着真实的触感,意识也被拉回到现实,他嘴角渐渐露出笑,猩红的眼底也溢出纯粹的光:“不怕,月月不冲动,不是可怜我,她见过我所有缺陷,因为我是一个……她认可的,值得她奔赴的人,她才那么爱我。”
他骄傲:“我不像别人说的那么糟,我很好,月月看上我这个人,心甘情愿跟我一生。”
许肆月笑着流了泪,她心爱的人终于放下一切沉重的包袱,看到了只属于他的天光。
顾雪沉手指发烫,轻掐着她的脸,醉意让他眼神朦胧,湿漉漉的长睫一直在颤,他非常认真说:“况且月月喜欢好看的,我……我好看,在里面每天健身,打理很干净,用脸……也要,勾着你。”
“没有瘦很多,”他严肃强调,唇微微绷着,“你自己看。”
他果断扯开浴袍,被酒精烧出淡红色的胸膛腰腹暴露在灯光下,肌理紧实流畅,寸寸蕴着让许肆月血液升温的力量感,布料堆积的阴影中,从进门起就在索求着她的那里,也模糊看到了边缘。
顾雪沉把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说:“你还没摸摸我。”
许肆月耳朵里“嗡”的一乱,被他直白的话烘得鼻尖快流血。
他唇张开些,呼吸的气息灼人,声音沙到粗粝:“你还没管我。”
许肆月眼前开始冒烟花,本就散乱的衣物彻底脱离,她起初坐在他腿上,很快就被挤入沙发里。
“老婆,你还担心,我没有力气。”
许肆月眼角沁出生理性的水汽,绝世小甜甜变身也太快了!她还没哄他多表白几句,他就从温驯小羊羔转眼跳到了进犯的凶兽。
她抑制不住叫出声音,抿唇极力忍着,意识迷离地把他手臂抓出红痕:“你喝醉了最诚实,我都没来得及听你表白几句……”
汗润湿了鬓发。
许肆月膝弯被扣住抬高,颤栗时听到他压在耳畔,低沉喃喃:“顾雪沉有的都给你了,不知道还能用什么爱你。”
她止不住地抖,疯跳的心被烫化,控制不了自己的音调。
“碰不到你的时候想,碰到了还是想,只要我活着,就在想你。”
她逐渐承受不了,理智被他的动作和字句纠缠着狠狠敲碎。
“我在梦里抱过你,亲你,醒过来之前,把你变小了放到手里藏着,怕弄丢,一直攥,怕你疼,就在我身上挖出血肉,把你放进去,晚上又去做梦,让你跨上来,你累了,我就托着你走,让你的背靠着门。”
许肆月要疯了,在他的描述里已经分不清想象还是现实,她摇晃着被抱起,随着他脚步颠簸失声,脊背真的抵上了门板,皮肤蹭得发烫时,被他狂热地放进卧室。
到后来她昏昏沉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臂弯里睡过去,重新睁开眼的一刻,合紧的厚重窗帘中间透出一丝丝璀璨的光,天早就亮了。
她长发散满枕头,身上清清爽爽被洗过。
腰间箍着一只锁扣般的手臂,把她牢牢固定在怀中。
许肆月轻飘飘像掉在云层里,昨晚的画面自动闪回,她耳朵通红,一脑袋的黄色废料,慢慢扭头,把脸埋进枕头,怕自己过于幸福安心的笑会泄露出来,被他看到怪不好意思的。
紧接着她脸颊就被捏了捏,有人在身后想把她转过来。
许肆月揪着枕头一角,浑身小幅度地颤。
顾雪沉手上用了力,把她往回一揽,她弯弯的眼睛就隐藏不住,笑得更放肆,这一动,她才觉得有些不寻常,把左脚伸出被子。
雪白纤细的脚腕上,多了个浅金色的环,接口处用精致的链子连接,形成一圈封闭,链子上坠着小巧的铃铛和珠翠,还有一个刻字的金属牌,她一动,铃铛就很轻地碰撞,发出响声。
像道禁锢。
也像守护。
许肆月晃了晃,在清脆铃铛声里,灼灼望着顾雪沉。
顾雪沉低声说:“金属牌上刻着我的名字,你还没回国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幻想着给你戴上。”
他说这句话时,眼瞳里又深又亮,剔透的爱意和掌控。
许肆月笑着捂眼:“大魔王这是要把我拴起来。”
他很温柔地问:“不喜欢?”
“不止是喜欢,”许肆月环上他的后颈,愁苦又慧黠地问,“是太爱了,怎么办?”
第73章
想早起是不可能的, 一上午的旖旎荒唐,许肆月下床的时候已经午后,她腿还酸,揉了揉发软的腰, 顾雪沉把她用小毯子裹着, 放到窗边的那张软塌上。
“再睡会儿, ”他俯下身亲吻她额头,流连着不愿放开, “我在书房开个很短的视频会, 等结束我们吃午饭。”
窗外阳光极好,透过玻璃漫在许肆月身上,她舒服地眯着眼,推着老公赶快去忙正事。
他回来了, 不仅她, 深蓝科技也等到了它的大魔王, 一切工作和新的研发都该走上正轨,一群人翘首盼着,他能跟她厮磨到中午已是不容易。
许肆月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只要想到顾雪沉好好的在她身边, 她心就雀跃得没法平静, 她环视家里,觉得是时候给老公表现一下。
她进步超大的。
许肆月顺手套上一件顾雪沉的上衣下楼,去厨房准备午饭,这段时间保姆阿姨不在,她厨艺精进了非常多,雪沉那些年熬着自己,胃一直不算好, 该吃清淡温养的,她就把适宜的菜谱都背下来了,一样一样地练习。
她边处理食材,边点开微信想回复大家的关心,一看才知道,消息列表排了一长溜,她滚动了几次都没到头,各种恭喜和吃柠檬,许肆月有点迷惑,恭喜是对的,吃柠檬从哪来?
刚好一条新消息跳出,韩桃发过来一个链接。
许肆月点进去,是某知名大v账号发布的短视频,画面是昨天小广场上被记者围攻的那一段,只是没想到之后她跳进雪沉怀里熊抱的画面也拍到了,虽然远,但清楚记录着恩爱全过程。
转发快十万,评论里也群情激动,点赞高的几条赫然排在前头。
“我堂堂一个追星女孩为什么放着好看哥哥不管,昨天盯庭审,今天刷雪月拥抱视频,还看得一脸欣慰妈妈笑!”
“本来顾总出事的时候,我都担心许肆月这渣渣会翻脸不认人提离婚了,还脑补了一堆虐恋戏码,结果她意外的坚定?!”
“总觉得顾总出来以后不太一样了,庭审现场也是,以前是清冷隐忍挂的,现在身世全都摊开,他好像外放了很多,气质更招人了呜呜呜,你们看着吧,许肆月顶不住的,渣女已成往事,这回真栽了。”
“不得不承认,许肆月命是真好,有这种男人为她不顾一切,其实说起来,她也就美貌嘛,才华什么的昙花一现,之前上节目红了一小段,最近没动静了吧?明显后继无力,当时估计就是买的热度。”
“本来就是啊,骄纵大小姐出身,现在又成了顾太太,享受就够了,要什么能力。”
许肆月失笑。
不管是雪沉住院昏睡的期间,还是煎熬的这四个月里,她从没有丢弃过自己的设计和画图,这些不光是她的事业,也是寄托。
仅是帽子,她手里就攒了十几版成熟的设计稿,更不用说衣饰和她最擅长的箱包类,男款是想给他的,女款是想象着穿戴在自己身上,在灯光下转着圈给他看的。
那些澎湃的情感,思念,分秒积累和沉甸下来的时光,成为了她设计图最重要的支撑,比起从前,有了实打实的筋骨和灵魂。
韩桃激动地发过来四五条语音。
“肆月,你跟顾总也太好了,看得我从昨天到现在老是想哭,本来要跟你说恭喜,结果看见这些评论气死了。”
“你最近的新图虽然只给我看了几张,但个个是能挑战市场的爆红预定,比上次雪月系列更好,如果拿到节目上就是立马涨价都订不到的货,凭什么被这么说!”
“你就是露面太少了,之前两个多月陪顾总住院,后面四个月又出了事,一直安安静静的,如果中间上两期节目,保证让她们闭嘴。”
许肆月又看了几眼评论里的一片赞同声,回复:“因为有这半年,才有现在的我。”
韩桃打过来语音电话,叹了口气说:“肆月,林鹿的事我总是觉得对不起你,更舍不得让现在的你被质疑,《裁剪人生》停录过,危机过,但热度一直不减,几期的录制你都推掉了,目前还剩下最后一期收尾,拜托你来好吗?”
许肆月低头认真切食材,想到跟雪沉刚团聚,她本能打算拒绝,手中的刀却突然被人抢下,温暖坚硬的胸膛从身后紧紧贴上来,把她拥住。
“她会去的。”
“……顾总?!”韩桃在电话里走了调,“你金口玉言说话算数!那我去筹备了!”
韩桃生怕许肆月不同意,紧急挂了电话,听着“嘟嘟”的两声忙音,许肆月转过身,桃花眼清凌凌地瞪着顾雪沉:“真让我去?搞不好要离多远,或者在哪个信号差的山沟沟里,不想我啊?”
顾雪沉双手撑在料理台边,身体微微挤压她,让她无处可去,只能严丝合缝地贴着他。
她只穿了一件男款大上衣,细长白润的两条腿露在外面。
顾雪沉低眸看她,看得许肆月呼吸加速,脸热地倚到他身上。
心跳跟心跳合在一处,跳得热切缠绵。
“想,”他说,“所以陪你去。”
许肆月吃惊:“你陪我?!有空吗?公司不是那么多事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