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纪不妄回到富贵里的住处。
却见厅堂灯火通明,纪虹陪着一名青衣美妇在闲话家常。
厅门外,小方小嫣以及一名丫环装束的大姑娘,坐在一块儿泡茶磕瓜子。
见他推开院门踏进院子,小方唬地起身,朝厅内喊道:「娘!小师叔回来了!」
他喜孜孜地迎上去,不料,纪不妄前进的脚步倏地一快,身影蓦然像一阵淡烟。
咻的~从小方等叁人面前掠过去。
闻声,青衣妇人方起身,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名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
「不妄拜见师嫂!」纪不妄躬身行大礼。由此不难可知,这位青衣美妇的来历。
「嗳,别拜了,别拜了!一年多未见,嫂嫂思念得紧,快让我瞧瞧,虹儿有没有背着我偷偷虐待你。」嚷嚷声中,元夫人很亲切抓着纪不妄的手,两眼笑瞇瞇地将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纪不妄直立不动,笑道:「嫂嫂!您是来突袭检查吗?」
「是就好喽!」小方背靠着厅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幽幽说道:「我娘是千里寻夫来着,却不去跟我爹一起住,也不去我大哥那间大宅院给我大嫂当老妈子。她呀,已经吃了秤锤铁了心,非要跑来跟咱们住在一起。说穿了,是来监视我的。」
「你知道最好。方儿!你是娘辛苦怀胎十月,吊车尾蹦出来的心肝宝贝老么。适逢你爹升任统帅,长期驻守京都,分不开身回家管教你,任你像野马长大。但说到底都是为娘的错,不过没关系,老娘想通了,赶来就近关照你,看你还能作怪不!」
数落完儿子,元夫人转过脸来对着纪不妄,笑咪咪说:「咱们别理他。妄儿!你忙到这么晚,肚子饿了吧?灶上有现成的饭菜,我让雨蓉去热一热……」
「嫂嫂甭忙了。我刚吃了宵夜,肚子还撑着,咱们坐下来说,别让小嫣等急了。」
纪不妄扶着元夫人坐回椅子上,他再坐到左下首,招呼小嫣来旁边坐下。他再以条理清晰的口条,将追摄阴阳双煞的结果,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末了很歉疚地说:「小嫣!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周延,反倒教咪咪姐须得身处险地,让你失望了。」
「不!纪哥哥在朝为官,凡事须听命于人,不得不以公家的利益为优先考虑。纪哥哥的苦衷,小嫣能够理解的。何况是我娘自愿配合,有机会报效国家,能一尝比美卧底的刺激性。而且天龙司也做了相关周详的布署,我相信我娘不会有事的。」
小嫣面挂笑意,说得毫不牵强。
纪不妄很欣慰地说:「谢谢你的谅解,你如此明事理,咪咪姐一定以你为傲。」
适时,元夫人的丫环端来热茶:「纪公子请用茶!」
「多谢!有劳雨蓉姑娘费心了。」纪不妄端起茶盅放到旁边茶几上。
「雨蓉随同夫人前来叨扰,以后这屋子里的家务,当然由我一手包办。」
她落落大方说着,走过去站在元夫人身边。
「雨蓉!」纪虹说:「劝你最好打消此念,不然啊,旸婆婆肯定跟你没完没了。」
元夫人一听,不禁莞尔一笑。
见状,纪不妄笑道:「看来,嫂嫂已经见识过旸婆婆的热情了。」
「那可不!」雨蓉抢着说:「纪公子!并非雨蓉爱多嘴,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先前我和夫人前脚刚踏进这屋子里,那旸婆婆后脚就跑过来,两颗眼睛骨溜溜地转,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们。等到得知夫人的身份,她马上换了一张嘴脸……」
「行了!」元夫人轻喝道:「雨蓉!以前咱们住在皞城,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平日我惯着你,听你叨叨絮絮,那是解闷。可如今咱们一声不响,突然跑来京城跟虹儿妄儿一起住。这屋子是向旸婆婆承租的,人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何况旸婆婆还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帮忙张罗起居,让虹儿妄儿住得舒适又安心。咱们初来乍到,旸婆婆又不认识,担心有人跑来捣乱,对咱们防着点,那也是人之常情。就你心眼多,还敢向妄儿抱怨,越来越没分寸。」
她不假辞色训了一顿,雨蓉听到满腹委屈,垂首敛眉咬着嘴唇忍住盈眶的泪水。
纪虹缓颊道:「嫂嫂!雨蓉是个坦率的大姑娘,比起一些凡事都闷在肚子里的闷葫芦。这种愿意把话掏出来,敞亮亮摊开来被检视的作风,我倒觉得不失为豪爽,您就别较真了。咱们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妄儿给盼回来,还是来听正事要紧。」
说着,她两眼望向纪不妄。
他很知机,立马接腔道:「咪咪姐被掳去当人质,事情的始末,嫂嫂听说了吧?」
元夫人微笑颔首,突然吩咐雨蓉去铺床。
把人支开后,她先溜了小嫣一眼,再以征询的眼色看着纪不妄。
见他微微颔首,元夫人才轻舒口气,面带忧色地说:「我呀,越老越胡涂,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们都瞧见了,雨蓉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风不够紧。这回趁着元律到皞城接丰王妃,我搭顺风车一起前来京城,才闻悉你师兄正在执行皇上交付的秘密任务。我误打误撞不打紧,却让雨蓉见到许多不该见到的人事物。担心她不知轻重,生出口舌为你师兄招来祸端。我越想越后悔,一路上忐忑不安,抵达店里见到虹儿时,本打算把雨蓉支开去找方儿。岂知,方儿竟带着七公主跑来凑热闹……」
「不是这样的,娘!」小方喊冤,急切解释道:「我一直按照叔的交代,阴阳双煞带着田姨一离开,我就带着小嫣要回去,可是七公主硬要跟,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大面神,死缠烂打,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打发走。待回到店里,七公主就嚷着要见姑姑,大摇大摆直往后面闯。我明知她是公主,母的诶,不能动手拉,总不好横身阻挡用肉体去顶撞吧?我实在无法可施,只好悄悄告诉七公主,说姑姑正忙着接待宫里来的大人物。然后你们用屁股想也知,七公主怎可能放掉凑热闹的机会。」
「嫂嫂!」纪不妄道:「去年我把小方一起带来京城,这一年多来,小方表现得可圈可点。第一、他没有狐假虎威,除了店里的人,外人压根不晓得,小方真正的身份。第二、小方吃苦耐劳,连车夫都干得有声有色,值得嫂嫂颁发奖状的。」
元夫人一听,噗嗤笑出来,说:「瞧!你一夸他,他高兴到连尾椎都翘起来。」
「娘!」小方说:「您尽管放八百万个心,我虽然不如大哥二哥那般有出息,但即便再不济,我还有小师叔可以仰赖,绝对不会傻到把爹的名声赔进去。」
「你是不敢。」元夫人说:「因为你心知肚明,你爹在你师叔心目中的份量。你担心丢了你爹的面子,肯定会被你师叔一脚踹回皞城去,得整日看着老娘的脸色。这叫一物降一物,老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当初岂敢放虎来京城撒野,算你识相!」
「就这样?」小方说:「奖状呢?」
见他认真讨赏,纪虹和纪不妄相顾莞尔,小嫣垂首掩口窃笑。
元夫人道:「奖状暂时保留,待你精益求精,没辜负皇上的期许,没让那块御赐令牌蒙羞。到时老娘自会选个黄道吉日,广邀各界贤达,风风光光为你举行颁奖典礼。」她一派正经,好比官方人员在宣布重大的消息。
纪不妄听到「御赐令牌」时,心下一动,颇感意外,眼光不由望向对面。刚好看见小方很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致,看起来很有质感的令牌来把玩。纪不妄灵机一动,说道:「小方!莫非皇上临时起意,今晚也跑去店里了?」
「这还不止咧!」小方跷起二郎腿,一面很灵活运作手指耍弄那块令牌让它在指缝间翻来转去、一面很悠哉地说:「皇上还把我爹和沐令主一起叫去拼酒划拳,席间皇上还问起叔,说怎么还不回来吶?沐令主就回道,说叔担心田姨出差池,尾随阴阳双煞而去。他根据掌握到的最新回报,说阴阳双煞相当机警,驾着马车在二万区转了一大圈之后,进入叁阳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多半是在观察是否被跟踪。至于皇上为何册封我官衔,赐我这块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我还想不通诶叔?」
「你当官啦?」纪不妄颇为惊喜。「既由皇上当面赐封,总压过我的从九品吧?」
★★★
月过中天,纪不妄回到富贵里的住处。
却见厅堂灯火通明,纪虹陪着一名青衣美妇在闲话家常。
厅门外,小方小嫣以及一名丫环装束的大姑娘,坐在一块儿泡茶磕瓜子。
见他推开院门踏进院子,小方唬地起身,朝厅内喊道:「娘!小师叔回来了!」
他喜孜孜地迎上去,不料,纪不妄前进的脚步倏地一快,身影驀然像一阵淡烟。
咻的~从小方等叁人面前掠过去。
闻声,青衣妇人方起身,忽觉眼前一花,面前多了一名气宇轩昂的翩翩少年郎。
「不妄拜见师嫂!」纪不妄躬身行大礼。由此不难可知,这位青衣美妇的来歷。
「噯,别拜了,别拜了!一年多未见,嫂嫂思念得紧,快让我瞧瞧,虹儿有没有背着我偷偷虐待你。」嚷嚷声中,元夫人很亲切抓着纪不妄的手,两眼笑瞇瞇地将他从头到脚地仔细打量。纪不妄直立不动,笑道:「嫂嫂!您是来突袭检查吗?」
「是就好嘍!」小方背靠着厅门,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幽幽说道:「我娘是千里寻夫来着,却不去跟我爹一起住,也不去我大哥那间大宅院给我大嫂当老妈子。她呀,已经吃了秤锤铁了心,非要跑来跟咱们住在一起。说穿了,是来监视我的。」
「你知道最好。方儿!你是娘辛苦怀胎十月,吊车尾蹦出来的心肝宝贝老么。适逢你爹升任统帅,长期驻守京都,分不开身回家管教你,任你像野马长大。但说到底都是为娘的错,不过没关係,老娘想通了,赶来就近关照你,看你还能作怪不!」
数落完儿子,元夫人转过脸来对着纪不妄,笑咪咪说:「咱们别理他。妄儿!你忙到这么晚,肚子饿了吧?灶上有现成的饭菜,我让雨蓉去热一热……」
「嫂嫂甭忙了。我刚吃了宵夜,肚子还撑着,咱们坐下来说,别让小嫣等急了。」
纪不妄扶着元夫人坐回椅子上,他再坐到左下首,招呼小嫣来旁边坐下。他再以条理清晰的口条,将追摄阴阳双煞的结果,简明扼要的讲述一遍,末了很歉疚地说:「小嫣!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周延,反倒教咪咪姐须得身处险地,让你失望了。」
「不!纪哥哥在朝为官,凡事须听命于人,不得不以公家的利益为优先考量。纪哥哥的苦衷,小嫣能够理解的。何况是我娘自愿配合,有机会报效国家,能一嚐比美卧底的刺激性。而且天龙司也做了相关周详的佈署,我相信我娘不会有事的。」
小嫣面掛笑意,说得毫不牵强。
纪不妄很欣慰地说:「谢谢你的谅解,你如此明事理,咪咪姐一定以你为傲。」
适时,元夫人的丫环端来热茶:「纪公子请用茶!」
「多谢!有劳雨蓉姑娘费心了。」纪不妄端起茶盅放到旁边茶几上。
「雨蓉随同夫人前来叨扰,以后这屋子里的家务,当然由我一手包办。」
她落落大方说着,走过去站在元夫人身边。
「雨蓉!」纪虹说:「劝你最好打消此念,不然啊,暘婆婆肯定跟你没完没了。」
元夫人一听,不禁莞尔一笑。
见状,纪不妄笑道:「看来,嫂嫂已经见识过暘婆婆的热情了。」
「那可不!」雨蓉抢着说:「纪公子!并非雨蓉爱多嘴,只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先前我和夫人前脚刚踏进这屋子里,那暘婆婆后脚就跑过来,两颗眼睛骨溜溜地转,像防贼似的盯着我们。等到得知夫人的身份,她马上换了一张嘴脸……」
「行了!」元夫人轻喝道:「雨蓉!以前咱们住在皞城,守着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平日我惯着你,听你叨叨絮絮,那是解闷。可如今咱们一声不响,突然跑来京城跟虹儿妄儿一起住。这屋子是向暘婆婆承租的,人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再怎么说也是长辈。何况暘婆婆还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帮忙张罗起居,让虹儿妄儿住得舒适又安心。咱们初来乍到,暘婆婆又不认识,担心有人跑来捣乱,对咱们防着点,那也是人之常情。就你心眼多,还敢向妄儿抱怨,越来越没分寸。」
她不假辞色训了一顿,雨蓉听到满腹委屈,垂首敛眉咬着嘴唇忍住盈眶的泪水。
纪虹缓颊道:「嫂嫂!雨蓉是个坦率的大姑娘,比起一些凡事都闷在肚子里的闷葫芦。这种愿意把话掏出来,敞亮亮摊开来被检视的作风,我倒觉得不失为豪爽,您就别较真了。咱们等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把妄儿给盼回来,还是来听正事要紧。」
说着,她两眼望向纪不妄。
他很知机,立马接腔道:「咪咪姐被掳去当人质,事情的始末,嫂嫂听说了吧?」
元夫人微笑頷首,突然吩咐雨蓉去铺床。
把人支开后,她先溜了小嫣一眼,再以徵询的眼色看着纪不妄。
见他微微頷首,元夫人才轻舒口气,面带忧色地说:「我呀,越老越糊涂,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们都瞧见了,雨蓉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口风不够紧。这回趁着元律到皞城接丰王妃,我搭顺风车一起前来京城,才闻悉你师兄正在执行皇上交付的秘密任务。我误打误撞不打紧,却让雨蓉见到许多不该见到的人事物。担心她不知轻重,生出口舌为你师兄招来祸端。我越想越后悔,一路上忐忑不安,抵达店里见到虹儿时,本打算把雨蓉支开去找方儿。岂知,方儿竟带着七公主跑来凑热闹……」
「不是这样的,娘!」小方喊冤,急切解释道:「我一直按照叔的交代,阴阳双煞带着田姨一离开,我就带着小嫣要回去,可是七公主硬要跟,我也没办法。还有那个大面神,死缠烂打,我好说歹说才把他打发走。待回到店里,七公主就嚷着要见姑姑,大摇大摆直往后面闯。我明知她是公主,母的誒,不能动手拉,总不好横身阻挡用肉体去顶撞吧?我实在无法可施,只好悄悄告诉七公主,说姑姑正忙着接待宫里来的大人物。然后你们用屁股想也知,七公主怎可能放掉凑热闹的机会。」
「嫂嫂!」纪不妄道:「去年我把小方一起带来京城,这一年多来,小方表现得可圈可点。第一、他没有狐假虎威,除了店里的人,外人压根不晓得,小方真正的身份。第二、小方吃苦耐劳,连车夫都干得有声有色,值得嫂嫂颁发奖状的。」
元夫人一听,噗嗤笑出来,说:「瞧!你一夸他,他高兴到连尾椎都翘起来。」
「娘!」小方说:「您儘管放八百万个心,我虽然不如大哥二哥那般有出息,但即便再不济,我还有小师叔可以仰赖,绝对不会傻到把爹的名声赔进去。」
「你是不敢。」元夫人说:「因为你心知肚明,你爹在你师叔心目中的份量。你担心丢了你爹的面子,肯定会被你师叔一脚踹回皞城去,得整日看着老娘的脸色。这叫一物降一物,老娘若连这点把握都没有,当初岂敢放虎来京城撒野,算你识相!」
「就这样?」小方说:「奖状呢?」
见他认真讨赏,纪虹和纪不妄相顾莞尔,小嫣垂首掩口窃笑。
元夫人道:「奖状暂时保留,待你精益求精,没辜负皇上的期许,没让那块御赐令牌蒙羞。到时老娘自会选个黄道吉日,广邀各界贤达,风风光光为你举行颁奖典礼。」她一派正经,好比官方人员在宣佈重大的消息。
纪不妄听到「御赐令牌」时,心下一动,颇感意外,眼光不由望向对面。刚好看见小方很欣喜地从怀里掏出一块纯铜鎏金,雕工精緻,看起来很有质感的令牌来把玩。纪不妄灵机一动,说道:「小方!莫非皇上临时起意,今晚也跑去店里了?」
「这还不止咧!」小方蹺起二郎腿,一面很灵活运作手指耍弄那块令牌让它在指缝间翻来转去、一面很悠哉地说:「皇上还把我爹和沐令主一起叫去拼酒划拳,席间皇上还问起叔,说怎么还不回来吶?沐令主就回道,说叔担心田姨出差池,尾随阴阳双煞而去。他根据掌握到的最新回报,说阴阳双煞相当机警,驾着马车在二万区转了一大圈之后,进入叁阳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多半是在观察是否被跟踪。至于皇上为何册封我官衔,赐我这块可以自由进出皇宫的令牌,我还想不通誒叔?」
「你当官啦?」纪不妄颇为惊喜。「既由皇上当面赐封,总压过我的从九品吧?」
po:「令牌」两字从繁变简,从简体变回繁体,为何会变成「权杖」?
另外还有很多字也一样,例如:「璇」从简体变回繁体成为「璿」,好神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