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后像里成形的是姜妙颜第一次挽着茶茶的胳膊跟他们回家的那天。沈执总算分清楚他当时在不爽什么,他吃醋了,他嫉妒了。
他感觉茶茶好像有了新的更亲近的朋友,所以尽管对姜妙颜有偏见,但是他也还是把越来越多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观察的时间越久,交集越多,他渐渐好像也喜欢上姜妙颜,日复一日的感情,愈发深刻。
姜妙颜已经写完了数学题,她戳了下他的脸,“在看什么呢?在发呆吗?”
沈执回过神,“没什么。”
姜妙颜吹干卷子上的笔墨,十分神气的把卷子递给他,“我都写完了,要休息了。”
沈执接过卷子替她批改,等改完错处,趴在桌子上的少女,已经闭着眼睛晒着太阳睡着了。
图书馆的无人角落里,静谧安宁。他没有叫醒她,望着她的睡脸,他默默攥紧了手指头,心里想着,下次,下个周末他一定要把对她的喜欢说出口。
分别的时候沈执心里依依不舍,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沈执快走到家门口,遇见了在带小朋友的茶茶,她似乎在帮忙带别人家的小孩。
她看见他的时候,好像被吓到了,然后眼睛里闪过亮光,她不太自然的搓了搓自己的手,“阿执,好久不见啊。”
沈执生疏地说:“嗯。”
这场偶遇来之不易,茶茶带孩子的时候一直在分心,眼睛是不是往另一边看,她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幸好,还真的让她盼望到了。
她说:“你学文,还适应吗?”
沈执说:“还行,不难。”
茶茶只会硬笑,“他们也这么说,但是文科背得多。”
“也不全是死记硬背。”
“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先进去了。”
“好。”
茶茶既开心又失落,感觉她和沈执真的越来越陌生了。
沈执做了决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第二个周末,他在从图书馆送姜妙颜回家的路上,选择了告白。
经过一条上坡的小路,一整条路边的围墙都攀满了藤蔓,翠绿生机。
沈执忽然停下脚步,他低声说:“姜妙颜。”
姜妙颜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你说吧。”
沈执盯着她的眼睛,“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
他内心忐忑紧张,说出这句话也很没底。
姜妙颜缓缓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想过你对我有这种感情,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
沈执的心冷了冷,然后说:“没事,你可以再慢慢适应。”
姜妙颜说:“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会等你。”
过了没多久。
沈执和姜妙颜在谈恋爱的消息从文科班传到了理科班。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茶茶偷偷喜欢沈执好几年了,从初二到高一,藏在心里,不敢表现出来。
姜妙颜从她所在的班级窗边经过,理科班男生多,见着漂亮的姑娘也喜欢哄闹。
陈心意呸了一声他们,“你们别做梦了,你们还不知道吗?姜妙颜现在是沈执的女朋友。”
男生们表情遗憾。
女孩子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以为他们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
“是啊是啊,好般配哦。”站在茶茶身边的姑娘丝毫没察觉到她僵硬的身体,她问:“是不是很般配?感觉现在全学校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了。”
茶茶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很般配。”
“他俩太甜了,沈执每天早上还会给姜妙颜带早饭,知道她胃不好,早自习下课就去小店里给她买温牛奶,唉,我怎么就没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男朋友。”
茶茶的脸煞白煞白的,心里难过的要死,但是她的脸上还要挂着笑,“是吗?真好。”
一直到放学,茶茶都还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陈心意见她脸色惨白,还以为她生病了。
茶茶气若游丝,说:“我没事,很快就能好。”
她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到自行车车库,目光转了一圈,沈执的车还在,几分钟后,她看见沈执和姜妙颜说笑打闹着走到停车的地方,姜妙颜笑着跳到他的后座,双手搂着他的腰,“你骑慢一点,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好。”
茶茶看着沈执脸上的笑容,眼睛一下子就算了。
大部分的暗恋几乎都是无疾而终的,没有结果。
茶茶背着书包,躲在学校后巷没什么人的角落里,抱着双腿缓缓坐在地上,她把脸埋在双腿之间,小声的啜泣。
呜咽的哭泣声,缓缓成了嚎啕大哭。
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酸涩都哭出来才好。
她好难过。
更难过的是,在别人谈起沈执和姜妙颜的时候,她也要若无其事跟风夸一句般配。
茶茶哭的浑然忘我,头好像被人摸了摸。
她忽然止住哭声,慢慢抬起脸,挂满泪痕的小脸像只小花猫,眼圈红红的,鼻子也红通通。
于故蹲下来,视线与她齐平,他一声不吭从兜里掏出湿巾,动作轻柔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他问:“好点了吗?”
茶茶没想到自己这么丢人的一面居然被于故看见了,她边打嗝,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于故说:“我一路都跟着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茶茶忍着想打嗝的欲望,声音听上去软趴趴的,她又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于故抿唇,笑起来好似有个酒窝,“担心你。”
茶茶以为自己喜欢沈执这件事,谁都没看出来,她都不知道于故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有些嘴硬,她说:“我没事啊。”
于故听了之后却没拆穿她。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糖果,慢条斯理剥开外面那层薄薄的糖纸,手指轻轻捏了她的下巴,在她张嘴的时候,把糖喂进她嘴里。
桃子味顿时弥漫在她的口腔。
于故先站起来,然后对她伸出手,“别把腿蹲麻了。”
茶茶没有借他的力道,用手撑着强慢腾腾的起身。
于故问:“哭好了吗?”
茶茶心想她哭的差不多了。
但是她没有说话。
于故又说:“今天为他大哭一场,明天就忘了他吧。”
茶茶低着脸,“我知道。”
她知道,她已经出局了。
也不对,是她从来就不在沈执的世界里。
是她一厢情愿。
十个暗恋九个苦。
她认了。
于故握着她的手,手掌心温度刚刚好,温暖而有力量,“我请你吃蛋糕。”
茶茶没什么心情吃,她摇头:“我们还是回家吧。”
于故稍顿,“心情不好更好吃点甜食。”
槐荫路上有一家开了十几年的老店,茶茶从小就爱吃她家的甜品。
这个点,店里只剩下草莓蛋糕和芒果慕斯可以选择。
于故替她选了一个芒果慕斯,付完钱领着她去临街的空位坐下。
茶茶一勺一勺挖着慕斯,入口即化的口感,甜腻的味道融化在唇齿间,她的心情好像真的好了一点。
茶茶吃了一半,尴尬地问:“你要不要吃?”
她以为于故会拒绝,结果他说:“好。”
茶茶硬着头皮给他喂了一口,于故也不介意吃她吃剩下的。
一块芒果慕斯被他们两个人分掉了。
夕阳落下之前,于故把她送到家门口,临别前,他说:“茶茶,后天吧我带你去爬树吧。”
后天是周六,学校放假。
她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于故只当她答应了。
茶茶回到家里,趴在床上,放空自己,还是觉得很难过,但是没有下午那么难过了。
一个鲤鱼打挺,她从床上爬起来,考虑很久,她把有关沈执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箱子上锁的那一刻,她为自己的青春时代画上了句号。
茶茶虽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她才不要去爬树,但到了周六,她还是口是心非,出现在她和于故约好的地点。
离他们这片巷子不远有个小后山,茶茶不懂事的时候没少去人家的果园里爬树摘果子。
懂事后就没再胡闹过了。
今天她穿了长袖长裤,戴着一顶浅黄色的帽子,又仔仔细细抹了层防晒才出门。