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之中,两匹骏马飞快的掠向云州方向,半路上,何隽忍不住问道:“子卿,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能把这么多的火药带进鲜卑营地?”
这一次他们诈降可谓是险之又险,若不是被逼到极致何隽也绝不会用这般冒险的法子。
诈降容易,诈降之后保住两人的性命也不难,但想要在鲜卑人的营地内搞出这番大动静可不简单,毕竟鲜卑人也不是傻子,那一日他们被俘之后,差点连衣服都被扒干净了。
在这种情况下,何隽也十分好奇苏凤章到底是怎么暗度陈仓,居然将火药带了进来,而且数量还不少,最后才闹出这般动静来。
这一爆炸,鲜卑人的主帅和皇子恐怕都死无全尸,他们大周已然不战而胜。
苏凤章却不会告诉他真相,只是笑道:“苏某没有别的本事,只能使些旁门左道的法子。”
何隽一下子想到这一位确实是有些旁门左道的法子,当初那副惊艳京城的海棠图可不就是?苏凤章不愿意说,何隽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再问。
他心底估摸是觉得,苏凤章与诚亲王或许有些秘密,他不知道倒是也无妨。
鲜卑人营地乱成一团,唯一几个还能做主的也是肝胆破裂。
“混账,快灭火!大将军和九皇子还在里头!”
“该死的,怎么能让他们独自进去!”
“找到了,找到了大将军的胳膊……”
“这是九皇子的头盔……”
这么大的爆炸,没有人相信里头还有活人,“那两个大周人呢?”
“没发现,他们凭空消失了!”
“放屁,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一定是他们在捣鬼!”
“报……大周人打过来了!”
“怎么会这么巧!”
“孩儿们,随我上马,今日便要杀光这些大周人,为大将军和九皇子报仇雪恨!”
这位还活着的鲜卑将领倒是一腔热血,只可惜营帐被炸,带头的将军和皇子都死了,周围死伤的族人都是无数,即使鲜卑人心狠手辣这会儿也是心生怯意。
这是一场还未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的战争。
“咳咳咳……”马车上,荣亲王憋不住的咳嗽出生,他皱了皱眉头,强行压制住继续咳嗽的冲动,免得外头的人听见了担心。
一开始荣亲王是骑马出行的,谁知道到了半路他便又病了,不得已只能改为马车。
侍卫早已经听见了他咳嗽的声音,担心的问道:“王爷,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荣亲王摇了摇头,道:“不行,我们得尽快赶往云州,查明真相。”
何隽是他唯一的女婿,苏凤章又是他极为看好的接班人,不夸张的说,若是这两人出事的话,等于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一大半。
侍卫有些担忧,正要劝说几句,却见前面几匹快马迎面而来,挥舞着的正是镇北军的旗帜:“王爷,像是云州来的八百里加急。”
荣亲王眉头一动,毫不犹豫的说道:“把人拦下!”
侍卫心头一跳,但还是迅速听命行事。
那信使被拦下之后,问清楚来人之后倒是心头一松,单膝点地:“启禀荣亲王,云州大捷,熙郡王与苏大人诈降鲜卑,炸死鲜卑人九皇子和统帅,孟小将军与陈将军与他们里应外合大破鲜卑铁骑,俘虏超一万,如今鲜卑人已经溃败而逃。”
一连串的信息轰炸,让荣亲王的脑子都是一声轰隆。
很快,荣亲王大笑起来:“何隽苏凤章乃是诈降?如今已经大破鲜卑?”
信使大声说道:“正是如此,孟小将军怕陛下担忧,这才让小的八百里加急送捷报入京。”
“好好好。”荣亲王这会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只觉得精神满满,“本王就知道这两个机灵鬼绝不会被俘投敌。”
“好了,你继续送信去吧。”荣亲王笑着说道,“替本王捎个口信给陛下,就说本王继续赶往云州,到时候同大军一起班师回朝。”
“是。”信使立刻说道,这才上马离开。
看着马蹄扬起的灰尘,荣亲王这才惊道:“竟是忘了问他们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伤。”
侍卫倒是安慰道:“王爷,想必熙郡王和苏大人定然是安然无恙的,不然信使不会不提。”
荣亲王也觉得如此,再一想方才听到的消息,更是哈哈大笑起来:“本王原本还担心他们的安慰,怕云州失守,没想到这两个小子竟有这般能耐。”
想来想去,荣亲王觉得诈降这种主意估摸是苏凤章的想法,何隽这个人他是知道的,真刀真枪他是在行,玩计谋却不是那块料。
一时间,荣亲王心中也是好奇不已,抓着侍卫问道:“诈降本王能想到,但是诈降之后还把鲜卑人的营帐给炸了,把敌军首领给弄死了,他们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侍卫也是无奈,苦哈哈的回答:“王爷都想不通的事情,属下哪里能想到,属下要是有那个脑子的话就去考科举了。”
荣亲王瞪了他一眼,又叹息了一句:“哎,可惜了,原本两个都该是我女婿。”
侍卫连忙眼观鼻鼻观心的不说话,暗道这位王爷也真的是敢说。
荣亲王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叹了口气岔开话题:“既然圣令是让本王前往云州调查此事,虽说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到底还是该走这一趟。”
说完,他的眼神冷了下来:“本王倒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陷害朝廷忠良。”
云州大捷的消息随着信使一起传入了京城,事实上,这消息发散的比八百里加急还要更快,只因为这些年来大周安稳已久,前一年更是丢脸至极,如今可算是找回了场子。
再有一个,先有熙郡王和苏凤章诈降,后有炸营,鲜卑统帅生死,后有俘虏一万人马。
以少胜多,兵行险招,不管是哪一条拿出来说,都是具有传奇色彩的事情,就如何隽所言的,这一场战役是注定要写进大周的历史,并且被千万年的传颂。
在消息传进京城的那一刻,原本守在苏家和何家之外的官兵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皇宫之中,因为一连串的噩耗而再一次重病在床的皇帝都好了一些,精神万分的喊道:“好,不愧是我大周的好男儿,赫赫之功,可彪炳千古!”
说完,皇帝又想起来之前诈降导致的“误会”,又说道:“之前让何家和苏家的内眷受惊了,等大军班师回朝之后,朕定要重重有赏。”
“让阿隽和子卿押送战俘入京,老五,由你替朕迎出一百里,万不可懈怠我大周功臣。”
话音未落,三位皇子的脸色都变了,且不说这迎出一百里合不合规矩,历史上能够迎接班师大军的,通常来说也是太子的活儿。
五皇子低头应是,看起来平静无波。
四皇子却得意的看了一眼大皇子,眼中带着几分挑衅,一出门便说道:“大哥,看来父皇也不是那么信任你,不然的话这一次该让你去才对,毕竟你才是老大啊。”
大皇子脸色阴沉:“咱们彼此彼此。”
说完,他倒是又看了一眼老五,心里头总是有些不安,一想到熙郡王和苏凤章立下的功劳,他心底便寝食难安,即使明知道诚亲王是个女人也平静不下来。
也许,他的计划该提前了,决不能让诚亲王继续坐大!
第239章 宫变
诚亲王府后院,苏赵氏满脸愁容的坐在小院之中,手中拿着一双布鞋却无心动针。
苏慧慧见她这般,索性夺过布鞋放下,往她手中塞了一杯热茶:“娘,二哥不但没事还立了大功,您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苏赵氏喝了一口热茶润了润喉咙,听了这话却叹了口气:“哎,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哪里知道娘的担心。”
苏慧慧笑了一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娘,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之前咱们提心吊胆的,那是因为担心哥哥,可现在哥哥没事儿了,再过几日便能回到京城,说不定这一次还有大功劳,您为什么还是不高兴?”
想了想,苏慧慧猜测道:“您是不是想回家了?”
苏赵氏的脸色微微一动,苏慧慧便劝道:“娘,王爷不让我们回去也是有缘故的,哥哥还未回京,王爷又得出发去迎接,这会儿我们回家若是有点事情,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虽说王府不是自家,难免有些不方便,但这里到底是安全一些。”
苏赵氏幽幽叹了口气:“娘何尝不知道王爷是一番好意,只是……只是你说他一个堂堂正正的王爷,为何对我们这般体贴入微的?”
真不怪苏赵氏想太多,毕竟来之前她便知道外界多有传闻,甚至她也曾经因为此事问过儿子,那时候苏凤章是一口否决的。
可现在进了王府,诚亲王但凡是有时间便要过来看看,吃的用的都挑着好的给她们送,说一句实在话,对他们也实在是太好了一些。
有一次苏赵氏在院子里头散步,还听见两个下人在说小话,一个说从没见过王爷这么温柔体贴过,一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院那两个苏家人才是主人家。
苏赵氏听了只觉得心惊肉跳,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苏慧慧一听,一下子明白过来苏赵氏的担忧了。
她年纪虽小,却是个最为聪慧的性子,见四下无人便说道:“娘,您何必担心这个。”
“王爷对我们好不是好事儿吗,他这是因为看重哥哥才会如此,王爷重视哥哥,才会为他周旋,之前若不是王爷的话,我们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苏赵氏也知道这个,却还是说道:“但我总是不能安心。”
苏慧慧抱住她的手臂,笑着说道:“娘,你反过来想想,就算是……但二哥岂是那种被人左右之人,只要他能够安然回来,咱们就不需要担心太多。”
苏赵氏的眼皮子一跳,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怕你二哥他……”
苏赵氏没在女儿面前说出后头的话,自己安慰自己道:“罢了,你说得对,王爷看重凤儿就是好事儿,这样他在朝中才能安安稳稳的。”
苏赵氏和苏慧慧心心念念着苏凤章回京,那一头诚亲王也刚与班师回朝的队伍接上头。
在看见诚亲王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来迎接的时候,就算是见多识广的苏凤章二人也是一惊,暗道这也是皇帝才能办的出来的事情。
毕竟让诚亲王带着众多官员,走出一百里路来迎接,实在是有些夸张了。
在人前的时候,诚亲王客客气气的迎接,摆出皇帝想要的阵势来,势必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皇帝对这班师回朝的队伍的重视。
但到了人后,诚亲王就拽着这两个问道:“你们快给我说清楚,又是失踪又是投敌,最后还闹出诈降炸营的事情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熙郡王笑嘻嘻的说道:“王爷,这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情。”
诚亲王没好气的瞪着他们,尤其是发现走了这么一遭之后,眼前两人似乎有了共同的秘密一般亲近,更让他心中不悦。
他扫了两人一眼,冷笑道:“有本事诈降,你们就不担心京城的家人?”
熙郡王摸了摸鼻子,就听见苏凤章笑着说道:“有王爷在,臣等自然安心。”
诚亲王眉头一挑,嘴角便露出几分笑容来:“你倒是相信本王。”
苏凤章便问道:“王爷,下官家中母亲和妹妹最近如何,可是还住在王府之中。”
诚亲王一五一十的说道:“老夫人和苏小姐都好,只是担心你寝食难安,本王劝了也是无用,如今你平安的消息传开了,她们也就安心一些。”
“原本是该让她们回去的,但本王要出京,皇叔也不在京城,心里头到底是放心不下,索性就让她们继续在王府住着,肯定比苏家安全。”
苏凤章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王爷照顾,下官这就放心了。”
几句话的功夫,诚亲王原本兴师问罪的情绪全收起来了,还瞪了一眼熙郡王道:“你怎么就不知道问问何老夫人和和静怎么样了?”
熙郡王无辜回答:“我早就问过荣亲王了,京城里头能欺负她们俩的人真没有几个。”
何家跟苏家比,怎么看软柿子都是苏家,这一点熙郡王对家中两个女人放心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